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碗羹汤已经见底,云音却尝不出其中滋味,她警惕却又轻柔的望着慕容凌,刚才想回避的话语,顿时像是被咽在了喉间一般,无法吐出,而慕容凌却握起她的手,将丝帕塞进她手中,清冷笑道:“十七对本王很排斥?”
长睫一扇,云音轻柔一笑,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却发现他竟握得极紧,心头微窒,她敛睫道:“王爷多心了,十七命贱,不敢承王爷的情,更恐污王爷的圣名,故而谨慎。”
慕容凌剑眉一动,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一般,他修长却又冰冷的手,轻抚着云音的素指,薄唇轻扯出一抹别具深意的笑,沉声道:“是么……”
云音心头一跳,抬睫望向慕容凌,却愕然见他的手抚上了她的面颊,她反射性的想躲开,却见那只手并未触及她的面容,而是拨去了她额前的一缕长发,把玩起了她披散垂落在枕上的青丝。
“王爷……”云音轻唤他,想打破这种暧昧得另自己混乱的气氛,却家他抚弄自己长发的手停了一下,而后低沉应了一声:“恩?”
云音眸光微转,轻咬粉唇,却不等她说话,就闻门外一声低柔的女音:“王爷,十六夫人身体有恙,请王爷速去……”
风声渐止,雨声绵绵……
清风吹拂起罗纱帐,室内无声寂静……
云音抿唇,低垂着长睫,等待慕容凌的回应,却不想他竟如不曾听到门外的罗兰汇报一般,修长的手指依旧轻抚着她垂在肩上的青丝,以指为她梳理。
长睫微颤,云音抬起双眸,却不敢看慕容凌的面容,这个男人的心思她猜测不透,更是不知晓他今日这般作为究竟为何,所以为了不让自己乱了阵脚,她依旧保持沉默,直到门外再次响起罗兰轻柔的声音:“王爷,十六夫人身体有恙,请爷速去……”
云音轻敛睫,屏息等待慕容凌的反应,但却只听到他低沉一笑,心一动,她随即抬眼望向慕容凌,但却不想竟看进了他那一双满是戏谑的眼……
揪着棉被的素手一紧,云音看着慕容凌冰冷的薄唇中带着的丝丝嘲讽,清澈的眸光微动,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她竟感觉眼前这个男子正在跟自己玩一个名为‘耐性’的游戏,抿唇,云音佯装不懂的轻道:“王爷笑什么?”
慕容凌望着云音那双透彻的双眸,冰冷的手指抚上了她的眉眼,带着温柔却又清冷的气息,薄唇扯起一抹比刚才更为浓郁的笑意,低沉的声音带着懒散的沙哑,道:“本王笑,是因为本王觉得有趣。”
秀眉微拢,云音轻扇了一下长睫,带着一丝警惕的轻柔道:“十七不懂……”,她是的确不懂,不懂这个男人每一句话背后的深奥与陷阱,所以她只能假装糊涂,但或许也是真的迷茫,糊涂。
“你不需要懂……”他低沉的叹息,冰冷的手指从她的眉眼滑向她小巧的下巴,然后轻抬起她的下鄂,如同审视一件物品一般的打量着她,冰冷的薄唇带着深沉却又冷然的笑意,而后懒散的道:“没有嫉妒心的女人,只适合做正妻,不适合做宠妾……”
心一抖,云音蓦地抬眸望向慕容凌深幽的眸子,粉唇紧紧的抿起,却见他低沉一笑,冰冷的指尖摩挲着她的下鄂,而后靠近她的面容,让温热的呼吸吞吐在她的面容上,在她身子微僵之时,沉声道:“那尊‘送子观音’不错……”,说着,在云音惊愕的睁大双眸时,慕容凌冷笑着起身,拂袖而去……
喘息,云音在那抹另自己猜测不透的身影在自己的眼中消失之时,几乎虚脱的急喘,原来她终究是怕的,即便她曾一直都以为自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可是她还是害怕……或许,她怕的不是死,而是这个男人眼中的深幽与沉府。
一直以来,她都太有信心,她自信自己的冷静与淡定会让她如在云府中那般如鱼得水,可是在新婚之夜时,在她见到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夫君之时,她就知道自己所选择的这条路亦入在云府一般,是条不归之路……
