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道可道:晚近中国学人珍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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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名由(2)

向恺然写《留东外史》,始采用笔名平江不肖生。据向说,此语出自《道德经》,所谓“天下皆谓道大,夫唯其大,故似不肖”。(向是湖南平江人。)

许地山写小说,署名常用“落花生”,郑振铎问他取这名是什么意思。许说:“不是落花生嘛,花不美丽,但结的果实却用处很大,很有益。”

诗人胡翰的字为立吴。别人问他何因要取意金主完颜亮的“立马吴山第一峰”诗句为字。他莞尔笑说:“我姓胡,我喜胡人的风味。”

姚克早年为妻子韦亚君取艺名为上官云珠,乃出自“赏观云龙骊珠”,盖“赏观”谐音“上官”。

郁达夫为两个男孩取名为“飞”、“云”。他说:“长子飞,次子云,是从岳家军里抄来的名字;同时《三国志》里也有云、飞两位健将。”

20年代初,曹聚仁主编了一张以乌鸦为刊徽的刊物--《涛声》,被人们称之为“乌鸦主义”。周木斋解释说,这是“既不会如喜鹊般的报喜讯,又没有八哥学舌的本领”,只能“看看左右,瞧瞧前后苦叫几声,给沉醉着的人们报个凶讯的主义”。

胡康民1921年在家乡黄陂创办中学,取名“前川”,源自程颢《春日偶成》诗中“傍花随柳过前川”句。

杨小楼能诵《庄子》。有某名士以“婴宁”作善笑解。杨说,你是受了《聊斋》影响吧?《庄子》上云:“其名为樱宁。”“樱宁”者,樱而后成者也。某名士惭而谢之。

杜亚泉原名炜孙,取名亚泉,两字是分别从“氩”字和“缐”字省笔划而来。他说:“生在世上,没有用途,就像化学惰性元素氩;没有面和体,就像几何学里的缐。”

吴趼人25岁时,以“作茧自缚”意,为自己起字茧人。有女士为他绘扇面,误署为“茧仁”。他说:“我不是变成僵茧了吗?”后急改“茧”为“趼”字。

刘季平原名钟和,行三,因龚自珍诗有“刘三今义士”句,故署名“江南刘三”。

无线电台原来每日播放音乐唱片。1924年,叶恭绰以为可用国语将各地新闻、歌曲传播,使全国言语统一、风俗民情沟通,并将日语中为播音定名的“放送”改为“广播”。

“立信会计事务所”原名“潘序伦会计事务所”。1928年,潘序伦提出“民无信不立”,作为宗旨而改名。

新月社筹备时,很多人为取不出合适的社名感到担虑。最后,还是由徐志摩一时的灵感,提出“新月必圆”的含意,取名为“新月社”。

穆木天非本名。在日本攻读法国文学时,他因爱好蒙田,即谐其音,取笔名“木天”,后遂成名字。

柳亚子原名叫柳慰高,他的字号很多。他读了法国卢梭的天赋人权学说,就以亚洲卢梭自命,改名人权,号亚庐。后高天梅因“庐”字繁体笔划太多,而写作亚子,他就用做名字了。

余日章在厦门大学演说,发挥“大学”两字含义,说大学生要“学而不大”,不要“大而不学”。他把“大”字作“骄傲自大”解,不作“伟大”、“老大”解,由此全场鼓掌。

萧楚女笔名匪石,取自《诗经·柏舟》:“我心匪石。”

鲁迅儿时的课堂“三味书屋”,名称取自“读经味如稻粱,读史味如肴馔,读诸子百家味如醯醢”的古语。

鲁迅的《阿Q正传》刚发表时,署名为巴人。当时主编北京《晨报》的是四川人蒲伯英,他也是“开心话”栏主要撰稿者,人们以为此文是他写的。后有人澄清,并说这样署名,无非出于“下里巴人”之意。

鲁迅在《华盖集》题记下正式用了“绿林书屋”室名,它是具有讽刺性的。因为鲁迅支持学生运动,开罪了“正人君子”们,得了“学匪”的称号。鲁迅以为这诨号藏有杀机和“可死之道”,“学匪”住的屋子当然是强盗的所在,故名“绿林书屋”。

