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道可道:晚近中国学人珍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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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撰述(1)

梁启超发表《新中国未来记》于《新小说》,以新中华民主国为国号,以壬未子年为开国纪元。第一任总统为“罗在田”,指爱新觉罗将下野;第二任总统为“黄克强”,言黄帝子孙能人人自强之意。

梁启超见日本图书馆的哲学馆“四圣殿”里供奉有孔子、苏格拉底,释迦牟尼和康德的像后,写了《近世之第一大哲康德之哲学》。

张季鸾从辛亥时期主持《民立报》到主持《大公报》的30年间,写了3000篇社论。

张季鸾撰写社论,从不署名,也不留底稿,不收集保存,而报人多仿效他的笔调。他死后,胡政之编《季鸾文存》,选文乏力。

胡适建曾对台湾大学某学生说,不要奢望轻易找到难题的答案。写文章要小题大做,切忌大题小做。如顾亭林举160多例证明“被字古今通”,这是小题大做;若做二三百字来说“统一财政”或“分治合作”,那便是大题小做,于己于人都无益处。

马相伯与弟马建忠合著的《马氏文通》,以西洋文法释中国古籍,被誉为在王引之《经传释词》之上。但马相伯却未署名,只用了马建忠一人姓名。

曾朴写《孽海花》未完,因精力不足之故。他常说:“从前看看江郎才尽的典故,总不认为有这回事。现在自己亲自经验到了,才知道这境界的痛苦。”

叶名琛在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放弃广州,后当了英国俘虏。当时民间讽刺他是“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鲁迅读后将它改为“似战似和似守,似死似降似走”。

鲁迅旧体诗中,有5首借鉴了李商隐句,即是《无题》:“敢有歌吟动地哀”(《瑶池》:“黄竹歌声动地哀”);《惜花》:“金屋何时贮阿娇”(《茂陵》:“金屋修成贮阿娇”);《无题》:“下士唯秦醉,中流辍越吟”(“日月淹秦句,江湖动越吟”);《无题》:“六代倚罗成旧梦”(《咸阳》:“六月楼台艳绮罗”);《偶成》:“春兰秋菊不同时”(《代魏宫私语》:“春兰秋菊可同时”)。

鲁迅曾不想做文章,认为现在的人睡在没有窗户的大铁屋子里,你大声喊叫,醒了几个人会更痛苦。钱玄同回答:既然有几个人起来,你就不能说没有破坏这铁屋的希望。鲁迅被说服了,开始写小说,第一篇是《狂人日记》。

鲁迅以为自己的历史小说《不周山》的后半部写得草率,决不能称为佳作,故在《呐喊》再版时删去。

有人曾写信问鲁迅,做文章有秘诀吗?他很爽直地说:“如果有的话,文豪传于其子,世世代代为文豪了。”

鲁迅曾说:“‘杂文’有时确很像一种小小的显微镜的工作,也照秽水,也看脓汁,有时研究淋菌,有时解剖苍蝇。”

鲁迅在文章写成之后,总要看几遍。甚至寄出稿件后,还在推敲文字。一发觉不妥,即要求报馆改正。孙伏园在编《晨报》副刊时,往往从鲁迅那里拿到文稿刚回报馆,就按到鲁迅的电话,要求修改某些宇,而且会再一次地打电话来修改。

鲁迅和陈赓谈话后,打算写中篇小说《红军西征记》。他说:“要写,只能像《铁流》似的写,有战争气氛,人物面目只好模糊一些了。”他深以自己缺乏实践感受而苦恼。

鲁迅在逝世前,写过一篇名为《死》的散文,内有7条遗嘱。冯雪峰对其中两条提出了看法,于是遗嘱改了两处:(1)原文系“不得因为丧事,收受任何人的一文钱”,后加了“但老朋友不在此例”;(2)在“孩子长大,尚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作文学家或美术家”中,在“文学家或美术家”之前加了“空头”两个字。后鲁迅逝世,这篇当时只当成文章来写的“遗嘱”,竟成为鲁迅的真正遗嘱了。

郭沫若最初一部创作,是由临床解剖时幻想得来的,题名《骷髅》。郭沫若的第二篇创作是《牧羊哀话》;他说:“在结构上和火葬了的《骷髅》完全是同母的姐妹。”

郭沫若曾说:“我那时候的诗,实实在在是涌出来,并不是做出来的。像《凤凰涅槃》那首长涛,前后怕只写了30分钟的光景。写的时候全身发抖,就好像中了寒热病一样,牙关只是震震地作响,心尖只是跳动得不安。后一半部,还是临睡的时候,摊在被窝里写出的。”

