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露是什么身份,云音不知道,但是她却清楚这个女人是来做什么的,因为自见到她第一眼,她就感觉到了这个女人满身的娇气与疑惑,似乎曾经是一个身份极高的主子,而来伺候她,完全是因为好奇心的驱使……
秦露怔了一下,随即收回目光,似乎有些尴尬的一笑,而后上前一步,轻福身,道:“奴婢这就去……”,说着,转身小步走进走廊,快速的向皇宫前殿走去……
云音望着她快速消失身影,不禁抿唇一笑,这个女人,轻功了得,只是没什么耐心,总是在不经意间露出马脚,甚至有时更是放肆的凝视她,打量她,素手轻抚了一下鬓边的发,轻叹了一声,望着满坛的金色菊花,突然分外的想念远在洛阳的碧衣。
这几日,她一直都求着慕容凌将碧衣接来,其一是因为她不知道碧衣在洛阳王府过得好不好,虽然那里已经没有了足以刁难她的侍。妾,但是她们似乎还从来都曾分别过这么久,而其二,则是身在别人的重重监视下,她只能装做乖巧顺从,身边少了碧衣便是少了左右手,少了足以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人……
皇宫,她一直知道这里的可怕,但是当初所认知的可怕,是因为这里养着一群姹紫嫣红,美艳得不可方物,但却心机沉重的蛇蝎嫔妃,可是现在,她却知道,这里最可怕的是它的深幽与冷清,如那迷魂阵一般的监视,密不透风,进来之后,就不知道外面的天地是什么样子……
她从来都不曾感觉到原来自由是那般珍贵的东西,原来那么多的‘深宫怨’并非空穴来风……
“皇后娘娘,皇上来了……”身后,秦露的声音不轻不重,但却足以让云音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云音微转首,当真看到身着明黄九龙朝服的男子正向自己走来,她微抿唇,小步迎上前,而后福身一拜,只同往常一样,这一拜还没有拜下,她的身子就被慕容凌扶住,而后只听他带着笑意的低沉道:“安儿每次都对为夫如此客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相敬如宾’么?”
云音长睫微垂,她知道慕容凌话中的讽刺,即使他在对自己微笑,对自己千宠万爱,但是对自己的防备却丝毫没有减少……三个月了,自从那日她顺从冷莫言的意愿上马车逃走之后,至此三个月的时间,无论她对他表现得多顺从,多温柔,他都一直保持着理智与提防……
粉唇抿起了一抹轻柔的笑意,云音起身,抬眸望着慕容凌那双深幽的眸,而后浅笑道:“安儿的一切都是夫君给的,所以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见到夫君行以君臣之礼了……”,慕容凌在登基册封她为后的那日,当着满朝大臣的面,命令她唤他为夫,而不是皇上,她无从反抗,所以也只能如此唤……
慕容凌望着她眼底的清澈,薄唇印在了她的额头上,而后搂过她的纤弱的肩头,浅笑道:“安儿让秦露来找为夫做什么?”,说哦者,便带着云音欣赏起这后花园中的景色……
京城的气候比洛阳冷很多,或许也就是如此,大运国的历代帝王才选择定居于此吧,云音望着满花园盛开的各色鲜花,却无心欣赏,只轻道:“夫君不是答应接碧衣来么?”,她有种感觉,慕容凌将事情一拖再拖,似乎就是不想让碧衣再过她身边来。
慕容凌脚下一定,神色有些冷清,这是每一次云音提到碧衣时的反应,但随后他沉笑一笑,竟伸手捏了一下云音小巧的鼻子,笑道:“丫头要嫁人,碧衣就不要嫁人么?碧衣已经是大姑娘了,也该取个好人家了,这么着吧,丫头在这满朝尚未娶妻纳妾的文官武将中挑选一人,择日让为夫指婚如何?”
云音怔住了,慕容凌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是前两日他还敷衍她,可是这两日,他已经表现出根本不会让碧衣进宫的话来,心微颤,云音转首望着慕容凌深幽的眸光,面色微冷的道:“皇上是不想再让碧衣待在安儿身边了,所以才急于为碧衣找到依靠,将她的心绑住,因为那样,皇上就高枕无忧了……”
她虽然不知道慕容凌一直将自己囚禁在他身边究竟是因为喜欢,还是出于其他目的,但是他一向都是一个不把后患留下的人,冷莫言虽然是个意外,但是他也再不信任与委以重任……
“丫头真是聪慧过人……”慕容凌似乎也不愿意再掩饰,他静静的望着她的双眸,眸光深不可测,少许后,薄唇扯笑,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下巴,笑道:“难怪那只老怪物说你像只有着九条尾巴的狐狸一样,看来的确如此……”,这个世界上,怕是除了妖孽妲己之外,没有人更能比她懂得掩饰与伪装,即便是每一夜的曲意承欢……
云音眸光一凛,她虽然不知道慕容凌口中所谓的‘老怪物’是谁,但却心惊于他对自己的评价,难道她伪装的还不够好么?为什么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像是有着九条尾巴的狐狸,这是什么意思?