“小姐……”碧衣慌忙的冲进寝室,在看到纱帐中几乎虚脱,面色苍白的云音时,惊慌的掀来芙蓉帐,扶住云音的身子,焦急道:“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王爷他……”
云音微摇首,素手按住胸口,闭眸平复着自己内心的混乱,少许后才睁开双眸,抿唇道:“碧衣,玉观音之事,慕容凌已经知道了。”
碧衣一怔,眸光惊愕的睁大,随即咬牙道:“王爷知道了……一定是十六夫人……”
云音摇首,扯出一抹苦笑,叹息道:“错了,凤十六不会那么做……”,而后在碧衣疑惑的望着自己之时,冷静道:“凤十六对我们的确是虚情假意,但是她却是对慕容凌极为真心,所以她不会也不敢对慕容凌说收了‘玉观音’之事”,凤十六既然敢跟她说华夫人是‘糟糠之妻’,那么她必然是对自己有几分信任,更何况宴会之上,她也算是‘回报’了她的信任。
“不是十六夫人?”碧衣嘟着唇,眸光顿时露出愤意来,恨恨的道:“若是十六夫人那道也罢了,毕竟她是王爷的宠妾,有些手段也是理所应当,但是若是别人的话,那简直就是该死……”
云音秀眉微拢,心在听到碧衣说到‘死’这个字时,像是沉入了一个自己都无法看清的黑洞里,她转首望着碧衣小巧的面容,以及那双与年纪不相符的眸子,心头划过一丝愧疚,不仅低轻呢道:“若是当初入云府时,你不是跟着我,今日,也不必陷入这危机四伏的境地……”,更不会小小年纪就失却了天真,变成一个看惯丑陋的冷血女孩。
碧衣望着云音清澈的眸中所流露出来的歉疚,心一酸,但她却随即拼命摇头,眼眶渐红,这些年来,她知道自己的心在每见到一幕残忍的阴谋背后的撕杀而渐渐冷却时,的确很痛恨,但是她从来都不曾痛恨过自己的小姐,因为若是没有小姐在云府中的运筹帷幄,没有小姐的步步为营,此刻,她又怎能苟活于世?
“小姐,碧衣的命是您救的,若是没有您,碧衣早就死在大夫人手上了,所以碧衣这一生,就算是做牛做马,也会跟随小姐……”,说罢,碧衣眼中的泪水掉出眼眶,但她却坚定得连眼睛都不愿眨一下。
云音望着碧衣的坚定,不禁闭上了双眼,而后深吸一口气,平静了自己的心绪后,捏起丝帕,轻拭碧衣面颊上的泪痕,幽幽的道:“玉观音之事,若非当时有人藏在暗处,那便是凤十六的丫鬟在作祟,你找时间去查查她的底,但切记,不能让十六夫人知道王爷已经知晓此事。”
碧衣眨了眨双眸,在看到云音眼中的信任之时,顿时破涕为笑,拿起丝帕用力的擦了擦眼,点首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小心谨慎”,说完,秀眉却突然拧了起来,疑惑的望向云音,道:“小姐,您的意思是,王爷不会去质问十六夫人?”
云音轻柔一笑,随即掀开棉被,起身步出帐宫,望着窗外的绵绵细雨,轻叹道:“慕容凌心思难测,沉府极深,所以无论他对凤十六的喜爱是真心与否,都不会打破现在的局势,因为这个后院,也是他精心布下的一步棋,不到万不得以,或者时机成熟,他绝对不会动这里。”
这个后院的女人,皆是朝廷所不容的臣女,而凤十六与风彩蝶更是皇室最忌讳的风尘女子,慕容凌如此宠爱凤十六,必然是有其用心,就算有日久深情或者真心喜爱之说,也掩盖不了宠爱的初衷。
碧衣眸光流转,细细咀嚼了云音的话后,缓缓点了点首,但却依旧疑惑的问道:“就算如此,小姐又要怎能试探得出王爷是否喜爱的十六夫人?更何况,若是巧然当真是王爷潜伏在十六夫人身边的探子,那么恐怕利诱是行不通,若是不得其果,奴婢怕是又要连累小姐了”
云音轻柔一笑,伸手轻抚着鬓边的长发,眸光微暗,清冷道:“所谓‘无欲则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没有弱点的,即便是慕容凌,”,说着,微转首,道:“你先去打听一下她的身世,在对症下药,任何人都会有想要得到的东西,想要完成的梦想,她必然也不例外。”
碧衣睁大双眸,顿时欣喜起来,她点首,道:“奴婢明白了,还是小姐英明……”
云音冷然一笑,但是眸光却格外清冷,她回首望着欣喜的碧衣,严肃的道:“再过七日便是庙会,碧衣,我要你在庙会之前找借口买通王府中去集市采购的小侍,跟随出府一趟,在老地方将这枚翡翠锁藏好”,说着,将脖颈上的翡翠玉锁取下,递到碧衣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