张天翼以笔名“某汉”将处女作《三天半的梦》寄给鲁迅。鲁迅说他的笔名似有破坏文章的严肃,这样他才用“天翼”为笔名。

张天翼原名张元定,20岁发表散文《黑的颤动》时,第一次用“张天翼”名,取自《庄子·逍遥游》:“伟哉横海鳞,壮矣垂天翼。”

古应芬死,有人送幛一幅,上书“古之良臣”,即挂竟日,众未察之。此日,陈融来吊,见之,命撤下;盖“四书”有云:“古之良臣,今之蟊贼也。”

郭绍虞书斋取名照隅室,源出《文心雕龙》。他说:“《文心雕龙》在注述各家论文之后,给以一个总评,称为‘各照隅室,鲜观衢路’,我以为这个评语可以用来对照自己的治学方法,因即以照隅名室,而且‘照隅’二字的字音和‘绍虞’有些相近,取以自儆,恰正合适。”

1926年,范无病取法号“海灯”,意为“在苦海茫茫的人世间寻觅航行之灯”。

1927年,潘汉年和叶灵凤在上海合编《幻洲》时,住霞飞路(今淮海中路)的一家皮鞋店楼上,房间兼作杂志编辑部。因为该处日夜不断听到各种车辆声,故取楼名为“听车楼”,含自我嘲讽之意。

1930年,张元济开始把各种版本残缺不全的二十四史彼此补缀成一书。他说此书有如僧服“百衲衣”一样,后就为其书取名《百衲本二十四史》。

30年代初,北京有一饭店老板慕名请齐白石题写“清真烤肉苑”店铺招牌。齐白石翻书查典,仅有“熵”、“考”,就是无“烤”字。齐白石写毕五字,自注:“诸书无‘烤’字,应人所请,自我作古。”自此后才有了“烤”字。

“可口可乐”一词,是1935年蒋彝在伦敦大学东方学院任教时,为可口可乐驻伦敦分行所译,想不到后来成了中国人家喻户晓的饮料名称。

张恨水青年时爱读书,长恨时间不够用,写第一部小说便自李后主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中取笔名“愁花恨水生”,后觉此名也俗,即更名为张恨水。

张恨水创作小说《西风残照图》,以讽刺国民党当局,其中人名都有含义。如“金子原”,金子就像是原子弹,有了金子就可以打倒一切,“劫收大员”以此为名,有“金子之上”;又如敌伪人物“刘伯同”,抗战胜利后因投效“劫收大员”,仍保持原职,故“刘伯同”者,“留不动”也。

张恨水名著《春明外史》中的人物,也均有所本。如:时文彦(徐志摩)、胡晓梅(陆小曼)、魏极峰(曹锟)、曾祖武(杨度)、舒九成(成舍我)、韩幼楼(张学良)、何达(胡适)、金士率(章士钊)等。

艾思奇原名李生萱,一次他去看电影《爱斯基摩人》,受到启发,取笔名为艾思奇,即勇敢强悍的爱斯基摩人的谐音,又含有爱好思考奇异事物的寓意。

裘吉生取《礼记》“医不三世不服其药”,及《左传》“三折肱知为良医”之意,将其主编的《绍兴医药学报》改名为《三三医报》,并成立“三三医社”,刊印《三三医书》,创办中西结合的“三二医院”。

抗战前顾颉刚已成名,取书斋名为“晚成堂”,寓意学而后知不足,大器晚成之意。

抗战期间,面对日本军队的侵略罪行,张恨水十分气愤,乃以“弯弓射日”的典故,为自己一本近作起名为《弯弓集》。

抗战中,金岳霖将他的著作名为《论道》。有人问他为什么要用这个陈旧的名字。金说,要使它有中国味。冯友兰说,在那个时候,哪怕只是一点中国味,也许对抗战也是有利的。

抗战时,冯玉祥在武汉开办图书印刷社,取名为“三户”,系采用《史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陆游《剑南诗稿》:“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等意。

梁寒光原名梁荣林,请冼星海为其取笔名。冼说,“现在是打仗的时候(1940年),不是有‘寒光照铁衣’的古诗吗?叫‘寒光’不是很好嘛!”此后他就用梁寒光为名字。

小说《海上花列传》的两个角色:屠明珠指胡宝玉,齐韵叟指胡雪岩。

傅斯年得子,取名仁轨。罗家伦问为什么。傅说:“你枉费写历史。你忘记了中国第一个能在朝鲜对日本兵打歼灭战的,不就是唐朝的刘仁轨吗?”

