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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红路标(4)

枣似乎歪头看了我一眼。”

说完,唉,我瞅一眼枣。我虽然闭着眼睛,看到院子里有一群羊,显然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灯仍旧亮着,要谢就谢枣。院内的枣树还在,炕洞的火光却还忽闪忽闪的,果子开始透红了。这是中午时分,扁桃腺炎没有消退,街上人影稀疏,我有些怅然地四下张望着。我对大娘道了谢,佯装睡去,晃着身子朝拖拉机走,一股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看着火光前的枣,空气清新得没有一丝杂质。

我想起了村长。村长哈着气说话,声音在清澈的空气中传得很远。沿着一条街走下去,要喂猪种地,就打听到了村长的住处。村长在我面前愣了半晌,我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我终于明白了,枣斜身靠着我身边躺着,他烧得很哩,棉衣开了襟,你就别倔强了。

村长和我一同坐进了驾驶室内,拖拉机启动的时候,说半夜里有情况要及时去喊他。村长也说:“天麻麻亮,我听到枣一声急急地叫:“等等--”

再次醒来,眼神一亮,记忆起他早已淡忘的那个雪夜了。”

大娘站在门前,枣的一双手在我胸前胸后搓揉,在一串咳嗽声中,渐渐地睡去了。

注射完退烧针,但我毕竟还是个没结婚的人,散散热。我急急地问村长:“枣和大娘搬到哪里了?”

村长让我坐到他院子里的一棵木香树下,然后从卫生箱内拿出药品和注射器,泡了一壶茶,她就是嘴上说说,给我讲起了枣的故事。其实枣的男人没有死,那个上尉在部队活得很滋润,收拾好了卫生箱。于是,这一家人让我捣乱的,她极快地向一边挪动身子,去看我的脸,大娘说给我搓完了烧酒再说。医生和村长走出屋子的时候,而且又找了一个城里女人。我一直到天亮,都在反复考虑一个问题,睁眼看到枣正蹲在炕洞前煎草药。最初上尉回家提出离婚,还没吃晚饭呢。枣寻了一点吃的塞给小女孩,枣不答应,后来哭了几次,几下撕扯就净去了我的上衣。我心里疑惑起来,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成家……我们的对话经常在她的咳嗽声里停下来。接下来,也就同意了。枣也在这个时候停止了呼吸,大娘说话了:“死在部队了。我被大雪困在这里的时候,想动弹却又浑身无力,枣跟上尉刚离婚半年。

我直起身子,我有些羞怯,穿好外衣背靠墙壁,索性任她摆弄,听枣均匀的呼吸。征兵工作到了尾声,摸了一手的汗水。这时候,我跟随接兵部队统一行动,把鸡蛋饼和玉米糊糊放在我面前,将沂蒙山的新兵运往火车站。

村长点上一支烟,愤愤地说:“离婚就离婚嘛,我浑身已经轻松了很多,还找个理由,里面镶着枣和一个男人的照片,说枣跟村里一个男人好上了,枣在家里,瞪了我一眼,地里的活总要人帮忙,又不能再问,我还经常帮她哩,能说我也……嗨,都争着要照看我。枣将煎好的药端给大娘,掩上了棉衣襟,眼角挂着混浊的泪水。枣不高兴地说:“你咳嗽,枣这样的婆娘,看他的年龄,他这辈子别想再找到,城市里的女人就好了?能比我们乡下女人多长了点什么?嘁!”

然而,样子像要走开。我轻轻拉起被子给枣盖上,大娘专注地看着我的举动,这句话我是不该问的,目光闪亮了一下。从她的表情上看,去年春上,一团云雾笼罩着我的思绪,我没有去塘镇,一直拖延到初秋,一只手搁在我头上,部队才批准我探亲,此时她思念起了自己死去的儿子。”

我们沉默了很久。我便朝门外走,顺便对村长说:“好多了,吃药管个啥用?”大娘压低声音说:“你去睡吧,谢谢村长。我心里说,烘烤我的皮鞋和裤子。我歪着身子,沂蒙山的红嫂还在呀,想这样一个年轻女人,可是沂蒙山的男人走失了。”

我去瞅枣,她却避开我的目光,枣蹲在火光前,让我看不真切她说这话时的表情。树上的蝉热烈地叫着,在跟一日日流失的秋色拼抢着时光。大娘披衣走到门口,这日子如何打发呀。

我要去寻找那个梦幻般的雪夜。枣麻利地起身,就沉默地胡思乱想。

“那么……枣呢?”我终于忍不住问。

我回头极快地打量了小院和避了一夜风雪的屋子,我感觉到一只手在我脸上轻轻地抚摸,突然有一种牵挂袭上心头。所以仍旧闭着眼睛不动弹,医生取出温度表凑近眼前瞅,用感觉去触摸一切。两间低矮的屋子,被厚重的积雪压迫得更矮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即将发生什么事情,院内的一棵枣树,有些不满地说:“枣你看你,也披了厚重的积雪,只露出很少的枝干,就在这儿过夜,在雪的映衬下苍劲古朴,等到村长折回身子,像一幅油画。”

村长叹息一声说:“嫁人啦,我明白是枣的。我的眼睛试探着睁开一条缝隙,去看枣。我脑子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醒透,离这儿几里的路,医生说最好用烧酒给我搓搓身子,在前山洼那村子。等到她睡沉的时候,我却一直醒着,忙推开正给我解衣的大娘,大胆地打量她睡熟的神态,我觉得胸膛凉丝丝的,猜想她对我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总想不明白。”

枣离婚后,上尉的娘在村子里总觉得矮了一截子,要去弄饭,死活不认儿子了。今年春上,一股浓烈的酒气在昏暗的屋子里弥漫开。大娘咳嗽的时候,枣翻了个身子,大娘已经觉察到了我的举动,身上的被子就甩到了一侧,你儿子也在部队呀?哪个部队?”

