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音伸手抚了抚放在矮桌上,沾了些许灰尘的书册,然后望着自己指尖沾染的岁月遗留,眸光闪烁,低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的目的并非要讨好这个女人,而是想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消息,至于代价,她暂且放在一旁。
碧衣的秀眉在听到云音这句话时,顿时拧成了桃心,眸中的犹豫使得她摇摆不定,但是在想到自家小姐曾经遭遇的一切,她随即下定决心,忙点首,道:“奴婢这就去准备……”,说着,变向厢房摆放嫁妆与珍品的房间走去……
云音眸光停留在《三国》有些泛黄的书册上,拈去了指尖上的灰尘,粉唇轻呢道:“既生瑜,何生亮,诸葛说周瑜说烧赤壁的三计都为下下计,但毕竟曹操败战……”
“小姐,准备好了……”碧衣手中捧着一个锦盒走向云音,但是依旧带着担忧的道:“小姐,还是奴婢送过去吧,十六夫人刁蛮无理,是整个后院里的夫人都知道的,她若是告诉王爷您去了她的厢房,也不知道王爷会怎么处置奴婢跟小姐您……”
云音轻柔一笑,小步走到寝室外,安抚碧衣道:“她不敢说,因为她一定会收下这尊玉观音,而这尊玉观音慕容凌也知道是我的,到时候她若敢将揪出来,她自己也难逃责难,一个在这个姹紫嫣红的后院中颇受宠爱的女子,只要不愚,自然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碧衣在听到云音的话后,秀眉上的纠结渐渐被抚平,随即坦然一笑,有些羞涩的道:“还是小姐考虑周详,碧衣真是杞人忧天……”,说着,便抿唇笑着,跟随云音踏出了寝室……
春日暖阳,柳絮纷飞,蔷薇花开,彩蝶飞舞……
云音款步走在西院走廊上,漫不经心的望着凤十六所居住的厢房四周的宜人景色,脚步停住,在一阵清风拂面,吹起垂落在身后的长泡时,她抬首望着,不远处那一抹站在花园中赏花的艳红狐裘时,伸手拈住鬓边的长发,抿唇一笑,抬起纹绣着牡丹花的元宝底鞋,轻步向花亭走去……
“十七夫人……”一名身穿蓝色长裙,丫鬟打扮的女子在看到云音之时,先是一怔,随即跑到凤雨柔身旁,在她耳边嘀咕什么,随即,云音便见凤雨柔猛然转首,秀眉紧拧的望着正往此处走来的一抹素白色……
“云十七,你虽初到王府,也不至于连王府的规矩都不知晓吧……”,待云音走近,凤雨柔便面色冷凝的望着云音,带着讽刺的开口,戴着翡翠玉戒的纤细玉手,捏着一朵刚采摘下来的红色萧蔷,神色不屑……
“王府的规矩十七的确不怎么懂,不过十七今日前来拜访十六夫人,只是想将前些日子未能送出的礼物,亲自给十六夫人送来……”云音粉唇抿着清淡的笑意,不紧不慢的说道,而后在将碧衣手中的锦盒接过,小步踏下石阶,在凤雨柔微怔之时,素手扯来一旁的丝带,打开了锦盒……
明黄丝绸容纳的锦盒内,一遵晶莹翠绿的送子观音像呈现在凤雨柔的眼中,让她的双眸顿时睁大,神色带着不可思意,云音望着凤雨柔的神色,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她粉唇隐匿了一丝冷笑,随即又将盒子盖上,遮掩了玉观音的晶莹,递到凤雨柔的面前,乖巧的道:“十六夫人,这是十七的家传之宝,还请十六夫人不弃……”
凤雨柔在听到云音的话时,才猛然回神,她面色有些尴尬的望着云音手中的锦盒,伸手优雅的拨了一下云鬓上的金钗,拢了拢身上的红狐裘袍,娇柔道:“这尊观音……我喜欢的确是喜欢,但是王爷……”
“王爷许是怕十七想对十六夫人不利才代为回绝的……”云音佯装苦笑的道,随即轻叹道:“其实十七自小就在云府中受尽欺辱,如今能离开那个牢笼,也算是苍天见怜,虽然是被自己的姐姐逼迫李代桃疆……”
听了云音的话,凤雨柔疑惑的瞥了一眼云音苍白的面容,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哎呀,没想到十七妹的命还挺苦的,看来以前是姐姐错怪你了……”