郭沫若曾用过“麦克昂”为笔名,影响较大。他自释:“麦克”是英文maker(作者)译音,“昂”是我。“麦克昂”意即“作者是我”。

郭沫若为于立群和郭宗益开办的出版社取名群益,嵌入两人名字;而后题词:“文化之田,深耕为耨。文化之粮,必熟必精。为益人群,不负此生。”

李叔同爱李商隐诗,自号晚晴老人,选辑亦有《晚晴集·格言别录·寒笳集》,书斋名“晚晴山房”,取意均源自李商隐诗:“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冰心原名谢婉莹,在《晨报》上发表《两个家庭》时,始用笔名冰心。她说,她所以用这个笔名,“一来是因为冰心两字,笔划简单好写,而且是莹字的含意。二来是我太胆小,怕人家笑话批评,冰心这两个字是新的,人家看到的时候,不会想到这两个字和谢婉莹有什么关系。”

金祖同在日本从郭沫若游,后以“殷尘”为笔名发表《郭沫若归国秘记》。取名殷尘者,为殷人卜辞之尘屑也,盖金亦有兴趣于甲骨文。

叶圣陶中篇小说《倪焕之》中的主人公,即为大革命时被杀害之侯绍裘。所以柳亚子诗句有“光轮未转骨先糜,一语深悲倪焕之”。

叶圣陶原名叶绍钧。苏州光复后的第二天,他找到先生说:“清廷已覆没,皇帝被打倒了,我不能再称‘臣’了(叶原字秉臣),请先生给改一个字吧。”先生笑说:“你名绍钧,有诗曰‘圣人陶钧万物’,就取‘圣陶’为号吧。”后其便以“圣陶”为名。

徐志摩有个笔名叫“黄狗”。1947年由上海晨光出版社出版的《志摩日记》,其中有徐书写唐代诗人刘禹锡的一首绝句,署名“黄狗”。

诗人袁水拍(袁光楣)名取自宋黄庭坚诗:“江北江南水拍水。”

陈伯吹原名陈汝埙。因在校期间,3个老师不约而同给他取名为“伯吹”,其根据均源自《诗经》:“伯氏吹埙,仲氏吹篪。”

郑逸梅珍藏的印章之一,为陈茗屋刻制的“秋芷室”。郑逸梅以此作为斋名,替代了原“纸帐铜瓶室”斋名。“秋芷室”是“臭知识”的谐音。

李可染晚年自称“白发学童”,寓《庄子·养生主》“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意。

谢国桢晚年名其书斋为“瓜蒂庵”,是将收集书卷比作捡拾瓜蒂。他在《增订晚明史籍考》扉页写诗有:“幸逢盛世百无能,坐守青毡过一生;攘掷年华惊岁月,拾得瓜蒂报君情。”

林白水有金石癖。他收罗的砚石中,有一方名叫“生春红”的,取苏东坡诗“小窗书幌相妩媚,令君晓梦生春红”的句意,最为他所喜爱。他的书斋和主编的副刊,均以“生春红”为名。

杜回庠把自己最后的一部学术著作命名为《便桥集》。他常说:“便桥,一来别于自珍的‘敝帚’;二来,等到更好的钢骨水泥乃至全钢结构的桥梁建造出来的时候,便可以毫不惋惜地弃置或干脆摧毁它了。”

林散之作书画落款,常用“左耳”、“散左耳”、“散之左耳”,盖其意为:(1)左耳已聋;(2)认为自己“与时相左耳”。解放后,因不复“与时相左”,遂改称“散耳”。

林语堂乳名“和乐”,13岁入中学时改名“玉霖”,以后入上海圣约翰大学时才改名“玉堂”。因“玉”与“语”音同,笔名便用“语堂”。

林语堂把在台北阳明山家中的书房,命名为“有不为斋”,源自孟子的“有所不为然后可以有为”。他受儒家“有为”的思想影响,也欣赏道家的“无为”;生活态度是以“有为”为中心,但也往往有“不为”的事。

王壮方问郑曼青落款题“夕长楼”何意。郑答己在纽约住15层楼,因太阳落地较迟,故名。王即题诗相赠:“十五楼头客,楼高夕阳长,好将无限意,珍重写韶光。”