“安儿不明白夫君的话……”云音词穷之时,只能敷衍的掩饰了一句,却不想听到了慕容凌的耳中,竟让他哈哈大笑起来,少许后,只听他带着笑意的道:“丫头不需要明白了,因为为夫已经帮碧衣选好了未来的夫婿,她的将来,由她的丈夫照顾即可,丫头就不必再操心了……”,说着,猛的将云音的身子板过,眸光幽深的望着她,竟笑道:“丫头只需要关心为夫就可以了……”
云音怔住,顿觉胸口窒闷难当……
后花园中,清风徐徐吹送,扬起云音素洁的长裙,如发丝一般在清风中舞动……
她眸光静望着花园中繁盛开放的金菊,伸手折下一枝,捏在手中凝视,而后轻柔一笑,小步上前,不紧不慢的说道:“安儿从来都不知道夫君竟然这么关心碧衣,既然夫君如此为碧衣着想,吗那么安儿就随夫君的意思吧……”,说着,粉唇轻抿,眸光流连在花坛间,深思似乎在认真赏花……
慕容凌望着云音淡漠的侧容,突然感觉自己或许就是喜欢上这种不真实的伪装,但却又随时将聪慧展现得淋漓尽致的防卫,沉声笑起,他揽过她纤弱的肩膀,轻抚着她的发丝,浅笑道:“为夫的安儿真是善解人意,既然如此,那么为夫明日便为碧衣寻觅良人,择吉日指婚,如何?”
云音捏着金菊的手不禁一紧,感觉到了指尖上沾染几许嫩绿的湿意,她扯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转而道:“夫君国事繁忙,如今还要操心这等小事,实在不该,不如这件事就让安儿做主吧……”,说着,她眸带笑意的望向慕容凌凝视自己的深幽黑眸,纤细的素手抚上她的揽着自己肩膀的胳膊,神色亲昵。
“安儿说的是……”慕容凌低沉的笑着,而后握住她俏皮的小手,执到唇边亲吻了一下,温柔道:“打理后宫,原本就是皇后的事,既然安儿如此尽职,那么为夫还能说什么呢……”
云音眸光微凛,唇角的笑意有些敛去,但是却依旧保持着笑意,少许后,她上前一步,依靠在他的怀中,柔声轻道:“那安儿就不客气的从夫君的大臣中挑选了……”
慕容凌轻拍着她娇柔的肩膀,笑意更外深沉……
“什么,皇上要为我指婚?”洛阳王府中的前院大厅内,传开一声女子尖语,只见身着碧色长裙的碧衣站在大厅中央,又气又急,几乎没有跺脚,她神色哀怨又愤怒的道:“皇上究竟把我家小姐怎么样了,为何到现在都不让我见小姐?现在还想将我嫁出去……”
大厅内的桌旁,冷莫言沉默不语的饮着茶,似乎在思索什么,而秦蝶儿则是温柔的走到碧衣身边,轻声安慰道:“小丫头,你可不能这么大声喧哗,若是传到了京城,怕是皇上就有借口刁难你了……”,说着,她转首望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冷莫言,轻道:“师兄,你说句话啊……”
冷莫言放下手中的茶碗,但是神色依旧冷清,他抬眸望了一眼有些着急的秦蝶儿,而后将眸光落在哭丧着脸的碧衣身上,手指敲了敲桌面,而后才道:“其实皇上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他贝宁不想让碧衣在回到皇后的身边,其实,我想皇上最想的,并不是将碧衣嫁出去,而是斩草除根……”,就像他当初放走皇后一样,皇上是不会为自己留下任何后患的。
秦蝶儿一怔,而碧衣也怔住了,她错愕的转首望着冷静如常的冷莫言,忙上前两步,只听冷莫言又道:“皇上自所以不杀你,是因为他或许是真的在乎皇后,所以缓兵之计,就是将你的终生托付于人,到时候,你成亲生子,心中便有了挂牵,而皇后就算再想离开皇上,也不会舍得让你一起,而她偏偏少了你就像失去自己的左右手一样,到时候,离开皇上的机会就会小之又小……”,冷莫言分析得格外透彻,似乎他对皇上的心思已经摸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