郭沫若写作时并无特殊习惯,但他能在人声嘈杂中写文章,且不写则已,写则一气呵成。他写《屈原》时,连派克笔尖都写断了。尤其不易的是:他写文章,哪怕是中间搁笔了半天,但当他继续写的时候,从来不看上文,而不会记错。

郭沫若创作话剧《屈原》只用了10天时间,此间还作过4次演讲,每天平均要有10次会客,还用了l天时间审读石凌鹤的《山城夜曲》。

郭沫若开始写史剧,是受歌德的影响,在翻译了《浮士德》第一部后,不久便作了《棠棣之花》、《女神之再生》和《湘累》。

郭沫若写《棠棣之花》、《三个叛逆的女性》等作,称之为历史剧。苏雪林以为这种借历史人物表现自己的见解,或借以传播某种思想,应称为“教训剧”、“理想剧”。

1942年,郭沫若创作《孔雀胆》,他对翦伯赞说:“将在这火热的天气中,写一部火热的剧本。”而此时之翦伯赞正开始撰写《中国史纲》上古部分,因此翦说:“而我在当时,却正在研究冰河时代的中国史。”

郭沫若写《李白与杜甫》贬杜扬李。夏志清感到奇怪。钱钟书说:“毛泽东读唐诗,最爱‘三李’(李白、李贺、李商隐),而不喜杜甫,郭沫若就写了此书。”

朱自清在《小说月报》发表处女作小说《别》之前,将此文改了又改。他人问为什么要那么仔细,他说:“怕遇到别人的指责。”

朱自清写文章,审慎而细推敲,在清华大学时,每天只能写500字。而李长之有一天曾写过15000字的论文,还外加两篇杂文。

朱自清写稿常有所涂改,都是把口气改得缓和些。在他的文字中,很少有“绝对”、“万分”、“必定”等字样。

林语堂写《吾国与吾民》是在打字机上自己打出来的,而《生活的艺术》乃是口述由人笔记的。他说:“平常也无甚腹稿,只要烟好、茶好、人好,便可为文。”

林语堂说到他写幽默文章,是受北洋军阀的教训,才被逼来写的。他说:“我写文章发挥关于时局的理论,以表达我的思想和别人的意见,为不致身受牢狱之灾,因而饶有含蓄。在这个过程中,我已成为一个所谓幽默讽刺的文学家了。”

巴金谈起自己写作《秋》时说:“我使死人活起来,又把活人送到坟墓中去。我使自己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看见那里的男男女女怎样欢笑、哭泣。我是在用刀子割自己的心。我的夜晚时间就是如此地可怕的。每夜我伏在桌上常常写到三四点钟,然后带着满眼鬼魂似的影子上床,有时在床上我也不能够闭眼。”

巴金写《憩园》时,正值抗战时期颠沛流离在西南路上。他常常在皮包里放一锭墨、一支小字笔和一大叠信笺。他到了一个地方,便借一个小碟子,倒点水,把墨在碟子上磨几下,就写起来。这部小说,从贵阳旅馆一直写到重庆才写完。

张恨水写作,每当想不出来时,就对着镜子仿做作品中人物的各种表情,然后动笔一挥而就。

张恨水有10年时间同时给几家报纸写连刊小说,最多时写7篇小说。他在玻璃板下放有几份连载小说的写作提纲,每天就据提纲续段,通常每天写5000字,多时达10000字。

《老张的哲学》是老舍客居伦敦时,为排解寂寞,用一些3便士一本的小学生练习簿,把记忆中的人物、图画用笔写出来的。完稿以后他便寄给国内的郑振铎,书稿很快在《小说月报》上开始连载了。起初署名舒舍予,从发表第二部起才用笔名“老舍”。

老舍准备为《骆驼祥子》写下集:祥子投奔八路军,当了将军。后来因没有找到人力车夫投奔八路军、并成长为将军的原型,只能作罢。(好在没有真写。)

老舍某日讲演:“青年作家们,应该有创造心理,不能模仿。比如说今天人家说‘祖国’,我也写‘祖国’,明天人家说‘大地’,我也写‘大地’,这是没有进步的。诸位请看,我老舍的文章里,就没有一个‘大地’,也没有一个‘祖国’。如经发现,我愿罚银l元。”听众哄堂大笑。

曹禺写《雷雨》,从酝酿到推出,共用了5年时间;此中有七八个月是撰写,先编写全剧大纲、人物详细小传和剧中高潮片断,然后写完全剧。这时他才23岁。

曹禺曾说:“我喜欢写入,我爱人,我写出我认为英雄的可喜的人物;我也恨人,我写过卑微、琐碎的小人。我感到人是多么需要理解,又是多么难以理解。没有一个文学家敢讲这句话:‘我把人说清楚了。’”

