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碧一听着冷莫言的这番话,刚才的害怕顿时变成了警惕,因为在死与小姐的安全之间,后者重要得多,她微握拳,面色冷凝的道:“冷盟主如何知道皇后要离开皇上,您这么说,若是被人传到京城,怕是皇后要遭殃了……
冷莫言望着碧衣警惕的样子,薄唇抿笑,而后懒散的站起身,负手道:“碧衣,你太小看皇上了……”,说着,转身望着那个依旧摆放在大厅的石阶上金龙椅,眸光微眯的道:“皇上今日是承了先帝的遗嘱登基为帝,所以你没有看到皇上最残忍阴狠的一面,但是倘若当初依旧是太子继位的话,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皇上……”
曾经在洛阳追随皇上的三年里,他每一夜都会想到在太子登基那日,帝都城血流成河的景象,那会是怎样的场景?而皇上在挥刀向着自己的亲兄弟时,又是怎样的决绝……还好,因为先帝的一句话,将这场撕杀免了,否则,大运的国的命运又将如何……
碧衣与秦蝶儿都怔住,其实在她们的心里,也很清楚当初的景王是一个怎样的人,可是她们的仁慈终究不会将一个俊美得如神仙一般的人物想象成一个多恐怖的魔鬼,毕竟,她们都知道他曾经眼睛都不眨,就杀了曾经服侍过他的十六个美貌的侍。妾,虽然郭敏因为出生江湖而得以幸免,但终究被洗去了曾经的记忆……
“冷盟主的意思是……皇上……其实皇上早就已经知道了我与小姐的事,那……那为什么还……”她一直以为,皇上除了知道小姐与无面有关联之外,什么都不知道,而那次自所以会放过小姐,也是因为根本没有抓到确实的证据,可是今日听冷莫言这番话,好象皇上早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皇后虽然容貌并不十分出众,但是她却又几分相似于皇上的母妃兰美人……”,兰美人去世之时,只有二十五岁,正值女子最美丽的年纪,她的容貌足以称得上倾国倾城,并且还是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妙曼舞姿的女子,只可惜她性情冷淡,虽然聪慧,但却不愿意耍用心机……
“小姐……小姐像兰美人?”碧衣只觉得自己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这个天下谁不知道兰美人绝色天香。而她家小姐……不是她愿意贬低小姐的容貌,但是小姐的容貌实在过于平凡,虽然有时清透得如同不食人间的仙子,但是始终不能与兰美人相比的……
“师兄……”秦蝶儿也忍不住出声,因为冷莫言说这句话,的确有些悬乎,另人无法信服,她亲眼见到云音,云音身上虽然有种吸引人的气质,但是若说她相貌相似于兰美人,的确有些扯……
冷莫低沉一笑,他也知道自己这么说的确有些不着边际,但是当他第一眼看到云音的时候,就感觉云音那双清透却写满聪慧的眸光真的像极了他曾见到的那张画像,想到画像,冷莫言的身子一怔,随即想起了那张画像皇上在离开洛阳时并没有带走,因为怕到京城会有场殊死战争,而损坏了,所以至今还放在书房中。
他随即转身,对着守在门外的婢女道:“来人,去将书房中的画卷拿来……”,皇上的书房只有书,没有画,因为他不喜欢那些过于美丽浮华的东西,但是兰美人却是唯一一副。
他还记得,画卷上写着‘一生一世一双人,最哀怨江山易主,美人暮迟……’
“是,奴婢这就去……”门外的婢女轻福身,随即转身离去……
皇宫内,诺大的书房中,云音在屏风后随意的走动,半个时辰前,她与慕容凌还在后花园中赏花,但是七王爷却突然要见驾,云音不想打扰慕容凌处理政事,但是却被强行带到书房来作陪,云音无奈,为了不让自己被安上一个耽误帝王政务的皇后,她也只能回避到屏风后的书柜前。
皇室的藏书与民间极为不同,即便是在洛阳王府与云府也是一样,这个帝王藏书阁里,摆放的最多的便是历代帝王的史册杜撰,以及关乎与社稷的通言。
七王与慕容凌在书房外的谈话中不大不小,云音也听得不怎么真切,索性云音也不管他们究竟在谈什么,随意的欣赏起这间书房来,这个地方是她在进宫以来从未到过的,因为自己不想理会政事。
这个书房似乎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样子,因为她似乎听说过慕容凌并不喜欢画作之类东西,所以,这里当真连一卷画都没有,云音张望着书房内被改过的陈设,却被御案上了一副宣纸吸引。
提裙小步前行,云音缓缓的走到御案前,却猛的怔在那里……
宣纸上,虽然只是草草勾勒两笔,但是一个女子的绝色娇颜却徐徐如生的跃然纸上,但是那双柳叶一般的纤细秀眉却微拧起,那双满是哀怨清幽的眸光仿佛灌满了浓郁而化不开的忧伤……
云音只觉自己心口一动,随即情不自禁的拿起那张宣纸,静静的凝视着这个女子的容颜,可是不知为何,竟突然感觉自己竟与这名女子又几分神似……
云音秀眉微拢,但是却在她身上也找不到自己的半点影子,毕竟容貌有别,但她的内心却疑惑更甚,这想必是慕容凌所画,但是这个女子又是谁,她为什么……云音的眸光瞥向了一旁的字迹,却见字迹竟写着:“一生一世一双人,最哀怨江山易主,美人暮迟……”
“最哀怨江山易主,美人暮迟……”云音轻柔的呢喃着这两句话,而后敛下长睫,其实这不是最哀怨,而是最怕的吧,男人最怕的是江山易主,而女人最害怕的无非于红颜衰老,可是,这是慕容凌所怕的吗?
