书城传记越王勾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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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子贡救鲁(2)

“他要是不死呢?”

“臣有办法让他死。”

“既然这样,爱卿快快让他死吧!”勾践有些迫不及待了。

范蠡道:“即使伍子胥死了,我们也不一定就能打败吴国。”

“为什么?”

“臣已经说过,就兵员来说,吴师是我四倍,又是百战之师,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诚如爱卿所言,这吴还怎么伐?”勾践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创造条件呀!”

“怎么创?”

“想办法削弱吴国的国力。”

“怎么削?”

“夫差自攻破咱国之后,雄心勃起,意欲称霸天下。咱就让西施给他吹枕头风,怂恿他对外用兵。有道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只要他对外用兵,不可能不死人,不可能不消耗粮草钱帛。人死得多了,粮草钱帛消耗得多了,国力自然就会削弱。”

勾践脸上现出了少有的笑意:“好,这办法好。有劳爱卿亲去吴国一趟。”

范蠡道:“臣遵旨。”

翌日,范蠡带着易了容的南林剑女,并虎皮一张、狐皮两张、葛布千匹,前往吴国。范蠡在吴住了三天,返国的时候,把南林剑女留了下来。

范蠡刚刚离开吴国,鲁国使者子贡,骑着一头健骡来到了吴都姑苏。子贡者,卫国人,字赐,孔子高足也。孔子带着子贡等人周游列国,不为列国所用,返国后,一边教书,一边删述《诗》、《书》。一日,学生子张自齐至鲁,来见其师。孔子问及齐国之事,子张对曰:“齐国国君,怕是要易姓了。”

孔子惊问:“易之何姓?”

子张对曰:“陈姓。”

孔子问:“是齐相陈桓吗?”

子张对曰:“正是。”

说起这个陈桓,孔子并不陌生。陈桓的先祖,原来姓田,叫田敬仲,陈国人,公元前672年,陈国发生内乱,田敬仲逃奔齐国,被齐桓公任命为工正工正:官名。春秋时,齐、鲁、宋、楚等国设置,掌管百工和官营手工业。,改姓陈,广结人缘。以大斗(田家的量器)出贷,以小斗(公家的量器)收的办法,收买人心。

是时,齐国的粮器有五种:升、豆、区、釜、钟。四升为豆,由豆至釜也是四进位制,釜至钟是十进位制。田家的斗、豆、区、釜等四种量器,比国家的加大了四分之一。

自田敬仲始,五传至陈桓,即田常、田成子是也。陈桓不仅继承了先祖的传统,且又将山上的木料运到市场上出售,价格却不高于山上;将海中出产的鱼、盐、唇蛤等产品拿到市场上出售,价格也不高于海边。这样做的结果,陈桓自然受到了齐国百姓的爱戴,威望日隆。随着威望的提高,他便生出了篡逆之心。他先是杀掉了安孺子,扶立齐悼公。未几,又杀齐悼公,而立齐简公。可齐简公即位以后,不大买他的账。陈桓又想杀之,但忌惮国高国高:国高二族,世为齐国上卿,掌握齐国军政大权,就连管仲在世,其地位也不及他们,仅仅拜了个下卿。二族的势力,未敢轻举妄动。后经高人指点,便采取“外放政策”,唆使齐简公向外侵略扩张,以消耗国高二族的势力。齐简公不知是计,竟然答应了。

“陈爱卿,你说得很对,自先祖桓公之后,我大齐反倒成了一个弱者,屡屡受到列国的欺凌。我若对外用兵,当伐何国?”

“鲁国。”

“为什么?”

陈桓满面怒色道:“鲁国与我大齐毗邻,本当和睦相处,它却与吴国勾结,屡屡犯我边境。臣闻,越人恨吴破国辱主,早有伐吴之意。况且,吴国今年绝收,民大饥,自顾不暇。主公若趁机兴兵伐鲁,鲁无吴救必亡矣!”

齐简公点头称是:“若是兴兵伐鲁,何人可为大将?”

“国书国书:国氏之族的核心人物,时为上卿。。”

“何人副之?”

“高无平高无平:高氏之族的核心人物,时为上卿。。”

“何人可为监军?”

陈桓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臣可为之。”

“所需兵车几许?”

“一千乘。”

简公啊了一声:“一千乘?”

陈桓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少说也得一千乘。”

略顿,又道:“单单伐鲁,确实不需要这么多兵车。但鲁国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吴国,按照常人之见,我若伐鲁,吴国不会出兵助鲁。但夫差不是常人,他一旦出兵呢?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稳妥之见,这兵车还是多出一些好。”

齐简公轻轻颔首道:“爱卿所言甚是。”

经过两个月的准备,齐国以国书为大将,高无平为副将,率兵车一千乘,气势汹汹地杀向鲁国。大夫公孙夏、公孙挥、闾丘明等皆从之。

齐师行之汶水之上,天降大雨,道路泥泞,这才停了下来,就地驻扎。

孔子闻听齐师伐鲁,大惊曰:“鲁乃父母之国,不可不救。”忙召集众弟子问曰:“齐师伐鲁,屯兵汶水之上,孰能为吾出师于齐,以止伐鲁之兵者?”