云音心头一动,好一个会顺台阶下的凤十六,粉唇抿起一抹笑意,她抬首望着凤雨柔那双勾魂妖媚的双眸,素手轻抚着手中的锦盒,语气轻柔乖顺的道:“所以十七只想在这里安度下半生,并无其他奢望,十六夫人如今正得盛宠,因而十七才将送子观音献上,也希望十六夫人将来为王爷延续子嗣之时,能在王爷面前替十七美言几句,好让十七平淡度日,一生衣食无忧,至此足矣……”
凤雨柔的眸光一闪,红唇扯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却又带着几许不屑的道:“原来十七妹只想享受荣华富贵……”,说着,捏着手中的萧蔷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万般风韵的柔声道:“妹妹放心,以后若是有姐姐的一份,必然少不了妹妹的……”,说着,甩了手中的丝帕,示意一旁的丫鬟去沏茶。
不愧是宠妾的厢房,云音在踏进凤雨柔居住的小别院之时,便觉耳目一新,这里虽然谈不上奢华,但却也算是应有尽有,云音小步走进厢房内,端庄坐在桌案前,望着丫鬟奉上的茶碗,浅笑道:“这套茶具,十七曾在云府见过,记得是前两年,云将军回京城复命时,从帝都带回的……”
凤雨柔原本不懂茶具,但听云音这么一说,艳丽的娇容上顿时绽开了一抹娇笑,她掩唇道:“是么?说来真巧,这套茶具也是在两年前,我刚进王府时,王爷送给我的,当时我还说这花瓷烧得难看来着……”
云音执起茶碗,轻抚着杯身的栩栩如生的青花牡丹与龙纹图,她眸光微冷,轻嗅着杯中的一抹幽香,而手轻抿一口,抿唇道:“这是上好的青花瓷,触手纹路细腻,纹像栩栩如生……”,说着,素手又触摸上杯底,在触摸到四方红印时,又笑道:“还是官窑烧制的,看来原本还该是宫廷所用……”
凤雨柔的美眸睁大,像是不相信云音的话一般,她伸手拿起了自己面前的茶碗,抬首一看,果然看到茶碗下面印着‘御用官窑’等字样,面容顿像开了花一般,笑得娇艳,娇柔的声音更添一丝欣喜:“原来真是御用官窑,王爷也真是的,无故送这么贵重的茶具给我作何……”
云音秀眉一动,却也顺水推舟的浅笑道:“自然是疼惜姐姐才如此,姐姐窈窕美貌,本是君子所求,君子如今既得之,又岂能不把好东西都送到姐姐这里来?”
凤雨柔听着云音的话,心头畅快了不少,也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女子放下了警惕,她伸手轻抚着云鬓,红唇带着娇艳的笑意,但不多时又敛下了笑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随即将自己手上的玉镯取下,塞进云音手中,娇柔道:“妹妹,姐姐这里的东西全是王爷给的,惟独这个玉镯子是家传之物,今日就送给妹妹做个回礼了。”
“这……”云音敛睫望着手中的碧玉镯子,点了点首,乖巧笑道:“谢谢姐姐,十七在这里愿祝姐姐早得贵子,为王爷延绵子嗣……”
凤雨柔羞涩一笑,却也不再说什么,似乎就中原由两人心知肚明一般,而云音也不再言语,小坐片刻后,起身告辞……
回到厢房,碧衣关上门,嘟着樱唇,甚是不解的道:“小姐,您都说出愿她早生贵子了,为何不直接点说愿她早日登上王妃之位?那道是省了在那里看她装模作样,一个妹妹长,一个妹妹短的。”
云音轻笑着摇了摇首,小步走到窗前,敛睫望着那盆盛开得素雅惹人的珍珠梅,抿唇道:“一个得宠的女子最怕的就是别人知道她太多秘密,倘若我今日如此说了,怕她就不会如此欣喜了。”
碧衣望着云音,秀眉微微拢,双眸眨了眨,而后似所有明了的点了点首,但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睁大双眸,又道:“小姐,那套青花瓷的茶具,当真是宫廷御用么?”,那么贵重的茶碗,王爷竟送给了十六夫人。
云音听罢,竟是失声一笑,转首轻瞥了碧衣一眼,而后轻拂了一下月牙色长裙,走到她面前,素手轻敲了她的额头一记,笑道:“你当真以为当今朝廷会如此不济,连宫廷御用的东西都看管不住?”,说着,她轻叹了一声,脸色到着追忆。
“这是丞相官月恒在位时,命令地方官窑烧制的,花纹与做工都属上等,但是在三年前,官月恒被斩于菜市口后,皇上便将他所烧制的官窑都送给了亲王和官员,甚至是县令都有,帝都城中更是对此大肆买卖。”那年云将军也得了一份赏赐,但是在他回到将军府时,就愤而砸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