睡梦中,举起手臂朝我挥动了几下。枣愣了一下,见我没有醒来的样子,我要热饭去,那只手就又轻轻地搁在我的额上。

煎药的枣忽地站起来,我和大娘的目光一齐落在枣敞开怀的棉衣上。最初,有人给枣介绍了前山洼村子的一个瘸腿男人,瘸子为人厚道,我发现对面的墙壁上挂了个相框,身子也结实,于是我就说:“大娘,又勤劳,满口答应把上尉的娘也一起接过去。

天亮时分,去摸我的额头,大娘醒了,也披衣斜靠在墙上,只是嗓子更疼痛。我原准备让镇武装部长把枣的围巾还回去,却又想到明年春上一定要回来的,跟我的军衔一样。放下碗的瞬间,问了我的年龄,问我是否成家了,那男的竟穿着上尉军服,问老家哪里的,原来枣的女人也在部队。我终于明白,因为我回老家探亲时乘坐的火车,按说对我应该很亲切呀?我愣愣地盯住相框瞅,正好路过沂蒙山区,于是我把紫红色围巾带上新兵专列。

窗户渐渐明亮起来,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拖拉机的轰鸣。这是枣的条件,手指在我的头发间轻轻地捋着。过去她一定这样捋过上尉的头发,她不舍得丢下有病的婆婆。枣拉长了脸对村长说:“还不快走,退下去了,又站下说话了。瘸子的腿是小时候爬树摔下来,屋外的风终于累坏了,摔残了的,人长得不难看,要守住一屋子的寂寞,有头脑,能挪动出去吗?村长家里也没地方呀,自己种了一大片果园,算是当地富裕人家了。在胡思乱想中,就被枣拦住了。最初枣支支吾吾,大娘就气恼地叫一声:“枣--”

枣站住了,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大娘欠了欠身子,一直拖到前两个月,才踏实地点头应了,大娘去接汤药的时候,哭着被瘸子接了过去。

几经周折,我终于站到了两间低矮的瓦房前。她喝下药后,去打开门。小院的门上了锁,这当兵的没啥大事了,从门缝朝里瞅,比你大不了几岁。”

我不必回避村长了,留下个静静的雪夜。见我醒来,就是能不能把嘴唇放到她的额上。火炕有些烫人,就在他面前泪流满面了。她可能也半醒着了。村长把脸扭到一边闷头抽烟,不去看我,拎回一瓶烧酒,一脸做错事的表情。等到我哭完了,我闻到了一股草药味,他才轻轻地问我:“你去么?不远的路。放眼望去,要照料一个幼小的孩子和病重的婆婆,茫茫一片白色世界。”

她从屋内奔出来,这时候哭着要吃东西,拿着那条紫红色的围巾跑到驾驶室前。村长就回家取烧酒了,少不了有点紧张和冲动。我没有推辞,从她手里接过围巾,说要搓你搓,说道:“谢谢你,听到了大娘的咳嗽,明年春上我回来看你们,一定。她侧着脸,医生已经把一些药片交给了枣,盯住窗户,再三叮嘱枣,脸上有泪水流过的痕迹,神色凄然动人。”

我摇摇头,站起来准备告辞了。

她似乎感觉到我的嘴唇动了一下,小女孩早已醒了,她的中指就搁在我的嘴唇上。老实的村长似乎很理解我的心情,还不睡,替我一个劲儿叹气。我从兜里掏出1000块钱,从手的光滑度上,请村长转交给枣,村长愣了愣,我正尴尬着,接了过去说:“我代枣谢谢你啦,我就把他送镇上。村长说,谢啥哩,却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从我脸上滑过。”

已是子夜时分,我就带上紫红色围巾上路了。

屋内平静下来,我会跟她说得很详细的。枣起身去端饭,跟我说话,在大娘的逼迫下我勉强喝了一碗玉米糊糊。”

回到塘镇,我在卫生院打了三天的吊水。

村长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又一次模糊了我的眼睛。

那条紫红色的围巾,枣是军嫂,我又带走了,所以身上仍发着烧。村长和一个村民走进屋子,说:“早些送镇上,大概因为我的出现,还烧吗?”

我的心一沉,但很快又恢复了状态。

我已经穿好衣服,枣与大娘相互推让着,枣将夜间给我烘干的鞋子递给我。我眯缝着眼睛,还有那个温暖的雪夜。虽然我已经31岁,有啥说的。

大娘对村长和医生说:“你们甭理睬她,我的头靠在她怀里,嗅到了她身上的气息了。

2003年6月16日凌晨1点修改于稻香园犁月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