子石起而应曰:“弟子愿往。”

孔子将手轻轻摇了一摇:“不可。汝请坐下。”

冉求、子夏、子游、宰予等亦起而说道:“弟子愿往。”

孔子又摇手。

子贡起而问曰:“赐可以去乎?”

孔子曰:“可矣。”

于是,子贡便打点行装,只身去齐之汶水,求见陈桓。

孔子的弟子,风传三千,内中贤人七十二人。在这七十二贤人之中,最为孔子爱见的有五人,子贡便是其中之一,长于贸易与辞令,孔子曾称其是“瑚琏之器”。陈桓听说子贡到了,对左右说道:“此来必有游说之语。”遂肃面以待。

子贡进得陈桓大帐,昂首挺胸,阔步而行,旁若无人。要知道,春秋之礼,百姓见官、见长辈,小官见大官、见国君,必须趋行。陈桓贵为齐国的相国,你子贡算什么?孔子的学生、卫国的破落户,来见陈桓,竟敢不趋行!

陈桓强忍住气,朝对面一指,连个“请”字都没有,示意子贡落席落席:落座的意思。春秋时,没有凳子,在地上铺设席子以为座。故有“席地而坐”之说。。

子贡的屁股还没沾住席子,陈桓便沉着脸问道:“先生此来,莫不是为鲁做说客吧?”

子贡笑答道:“赐之来,为齐,非为鲁也。”

陈桓面带讥色道:“先生明明为鲁而来,却偏偏要说为齐。滑稽者,莫过于此也。”

子贡正色道:“在下真的是为齐而来!”

陈桓冷笑不语。

子贡也不为意,缓缓说道:“谚曰,‘吃柿子拣软的捏,伐国亦如是’。在列国之中,鲁国最为难伐,相国偏偏伐之,何意也?”

陈桓道:“先生说鲁国难伐,老夫有些不解,可否明示?”

子贡侃侃而言道:“鲁国的城墙又矮又薄,护城河又浅又窄,其君弱,大臣无能,士不习战,故曰‘难伐’。”

陈桓扑哧一声笑道:“鲁国既然如此‘难伐’,那么在先生眼中,何国易伐?”

“吴国。吴国城墙又高又厚,护城河又深又广,甲革坚固簇新,兵器锋利无敌,士精将良,此易伐耳。为相国计,莫若舍鲁而伐吴。”

他这一说,把个陈桓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指着子贡的鼻子说道:“你真不愧是孔子高足,难易颠倒,竟敢为鲁国使!哈哈哈哈……”

子贡等他笑足笑够,方才说道:“相国是笑在下的吧?其实,真正可笑的是您,真正难易颠倒的也是您!”

陈桓冷笑一声道:“老夫倒要问一问,老夫有什么可笑之处,又是如何颠倒难易?”

子贡道:“请相国屏退左右,在下为相国仔细解之。”

陈桓冷哼一声道:“好!”遂屏去左右。

“先生请讲。”

“赐闻,‘忧在外者攻其弱,忧在内者攻其强’。赐窃窥相国之势,非能与诸大臣公事者也。您让国高他们讨伐最没出息的鲁国,必定大获全胜。这一胜,国高在齐国的声望就会更高,地位也会更加稳固。而您呢,什么也没得到。若是让国高他们讨伐强大的吴国,必败无疑。这样,既削弱了国高的力量,又让他们背上败将的恶名,声望不降也得降。但有一个前提,你得设法辞掉监军。”

陈桓拍案叫绝:“好主意,好主意!不过,兵已在汶上,若移而向吴,人将疑我,奈何?”

子贡略一思索道:“这样行不行?您先按兵不动,赐这就南见夫差,使其救鲁而伐齐。如是而战吴,不患无辞。”

陈桓大悦,设宴款待子贡。子贡将行,又送黄金百镒,子贡坚辞不受,星夜奔吴。

送走了子贡,陈桓召国书、高无平进帐说道:“吾闻,吴将伐齐,吾兵姑且驻在这里,不可轻动。若吴人真的来伐,须先将吴兵击败,然后才可伐鲁。吾有要事,需回都一趟,这里的事,就拜托二位了。”

国、高二人,齐声说道:“敬从相国之命。”

送走了陈桓,国、高二人果真按兵不动,遣谍打探吴国动静。

子贡来到姑苏,按照士谒见国君的礼仪,呈三只雉雉:野鸡。春秋时,士人初次相见,尤其是拜见尊长,得行贽礼。贽礼,就是见面礼。不同等级送不同的礼物,究竟送什么说法不一。一说是,士冬天用雉、夏用腒(干雉)。下大夫用雁,上大夫用羔,诸侯用圭,天子用鬯(盛弓之器)(见《礼仪·士相见礼》)。一说是,诸侯用皮帛,卿用羔,大夫用雁,士用雉,庶人用鸭,工商用鸡(见《周礼·春宫·大宗伯》)。于夫差。夫差便在姑苏台上召见了子贡,开门见山地问道:“寡人听说,齐国兴师伐鲁,先生闻之乎?”

