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活着,因你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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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沉重的起步(2)

郭振荣为寻找异体皮绞尽脑汁、煞费苦心--他突然想到一个地方:八宝山。

这个大胆的紧急援助“要求”一提出来,就先遭到八宝山火化厂革委会主任的拒绝。

革委会主任说:要扒尸体的皮,即使我同意,也没有用,人家死者的亲属会答应吗?这事没什么可商量的,办不成!

郭振荣说:有名有姓的死者除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呢?比如送来的无名尸的皮肤能不能考虑借用,因为我们抢救的是一位英雄啊!

革委会主任心有所动,说:这个嘛,即使可以考虑,但眼下没有尸体送来火化呀!

郭振荣说:我们可以等。一旦有了,我们立刻就来。

革委会主任说:那好吧,你们就等着,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

郭振荣说:您可要一定啊!

革委会主任说:一定一定。

振荣千恩万谢,回去等待消息。

一天、一天、又一天过去了,郭振荣几乎天天都要给革委会主任通电话询问消息。大约过去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有了消息。这天夜里,郭振荣带领两位同事,掂着一只放了冰块的保温桶,驱车去了八宝山……

可是,已经晚了,乔连根因伤势拖延多日、感染恶化,经抢救无效,在这个不眠之夜的黎明前死去……

郭振荣说,乔连根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也从中得到深刻的启示:异体植皮是救洽大面积深度烧伤患者的一个福音,也是从事烧伤整形专业施展实力、占据用武之地的造诣所在。

在70年代未,世间万象都面临大抉择大开始的时候,当盛志勇大胆地提出建立皮库的设想,郭振荣不仅是其中的倡导者、支持者,而且是实现这一设想的执行者和实践者。从此,他作为盛志勇院士的忠实辅佐和“黄金搭档”,从开始创业的沉重起步,一直陪伴着盛老风雨兼程走到今天……

3.亚洲最大的皮库

如果你有一个好的设想,认为实现太难,你可以把它丢弃或锁进“抽屉”,大概没有人会怪你。也许别人根本就不知道,你也大可不必为此自寻烦恼,然后做一个驯良的安分守己的“良民”--除非你跟自己真的过不去。

显然,盛志资在他从事的专业“领地”里是最不情愿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安分守己者,他最忌讳的就是“顺从”。虽然“文革”中他遭受不公待遇,何他没有消沉,不发牢骚,也不抱怨,他只是咬紧时光,把耽误的一切尽可能地挽回来,加快步子赶上去。

他说,不怕慢,就怕站,看到差距就是一种进步。

建立皮库的方案确定下来之后,盛志勇就马上组织力晕开展皮肤储存的研究,探索保存皮肤的方法。此时,上海传来消息:瑞金医院也在积极筹备建立皮库。无疑,这对同行界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但也显示着一种挑战与竞争。

于是,他和烧伤科副主任朱兆明教授带领科室人员在皮肤储存领域开始了史无前例的探索和实验研究。

朱兆明教授冋忆说,那时大家都铆着一股劲儿,心往一处想,力争在最短的时间里攻克皮肤储存这道难关。然而,这的确是一个陌生的领域,皮肤储存的成功率究竟有多少?谁也说不准,答案只有在探索中寻找。

盛志勇说,攻克难关,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一种冒险,也许成功,也许会失败,我们要奋心理准备。

朱兆明说,即使是失败,我们也要弄出个“所以然”来!

当时的情景不容乐观:有关储存皮肤的文献资料几乎是“空白”,时研究的基础条件又是令人难以想像的简陋……地方上的一些同事来烧伤科看了之后,笑着直摇头:堂堂的解放军总医院烧伤科竟是这般“一穷二白”的模样,令人难以置信!也有人直吉不讳地对盛志勇说:听说你们要搞皮库,嘿嘿,你真敢想啊!

盛志勇缄默不语,他不习惯在事情还没有做或者还没有真正做好之前就发表任何“宣言”。

记不清多少次了,他和朱兆明分别率队冒着严寒酷暑,去北京北郊农场参观学习人工储存精液的经验;走访中国科学院低温研究所,翻阅大最的国内外文献;对于皮肤储存的每一个环节,每一道工序都要进行几十次甚至上百次的实验,这才获得一点点甚至微乎其微的进展或是启发……

盛志勇说:那些个日子,真是苦了大家了。而最难能可贵的是大家的协助精神,人人都提着精气神儿,心无旁骛,执意攻关。

朱兆明说:那些个日子,通宵达旦是常有的事,过节了,回不了家,家属就把饭菜送到实验室。那真是应了鲁迅先生的一句诗: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

郭振荣说:那些个日子,盛老和朱教授一说实验室皮肤吃紧了,我们就得马上去八宝山和有关地方联系“忙活”。

……

可以想像,能获得一点点甚至微乎其微的进展或是启发,伴随着的是一个又一个的挫折和失败,蓦然冋首时发现,那一路上洒满的净是心血、汗水,还有眼泪!