周作人著作等身,晚年提出了写论文的最高标准:简单。归纳有八:1、简贬;2、简要;3、真实(立意);4、剪裁;5、简练;6、悭吝(手法);7、简静(意志);8、腴阔(丰神)。

苏雪林说写作有奇妙功能,可以把所读的书溶化为营养素。一个人读了许多书而不知利用,无非是只“两脚书橱”;常写作,死的书即可变成活的思想,这就是消化功能。

冰心幼时学习写小说。第一部是白话《落草山英雄传》,写到第三回,因为“金鼓齐鸣,刀枪并举”重复了几十次,便写得没劲了。以后又换了《聊斋志异》的体裁,用文言写-部《梦草斋志异》,但也因重复“某显者,多行不道”,用了十几次,又觉得没劲,也不写了。

田汉最早的戏剧创作之-《新教子》,是在他参加学生军时编写的。该剧是写一位年轻寡居的贤母,鼓励她的独子参军,去推翻清朝的故事。实际上,这也是他以自己母亲决心送子参军为主题。

上世纪20年代,陆士谔悬壶于上海,却写作以清初为大背景的武侠小说20余部,其中《血滴子》尤为走红。以致人多认为雍正帝的即位和丧命,都是出自血滴子成员之力。

包天笑根据意大利亚米契斯的《爱的教育》,编写《馨儿就学记》,而易以中国的乡土背景,并被选为中学教科书补充教材。

包天笑寓居香港,以98岁高龄写成《衣食住行百年变迁》一书。98岁的曾虚白,亦以3年时间完成60万字的《曾虚白自传》。

张荫麟每写一文,总是几晚不睡觉。直到文章一气呵成时,才大睡几天,大吃几顿;或跑进城逛旧书店,找朋友谈心。

徐志摩写作严谨,不轻易多用一个字。他说每个字有每个字的份量,是“半斤”的地方,用“七两”(旧制半斤为八两)字嫌不够,用“九两”字又嫌过大。因此,他常为了一个字眼推敲,将一首诗搁上一两个月。

陈布雷在《天铎报》每日写短评两则,内多采用《水浒传》等小说俗语。徐筱泉称之为小说迷。盖陈以为短评应单刀直入、句短透纸也。

范文澜编写《大丈夫》,集历史上26个“大丈夫”,如岳飞、文天祥、戚继光等传记,不以成败为界限。他说:“事业成败,大部分是受环境支配的;道德的责任,任何人都可以负担起来。”

北京大学教授张竞生写《性史》,自称“所写乃许多许多妙人所做的无数无数的妙事”;但他也担心,“若此书将来成为淫书,多因为一班人不许公开研究的缘故。”张竞生到杭州讲学,竟因“写性书有罪”而遭扣押,后由张继保释。

邵洵美说他写文章有个习惯,就是和吃饭一样不能停,一停了便吃不下;如写作时有人来访,写到一半的作品即永远也无法写完。

臧克家早年就读师范时,数学最差,国文突出。在一次作游大明湖的文章后,国文老师批道:流畅近郁达夫,清新似冰心。同学闻之说他是“雌雄同体”。

被鲁迅赞为“中国最杰出的抒情诗人之一”的冯至曾说:“从历史上不朽的精神到无名的村童农妇,从远方的千古名城到山坡上的飞虫小草,从个人的一小段生活到许多人的共同遭遇,凡是和我生命发生深切关连的,对每件事物我都要写出一首诗……”

湖南籍黎锦明的中篇小说《尘影》写于1927年,是一篇较全面反映党领导下的农民运动的作品。黎被鲁迅称为“湘中作家”,在《鲁迅全集》里有7处提到黎。

徐雉1929年在小说《嫌疑》中写了篇《毛泽东的名片》,从侧面写了北伐军驻扎南昌时,毛泽东来到第六军政治部探望林伯渠的轶事。文学史家认为,这是中国现代文学史的一段珍贵史料,是现代文学作品中第一次出现毛泽东的形象。

1929年秋,叶圣陶利用晚间休息时间,编辑《十三经索引》,他自任断句,妻子和老母担任抄写、剪贴、编排,历时一年半,编成230万字的工具书出版。友人戏称他是搞“家庭手工业”。

徐訏写完长篇小说《风萧萧》后,便辞去了大学教授之职。其理由是机械的教授生活将妨碍写作的“灵感”。

张天翼给青年作家订了个“写作公约”。其中有一条是:不写我所不知道的,没有研究的东西;不抄袭或模仿人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