“他杀了我的母妃,我夺了他的江山,是不是很公平?”慕容凌的声音突然在云音的耳边响起,云音惊鄂,素手不禁一抖,手中的宣纸飘落在地……
宣纸如风中凋零的数叶一般,徐徐的飘落在地上,纸上另人心碎的美人眸中依旧带着浓郁得化不开的忧伤静静的凝视着相视的两个人……
云音怔鄂的望着慕容凌那双冷静得似乎透着寒气的双眸,心头一阵混乱,或许是因为他突然悄然无声的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也或许……是那句似乎要毁天灭地的话语……
慕容凌望着云音眼中的愣怔与迟疑,薄唇勾起了一抹笑意,他伸手轻抚着她的粉色温暖的唇,低沉暧昧的道:“安儿,你这个样子是在引。诱为夫么?”,他似乎第一次看到她失措得如此美艳,那双清透的眸光中明明白白写着无措与惊慌,整个人无助的站在他的面前,像是如果此刻他再说话大声一点,那双眼中就会掉出泪来一般……
云音又怔了一下,随后在看到慕容凌唇上的浅笑才知道自己的神色有多窘迫,她微显尴尬的回神,随即蹲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那幅画,敛睫望着画中有几分与自己相似神韵的美丽女子,喉咙顿时埂住,因为她心头突然猜到了这个女人是谁——已故去的神话,兰美人!
应该只有当年风靡天下的兰美人才会拥有如此绝色的容貌,只是这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却在当年的一场诸侯争斗中成了牺牲品,因为她的父亲是叛贼,而她,则是叛贼之女……
“这是夫君的母妃……”云音的声音极为平静,但是她的心头却澎湃不已,她曾跟随慕容凌前去海棠林探视过兰美人的坟地,但是当时的她,只听说过兰美人的美丽,但却不知道她跃然纸上之时,竟又如此动人魂魄的忧伤与美丽……
“也是安儿的母妃……”慕容凌低首凝视着云音手中的宣纸,而手伸手抽过,眸光带着一种极为平静却又极为深幽的凝视着画中女人,而后静静的道:“她去世的时候,我年纪尚幼,我唯一能记得的,只有她每一个晚上对着红烛忧伤凝视的神色,其他的……都不记得了。”,或许……还有她躺在‘凤栖宫’中奄奄一息,但最终都没有能撑到他赶去看她最后一眼……
恨,或许就从那个时候开始蔓延,虽然,他的心里一直都有恨,但却从来都不曾恨的那般透彻入骨,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画中女子苍白的面容,与那对似乎永远都拧在一起的忧伤秀眉,突然缓缓抬首凝视着云音微拧的秀眉与那双含着淡淡忧伤的眸光,低沉呢道:“安儿,你知道么,其实你有几分与她神似……”
神似她眼中仿佛浓得永远都化不开的忧伤,神似于她微微拧起的秀眉,神似于她,就算千般相思,却只对红烛垂泪,也不愿意求得半点眷顾,神似就连面对死亡与刁难,都那般从容。
母妃死的时候,虽然受尽了凌辱与折磨,但是却是从容的,因为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说,连一句冤枉都不愿意喊出口,而面对那些妃子对她的折磨,她更是漠然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