经过近一年的反复实验,连续攻克了储皮装置研究、皮肤活力测定、抗冻液配制、皮肤消毒方法以及降温复活控制等道道技术难关,终于取得了用液氮储存皮肤的科研成果,建成了全国第一家、亚洲最大的低温异体皮库。

据统计,这座皮库建成后,先后向二十多个省市一枉多家医院提供异体皮肤,挽救了1600多名大面积特重型烧伤患者的生命。云南前线烧伤的战士和西昌卫星发射中心爆炸烧伤的技术人员,都曾使用过这个皮库储存的异体皮肤。

不仅如此,创建皮库的经验和研究成果,都无偿地向兄弟医疗单位传授、提供,得以推广。用盛志勇的活说:“全国多建立一些皮库不是更好吗?”

这项研究,在朱兆明教授的主持和协助下,有40余篇学术论文走上国内闰际讲坛,荣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4.创伤诘拷与两难之举

转眼三四年光景,解放军总医院烧伤外科名声大振,令国内外同行刮目相看。

刚刚跨入80年代的门槛,一项统领全军创伤、烧伤专业的改革方案已在总后卫生部首长的筹划中酝酿成形。一天,卫生部的一位首长找盛志勇谈话,总部准备成立全军创伤外科中心,要他出任创伤外科中心主任。盛志勇听后,不禁为之一振,说:好啊,我干!

诚然,这是一个具有战略眼光的改革之举。

在创伤、烧伤专家的视野里,人们在享受和平的日子里,时时都潜伏着战争的阴影,就像万里晴空随时都有阴云生成飘动一样。而和平时期的军人,以及他们的全部生活,其存在的理由就是为了战争,或是以准备战争的方式获得一种谋求和平的均衡。即便是在不打仗的日子里,军人的生存状态也一样处在战争的边缘(比如抗洪抢险、抗震救灾、支援国家重点工程建设等急、难、险、重任务),或处在一种假设的战争历程中(比如野营拉练、诸兵种合成大演习等),否则,世界各国的军队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热爱和平的人们,往往忘却了军队是为战争而存在这个严峻的事实,以至于连医治战争创伤的医学专业也怀疑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盛志勇说,每当抢救一个严重烧伤的病人,他都与伤者一样,在肉体和心理上经历了一场血与火的战争。建闻50多年来的中国周边发生的军情,以及世界各地频繁爆发的局部战争证明:创伤、烧伤是边界之争或局部战争救护中最常见、最大量、最需要的学科。

也许,人们只有经历了某种创伤和痛苦,才学会懂得反省,懂得珍惜。

他深感自己肩上担负的责任重大。也就在这时,总医院领导也找盛志勇谈话,院党委已经研究决定,要创建烧伤中心研究室,请他出马负责筹建。盛志勇听后,又不禁为之一振,说:好啊,我干!

诚然,这同样是一个具有战略眼光的改革之举。

答应得倒是很痛快。

因为有事情可做,对于盛志勇这位乐此不疲的专家来说是很愉悦的事情。

静下来想一想,一个是全军创伤外科中心,一个是总跃院中心研究宰,二者所担负的使命是一样的。不管怎么说,这很有意义。至少它在提醒人们,即使眼前的世界已经远离硝烟,平时也会有流血,有伤痛。而它的存在,会以一种特别的视角牵引人们的目光来洞察医治创伤的全部过程。

一旦战争或像战争一样残酷的事情发生,这里就成为战争或像战争一样残酷的事情发生的一个缩影,一道景观:人类赖以生存的一切,社会品质和人性内容的一切,政治的、经济的、传统的、现代的和所有诱发因素的一切,都会在这里展示得淋漓尽致。

战争或另一种意义的战争一一这种既诞生正义又包孕邪恶、既哺育理智又释放疯狂的人类厮杀或蒙遭巨创,这种以剑耕耘历史、以血灌溉文明或征服自然或被自然征服的特别生存状态,以及所有的“闻所未闻”的“故事”,都会在这里得到剖析与揭示。

同时,人们会触目惊心地看到,一个个命运的陷落与突围,一颗颗灵魂的撕裂与缝合,以及为他们在茫茫苦寂中打造出的精神风景。

这并非奇思异想!

这并非耸人听闻!

这是人们对创伤领域的历史与现实的再认识!但这担负同一使命的两个“中心”,显然就形成了一对“矛盾”。这就让盛志勇既满怀激情与信心,又感到有些尴尬与不安:哎哟嗬,总不能把人劈成两瓣呀!人要是有分身术该多好,一个在这儿筹建这个“中心”,一个在那儿筹建那个“中心”,行吗?

真可谓“两难”之举啊!

富有诱惑的追求与倾心,让盛志勇彻夜难眠。他向总医院党委打了个请示报告,建议党委决定一下看让他到底筹建哪一个“中心”为好。

医院领导权衡一番,决定听从总后卫生部的意见,让他负责筹建全军创伤外科中心。

然而,总医院缺乏筹建全军创伤研究中心的基础条件,没有病房,更找不到一块合适的地方……忙乎了一阵子也没有建起来,暂且搁浅了。

怎么办?

院领导发话了:那就根据烧伤科的现有条件,先把烧伤中心研究室搞起来吧。

盛志勇欣然领命,与朱兆明、郭振荣等人齐心协力,在烧伤实验室的基础上,经过改造扩建,把烧伤中心研究室创办起来了。

在盛志勇和他的同事们看来,比起创建皮库,这并不算什么难事。

然而,盛志勇却惴惴不安,他似乎有一种预感:彺务还没有完,还有更大的“文章”在后面等着他和同事们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