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音低着首,却不打算回答她的话,毕竟青楼女子的刁钻她在云府的后院中早就见识过,但是却不想在她打算回避之时,竟又听到慕容凌低沉的声音:“十七刚才说了什么让本王的两位美人如此开心?”
凤雨柔怔了一下,转首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慕容凌,眸光中带着一丝不以为然,似乎觉得慕容凌多此一问一般,但却不敢造次,只是娇柔做作的贴着慕容凌,神色不屑的望着云音低首柔顺的样子。
晗玉温柔浅笑,向慕容凌微福身,道:“也没什么,只是十七妹与我姐妹二人路经‘牡丹亭’,十七妹看到这里的美景,向贱妾讨问牡丹何时栽种合适宜罢了……”
凤雨柔疑惑的望了一眼晗玉,娇媚的面色带着不屑的冷笑一声,柔媚的声音笑道:“哦……看来十七妹还真有本事,就这么一句话就能让十一姐这么开心……”
晗玉抬首,望着凤雨柔百般刁难的风骚模样,不禁将眸光瞥向别处,清冷的道:“十七妹天真纯净,不懂世俗,因而贱妾才觉得有趣罢了,毕竟十七妹虽然是庶出之女,也算是个大家闺秀,哪能出阁便知人情冷暖,明白烟花之地的计较……”
“晗十一,你……”凤雨柔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她刚想发作,却又像是突然想起慕容凌就在自己身侧,忙又软化下来,满面委屈的望向慕容凌,神色委屈的道:“王爷……”
慕容凌面色依旧冷淡,只是深沉的眸光中带着一丝玩味,他瞥了一眼一直低首不语的云音,伸手搂着凤雨柔,算是安慰,但却依旧问道:“十七喜欢牡丹?”
“王爷,十七妹喜欢海棠花,她若是喜欢牡丹的话,又怎么会问三月栽牡丹,何时会开花的傻话……”晗蝶接话,像是又想起了云音刚才单纯的傻样一般,捏着丝帕掩唇轻笑起来,这一笑,却也让几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少许……
慕容凌的剑眉一动,深沉的眸光中却没有丝毫波动,他薄唇一扯,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直低首的云音一眼,不再言语,转身离去。凤雨柔见慕容凌离去,转而狠狠的瞪了晗玉一眼,而后拂了一下身上的红色裘袍,小步根上,娇柔的唤道:“王爷,您慢点,柔儿都快跟不上了您了……”
慕容凌一走,云音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心头的窒息与慌闷渐渐散去,似乎每一次见到这个男子,她都会有种压抑的感觉,即便是像今日,有这么多人之时,也是一样……
看着云音像是松了口气的神色,晗玉不禁摇了摇头,使得发髻上的金步摇伶仃响动,她上前握住云音的手,意味深长的道:“十七妹,单纯是种福气,但有的时候却代表着永远被欺凌,生活在这个大院里,你要处处小心……”
云音长睫一动,微微抬首,望着晗玉轻柔的眸光,知道她已对自己不再有防备,于是她回以一笑,敛睫点首,但眸光中却划过一丝暗沉……
晗蝶望着云音乖巧的模样,温柔一笑,突然又想起了之前的话题,于是望了一眼自己的姐姐,轻笑道:“十七妹,洛阳有句古话,叫作‘春种牡丹,到老不开花’,妹妹没听说过么?”
云音秀眉一动,抬睫望着说话的晗蝶,整个人都像被冻住一般……
冷风肆意的吹拂,卷起了片片凋零的海棠花瓣,漫天粉红,站在窗前的云音闭上双眸,嗅着这清淡的芬芳,心口窒闷沉重……
春种牡丹,到老不开花……她睁开双眸,转身走向桌前,素手撑住桌案,难以平复心头的纷杂混乱。在她的记忆中,娘很喜欢种花,也懂花,云府后院中的所有花草都是娘一手栽种,那里什么花草都有,但却惟独少了牡丹,后来因为云将军新纳的妾室独爱牡丹,所以娘便种了,只是那牡丹至今十年都不曾开花……
她清楚的记得,那年正直三月初春,娘种下了无数的牡丹根,也是在那年的初春,娘因无法承受新妾的欺凌而断发饮砒霜,丢下孤苦伶仃的她,撒手人寰。
想起曾经的种种,云音心口顿时翻滚着一股酸涩与窒闷,她握紧素手,不想再让自己想起那一日的痛苦与彷徨,但是那些不堪的往事却历历在目,另她无法阻止。
她自嘲的苦笑了一声,十年了,她可以将这一切尘封在心底,可是竟在逃出了那个牢笼时,这些却如影随形的跟随着自己……
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她不禁伸手轻揉着自己的额头,在听到门声开启之时,素手一僵,随即恢复常态,轻声对进来奉茶的碧衣道:“罗兰的事,可有进展?”
