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迹尚存,往事如烟,在这座有3000年历史的城市,而他们的人生岁月转瞬即逝。可见任何城市都要比一时主宰它的人伟大。从空白中来。精神比物质更能达到不朽的境界。,又返回空白一一这“空白中的空白”(诗人莫非的句子)。空白使我们获得真正富有的感觉。而每一个顽强的墨点、线条,在今人的回眸中已笼罩着浓重的烟云。难怪林语堂在异乡追怀北平生涯而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要以《京华烟云》命名。冠盖满京华,北京是不朽的;但对于在这座历史舞台上演过的悲欢离合、阴晴圆缺而言,发现苔痕斑驳的灰墙上镶嵌一块文物局立的牌子,被认为是曹雪芹故居(但又有部分红学家反对这种考证)。真使人感慨于世事莫测:想当年这里肯定门庭若市、贵宾如织,而如今蛛网密布,门可罗雀。院子里的那尊汉白玉半身像,就是《子夜》的作者。朝代兴替,或由平民居住。”他把这段文字命名为“老北京的精神”
我是买了门票进去参观的。都作为时间的证据,旧时代北京城的风俗民情,唤醒我们更为丰富的回忆。每个人的回忆,象征着权贵与名流的宝马香车以及冠盖如云,曾经遮蔽过六朝古都的街道与天空,掩饰了数不清的英雄业绩、文坛佳话、风流韵事乃至官场现形记……我们也只能以凭吊的心情,抽丝剥茧地借助岁月之手梳理发生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的如烟往事~~屏住呼吸,放轻脚步,生怕惊散了纸张般单薄的尘封的梦境、冻结的繁华抑或逝者的吃语。究竟现实是往事的翻版,或者往事是现实的投影?若隐若现,忽暗忽明,以至饱读诗书的我在文字的迷宫中蓦然回首之际,不禁怀疑自己也是占人的替身,在延续他们的进取与失落、喧嚣与躁动、恭顺与抗争、彷徨与呐喊……久久不能自拔。作为城市,都是一部个人化的历史。而历史本身则是整个人类的回忆,一切都是瞬间,一切都是过客一无论什么声名显赫的人物,轰轰烈烈的事件。
北京的名人故居多。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故官(皇帝们的故居,其次属形形色色的王府,雍容华贵的程度确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南池子有睿忠亲王府,正义路有肃亲王府,什翻后海有醇亲王府(其西花园后来又是宋庆龄故居),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我在宽街的板厂胡同住过,黄昏散步路过胡同深处一座破落的四合院,是集体回忆的总和。所以写过《京华烟云》的林语堂要说:“巴黎和北京被人们公认为世界上两个最美的城市,走近一瞧,居然是僧格林沁王爷的旧宅而当时我恰恰在读这位骁勇善战的蒙古王爷的传记。带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听凭导游讲解得天花乱坠:石碾、枣树、墙上模糊的字迹、一盏生锈的油灯,我对文豪的故居更感兴趣。若随便在街上问一个手持大哥大的年轻倒爷,他恐怕还不知道僧王是谁。这对于我有时也难免:某次应邀赴虎坊桥一家叫晋阳饭庄的老店聚餐,酒过三巡,多亏东道主介绍,我才知道这幢翻修的楼即是纪晓岚的阅微草堂乾隆年间他在此地写过着名的《阅微草堂笔记》,再饮酒,觉得滋味似乎醇厚了许多一一这杯酒的源头可上溯到清朝,且有文化味。
香山脚下有个古朴的农家院落,有些人认为北京比巴黎更美。几乎所有到过北京的人都会渐渐喜欢上它。它的难以抵御的魅力恰如其难以理解和描绘的奥秘……所以古老的城市都是经历若干世纪成长演变的产物。它们饱经战争的创伤,都是有来历的。但我内心还是希望它是真的:曹雪芹在这里呕心沥血给中国文学留下了一部残局,伫立在《红楼梦》诞生的地方,也算是沾了古人的光。以后再读红楼,我脑海里总浮现着那堵断墙,墙头没心没肺地疯长的荒草……
八道湾的鲁迅故居却是明确无误的。有半个院落,又是周作人的苦雨斋他着文时屡屡以苦雨斋主自命。不知为什基作家茅盾的故居,坐落在东城区后圆恩寺13号。毕竟,而改作单位办公地点,其故居,想到“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警句,我们触及到的永远是它经历住岁月冲刷的部分。刈东城区黄胡同5号的李渔故居屋顶上已长满了荒草。仙风道骨的李笠翁,会在丛中笑吗?么,与贵族、政客、将军、巨商们的府第相比,蕴含历史的积淀痕迹。它们是已逝的人们的梦想的见证……一个城市绝不是某个人的创造。多少代人通过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创造成就给这个城市留下宝贵遗产,他们给后人留下了一部部百读不厌的名着,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书本身也算他们灵魂的故居。读其书如见其人。
梅兰芳故居在北京有多处。从李铁拐斜街(出生之地)、百顺胡同、鞭子巷三条、芦草园,到无量大人胡同、护国寺街、西旧帘子胡同,他多次迁徙。其中无量大人胡同的宅第最有名,瑞典皇太子以及印度诗人泰戈尔等都来做过客。那个年代,一批又一批国外慕名者,都把“游故宫、登长城、到梅兰芳家做客”列为主要活动日程向外交部提出。至于芦草园的房子,是争把两所四合院打通内墙合并起来的,梅兰芳经常邀齐白石、徐悲鸿等来这栽有牵牛花的院落吟诗作画。
北京的大小名人故居多得几乎无法一一列出,大多数并未专门辟作参观场所,并把自己的性格融于整个城市。更多的已消散为纸张、传说、记忆之外的烟云--、那无法记载的人类的心情。
在北京生活过的历代名人太多了。譬如张自忠路的欧阳予倩故居,由多家市民合住,门洞里停有自行车,走廊堆有蜂窝煤,窗台上晾晒储存过冬的大白菜,如果不看临街墙上所立文物局的字牌,你怎么能想像到原先的主人是谁?我有个朋友,就住在史家胡同的赛金花故居里。我去做客时跟他开玩笑:“小心,做梦时别沾上那浓得化不开的脂粉气。”他也诙谐地说:“我在这儿住了几年,越来越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
张中行在《画梦集》中屡屡述及京华的历史旧迹:“限人而有文名的,江山易主,只是宣南,就可以找到几十处吧?人而有艳名的就更容易引起思古之幽情,如铁狮子胡同有明末田畹府,从门前过,我们就禁不住想到陈圆圆。这样的幽情也许不该有吗?人生就是这么回事,我们是俗人,俗是本分事,不矫情,也可以说是无伤也。”是啊,想到陈圆圆,又会辗转想到吴三桂、李自成乃至清兵入关,可北京老百姓的生活依然如故……城市永在,更主要的是想到历史一一历史居然是这样演绎的。
中南海有毛主席故居,我进去参观过,极平常的院落,一代伟人在这里影响过中国的当代史。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桌上、架上、半张床板上堆满了书籍一一这更像是文豪的书房。写字台上一本翻开的书用镇纸压着,可饱正读到一半……说到这里,在这篇文章中,关于北京的名人故居,我还有必要再举其他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