子贡道:“在下正是为此而来。吴、鲁,世为盟国,自大王破越之后,数度联手,共伐齐国,齐恨鲁国入骨。今已遣国书为大将,率战车千乘以伐鲁,因雨屯兵汶水之上。鲁,君暗兵弱,绝对不是齐国对手,亡在旦夕矣。齐亡鲁之后,必将移师上国。谚曰:‘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大王若能早行一步,不待齐之亡鲁,便兴兵伐齐,齐必回师自救,鲁不亡矣。合二国之兵,一致对齐,齐必败。败齐之后,乘胜而伐晋。晋,中原之霸主也。大王若能败晋,这霸主的宝座,就该移到贵国了!”

大前天,也就是范蠡离开姑苏城的那一天,用晚膳的时候,西施不经意地说道:“不管怎么做,鸡也没有雉好吃。”

夫差立马接道:“这好办,明天,寡人便给你打几只雉回来。”

西施道:“臣妾也去。”

“好。”

第二天一大早,夫差便带着西施及一大群侍卫,到姑苏城外六十余里的一座小山上狩猎。随行者除了伯嚭之外,还有王孙雄。

狩猎也叫田猎。古时,田猎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是军礼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一般来讲,一年只举行四次,即所谓的春搜、夏苗、秋狝、冬狩。田猎之前,有关官员要提前在围场处立好标志旗帜,召集、组织平民,排列成行同实战的捕猎阵势,等国君到来之后,乐队人员,或击鼓,或摇铎铎:古代乐器。形如铙、钲而有舌,是大铃的一种。盛行于春秋和汉代。,或击铙铙:古代乐器。说法有二:一、形制与钹相似,唯中间隆出部分较小,其径约全径的五分之一,以两片为一副,相击发声。二、即钲。青铜制。体短而阔,有中空的短柄,插入木柄后可执,以捶击而鸣。三个或五个一组,大小相次。,或摇镯镯:钟状的铃,古代军中乐器。。在音乐的交响声中,平民们便急速地向围场驱赶禽兽,专等国君来射。随从人员也可射杀禽兽,但须国君许可。

西施自入吴之后,也学会了骑马射箭,每次田猎,总会猎到几只雉、兔之类的小动物。这一次,她竟然射中了一只鹿,那鹿带箭而逃。

西施正要纵马去追,夫差道:“你骑术不行,还是寡人去吧。”

说毕,一抖缰绳,屁股下的坐骑,风驰电掣般地向伤鹿追去。

谁知,走出不过两箭之地,忽听西施尖声叫道:“大王救命!”夫差听到叫声,忙勒马回视,见西施马前,有二人正在恶斗,当即拍马而还。

马前恶斗之人,一为捷鸢,一为蒙面人。只见那蒙面人身形矫健、剑法娴熟,武功在捷鸢之上。夫差大叫一声,挺剑朝蒙面人杀去。

夫差的侍卫蜂拥而来,将蒙面人团团围住。

蒙面人见敌众我寡,刷刷两剑,杀退了夫差,脚尖点地,一声长啸,竟然从二侍卫头上飞了出去。

夫差一脸愕然,许久方道:“好俊的功夫!”

经蒙面人这么一闹,西施胆战心惊,哪还有田猎的兴趣,带着哭腔说道:“大王,咱们回去吧。”

夫差轻叹一声,对伯嚭说道:“撤围。”

回到馆娃宫之后,夫差设宴为西施压惊。

捷鸢因护主有功,应邀入席。

谁知,刚饮了两樽酒,一侍卫手捧利箭,急趋而至,一脸恐慌地说道:“大王,从山下飞来一支带着帛书的利箭,小人不敢不呈。”说毕,双手将带书的利箭呈给夫差。

夫差接过利箭,解下系在箭头上的帛书,展而阅之。

这一阅,脸色为之大变,高声叫道:“传太宰速来见驾!”

西施柔声问道:“大王,那帛书上到底写些什么?能不能让臣妾一观?”

夫差道:“尽是些胡言乱语,爱妃就不必看了。”

西施道:“既然是胡言乱语,臣妾看一看又有何妨?”

夫差无言以对,只得将帛书递给西施。

西施这一看,看得她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