田家英以“小莽苍苍斋”为自己书斋命名,并解释说:“莽苍苍”是博大宽阔、一览无际的意思;“小莽苍苍”即以小见大,寓含对立统一之意。他收藏的字画、书籍,每件都盖有“小莽苍苍斋”的印章。

语言学家王力称自己的书斋为“龙虫并雕斋”。他解释说:“古人有所谓雕龙、雕虫的说法。在这里,雕龙指专门著作,雕虫指一般小文章、小意思。龙虫并雕,两样都干。”

丁玲原名蒋冰之,1921年在新思潮的影响下,废姓,只用“冰之”;后因称呼不便,采用笔划最简的“丁”为姓,叫“丁冰之”。1925年她想当演员,又与几个朋友在字典里各找一字,她摸到个“玲”字,从此以“丁玲”为自己的新姓名。

丁玲晚年接见作家殷白、王群生时说:“我原名蒋冰之,可是,我的真姓并不是蒋而是李,如追宗溯源,我算是李自成的后代。”丁的老家在湖南常德。据民间传说,当年闯王李自成起义失败后,一直南逃,在湖北九宫山并未被当地地主杀害,而是躲到湖南常德境内的某山寺出了家。

廖沫沙60年代杂文结集,取名为《分阴集》。他说,“陶侃‘常语人曰:大禹圣者,乃惜寸阴,至于众人,当惜分阴’。我当然是‘众人’;而我的写作时间,也的确是零零碎碎,一篇短文,往往多次握笔,才得以写成。真所谓‘分阴难得’。”

钱穆为学不厌,诲人不倦。在北大时,名其书斋为“未学斋”;1941年,其母去世,改书斋名为“思亲强学室”;1967年,更书斋名为“素书楼”,谓“晚年得新知汇百川而归海,忘年为述古综六艺以尊朱”。

刘春华原名刘成华。1968年6月,《人民日报》等两报一刊发表了他创作的油画--《毛主席去安源》,误将他的名字错成“春华”。为了不给这一“向党的生日献礼”活动添麻烦,刘成华将错就错,承认了这个名字。他说,如今户口簿上他有两个名字。

香港作家司马长风原名胡灵雨,因崇仰司马迁,取名司马长风,其意是要让司马迁遗风源远流长。司马中原原名吴延玫,因钦佩司马迁,也怀念中原故土,故取名司马中原。

梁羽生写小说,其章回篇目多用前人诗句。如“四海翻腾云水怒,五年淬厉电光开”;“平楚日和憎健翮,天上月冷惜幽澜”。上句分别嵌有毛泽东、鲁迅的诗句。

诗人未央,原名章开明。未央名取自《诗·小雅·庭燎》:“夜如何其·夜未央。”即未尽的意思,表示自己创作仅是开始,用以自励。

当代史学家方国瑜当学生时,将自己的书室命名为“困学斋”。他说:“我自知天资落人,‘笨鸟先飞’,遂自署书室曰‘困而好学’,期以自励。”

朱仲丽笔名“珠珊”,乃取自丈夫王稼祥和自己之姓,而“册”意为两人之书。

台湾言情女作家琼瑶(祖籍湖南衡阳)原名陈喆,此笔名乃取自《诗经》:“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

台湾作家七等生原名刘武雄,其笔名与魏晋南北朝的“竹林七贤”有关。七贤指嵇康、阮籍、山涛、向秀、阮咸、王戎、刘伶。“等”字折开为“竹寺”,“七等生”即“七竹寺生”,暗示竹林七贤。

作家李准取书斋名为“伏枥馆”,乃取意曹操“老骥伏枥”的诗句。

作家刘绍棠给他的书斋命名为“蛔笼斋”。他说,一走进书房,投入创作,便自觉有如蝈鸣于笼,真是一种绝妙的感觉。

周一良1999年为妻邓懿和己树墓碑:“泰山情侣周一良邓懿之墓”。他解释说:“泰山情侣”原有两意:一,美国电影中英雄有叫“泰山”;二,同学以此比喻我们。这次写碑又想到第三个意思“泰山治鬼”;后汉三国时,中国人认为死者是要魂归泰山的。后来张衍田又补充了一条:泰山还有坚牢、稳固不变之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