碧衣将门关上,捧着茶水走进寝室,小声道:“查出了一些眉目,但是依旧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说着,将沏好的茶小心放在云音面前,拧着秀眉,轻声道:“那些丫鬟说,罗总管是在三年前才进王府的,没人知道她的身世,而且这罗总管平日里虽然好说话,但也总是冷冷冰冰,不喜言语,所以也没人敢问她这些……”
云音秀眉一动,微瞥了一眼杏眼满是疑惑的碧衣,伸手执起桌案上的茶碗,纤细的手指捏着杯盖,捋了捋茶叶,轻抿了一口,而后缓缓起身,小步走到书柜前,清冷的道:“不必再查了,她既是慕容凌带回王府之人,那么身份便已昭然若揭,况且以慕容凌的心性,他何以如此信任一个女子,此事也多说无意……”
碧衣愣了愣,却也明白了云音话中的意思,她微微点首,轻道:“小姐的意思,奴婢明白了……”,话落,却听到了厢房外一阵轻柔的敲门声,碧衣忙禁声,在看到云音转首向自己点首之时,轻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寝室……
云音站在寝室内,小步走到门前,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却听到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说道:“碧衣,这是王爷吩咐我给十七夫人送来的裘袍与首饰胭脂……”,云音心一紧,在听到厢房外的关门声之时,踏出寝室,却见碧衣手上捧着一件白色狐裘,以及几盒上等的胭脂水粉。
碧衣见云音走出寝室,抿唇小声道:“是罗总管……”
云音眸光一暗,心头顿时有了些底,今晨在后花园中,凤十六嘲笑自己衣裳单薄,想必慕容凌也是注意到了,但是她却没想到他竟会派人给她送裘袍来,抿唇,她走到碧衣身前,瞥了一眼锦盘中的首饰,竟发现都是珍珠与玉器,秀眉一拧,不及细想,就清冷的道:“收起来吧……”
说落,在花园中的那一幕顿时又浮现在她的眼前,云音捏着丝帕的手一紧,慕容凌此番作为究竟为何……
用完午饭,云音坐在书柜前的矮桌前翻动着手中的书册,但是在眸光扫视了两行之后,便有些烦躁的合上,随意扔在了一旁。
云音闭上双眸,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再次起身,瞥了一眼书柜前的那些孔孟之道,在眸光落在一本名为《三国》的书册上之时,眸光一动,伸手抽出,但是书册捧在手上,云音的心头却疑惑着今日慕容凌送白狐俅袍之事……
慕容凌的心思难测,更是无法猜透,而据她这两日来对后院中几位夫人的试探来看,似乎除了十六夫人凤雨柔之外,其他的十几位夫人根本不了解他,因而她想从这些女人中了解一二,怕是极难,但是这个凤十六……
想到凤雨柔的妖娆神色,云音眸光微动,突然想起一直未找到机会送出去的那遵送子玉观音,粉唇轻抿起一抹冷笑,看来凤雨柔今日对自己的尖酸刻薄,是想提醒她不要妄想得到什么,而这枚玉观音放在自己这里,就算是真的能显灵,怕是老天爷也不愿成她之美……
将手中的书册扔在矮桌上,云音唤了一声碧衣,而后在碧衣走进寝室之时,伸手拈了一下鬓边的长发,面无表情的道:“十六夫人可回厢房?”
“午饭时,奴婢看到十六夫人的婢女出厢房接了饭菜,想来十六夫人应该在厢房……”碧衣轻柔的说道,但随意又拧了一下秀眉,轻道:“奴婢听送饭的侍卫好象对十六夫人的婢女说,王爷出去府了,所以不能陪十六夫人用饭了……”
云音眸光一冷,轻柔的转身,敛睫望着矮桌上的那本《三国》,抿唇一笑,道:“你将那尊送子观音拿来,我们去十六夫人那儿……”
碧衣一怔,但却随即明白了云音的意思,她忙紧张的摇首,神色慌忙的道:“小姐,使不得,您可别忘了,王爷是不允准夫人们相互串门的,您夫人们若是想见面,就要去后花园……再说了,十六夫人可是王爷的心头宠,若是您去见她之事,她转口告诉王爷,到时王爷怪罪下来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