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姝和小闪开始帮美美找白色透字的丝绢,美美在床上掀来翻去。
北辰则起身出门,准备捎信儿去问当事人。
玄井则倚在门口,一副凉凉看风景的模样,“一块破布,不知道你们紧张什么。只要人在,还要那东西干嘛?!”女人的想法,真是奇怪;女人的要求,更是罗嗦。
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想的,居然……亲手绣那玩艺儿?!
正拿起一块木头镇子的美美,一听,火腾地一下燃起,扬手砸了过去。
砰——
高手听风声,就能感觉到杀气。
木头镇子砸在了大门框子上,玄井换了一边门框靠着,银发末梢,在微光中轻轻拂动,娴静的模样,仿佛刚才那风火一击,只是鸿毛飘过眉梢,不值一提。
“臭玄井——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一边叫,一边扔,杯子,茶壶,小香炉子,枕头,香水盒……“你这个大——笨——蛋——”
吼完,泪水哗啦啦地落,哭得鼻涕眼泪,四管齐下,好不凄惨啊!大大的眼,恨恨地瞪着门口,却顿时没了凶气儿,可怜的模样,就像被人遗弃的小狗。
当下,所有人都明白——事态严重了。
美美心情的低气压圈,会不知不觉,将每个人都淹没掉。
所以说,他们现在是捆在一条船上的蚂蚱——死定了。
当务之急,就是帮她找到两块白布。
昏天黑地时,一个怯怯的小奴,托着一个银盘,敲了敲门。
“姑……姑娘,这是您受伤时,着了血渍的绢帕,不好洗,所以现在才给您送来。请……请姑娘过目。”
叮——
四下,瞬如着了梅杜莎魔眼的石人,全凝了。
只看着小泪娃,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扑爬加跟斗的动作,摒却了一惯柄持的优雅仪态,土匪似地扒过盘子,掀开揭布一看,泪水凝住了。
还绑着绷带的手儿,轻轻拿起那两张叠得四方好的白色丝绢。小嘴抿了抿,展开丝绢一看,正是自己宝贝的东西。
下一秒,仿如梨花雨展颜,又若梅花风摇枝,一抹惊喜的笑,令艳雨娇容分外惑人心神。
四下,石化的人,又风化了。
“太好了。”
轻轻的呢喃声,微微发抖。
姝姝靠过来,拿着丝帕,轻轻拭过美美的泪痕,“找着了,别担心难过了。你身子才刚好点儿,要多休息。”否则啊,卫驰又会不好过了。
其他人总算松口气了,各就各位,准备做好接下来几天的航行。巡逻的岗位增多,班次增加,而美美门口、屋中轮岗的人,更多了。
当然,若一直安稳直达封京,她是不会有所觉的。按照北辰的意见,她需要静养,否则身上会留疤,一听这话,她是大事小事全由他了。
虽然,她自己对于养护肌肤很有一套,可关己则乱。加上北辰还是她绝色馆的另一个大股东兼研究员,更是父母钦定的半个监护人哥哥,不听话也不行了。
于是,她乖乖在床上待了两天,换药等事,皆由姝姝和小婢着手料理。
手腕上的伤,是她拿手挡住落下的燃烧物被灼伤的,她不知道北辰是怎么紧急处理的,不过,看这伤势,好得比她想像得还要快呢!
按照她的知识,这种烧伤算是重度的了,多半会留疤。可是,她醒来后,第一次换药时,上面涂抹的药膏是一种散发着薄荷香的绿色凝液体。
“这个是北辰公子要求,每次净了伤口,要敷上的药草。”姝姝一边用干净绵布一点点拭去颜色变红变黑的膏药,一边解释,“呵,不愧是医圣前辈的嫡传人呢!美美你瞧,再敷上些时日,你的手腕一定和这小脸蛋儿一样,恢复成原来的白嫩细滑。”
药膏被抹上后,就似救火队般,渗入肤肉,慢慢变成透明色泽,如保护膜般,覆在伤口上。原来紫黑的皮肤,也慢慢化白转红,药膏本体就像吸收了肤里的焦色转成了黑红。擦掉后,肌肤就更好一些。
奇药啊!
她忍不住再次感叹北辰医术的高明了!回去西川,一定要好好拉他来拼拼。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细胞恢复能力这么好,比那个云南白药还棒咩!
想她在西川民间推广白药时,很是风火了一把。送给卫驰的那包所谓的金创药,就是正宗的云南白药了。后来,阿吉那厮的业务拓广能力太强悍,居然把药卖到了军队。这笔皇室大单子,成了她开绝味馆的第一笔本金。
可一跟这绿糊糊的东西一比,那简直是村姑比仙姑,麻雀比凤凰——没得比了。
问到北辰,没料北辰居然掀掀眉角,丢来一句,“这是船主人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弄的?有机会,你也帮我问问,我比你还好奇。”
吓?什么,是……寒公子的?
他一介武夫,气质高雅点也就算了,为什么身上老带着这么棒的好东西呢?上次疗烫伤的唇蜜,这次治烧伤的药膏……难道,真如帅爹爹所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所以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刚刚还开着花儿的小脸,突然一沉。
哼,管他什么奇不奇,天不人的,他就这么轻易丢下她走掉了?!说是押犯人,八成……是赶不及回去会他的亲亲小老婆去了。
唉……她悔,悔死了。
当初,为什么她不瞧瞧斗笠下,到底是何仙姿俊容?
逮不着就是歪鼻子斜眼睛的半老头儿一个,根本比及上她宣哥哥的脚后跟儿。也不用现在在这儿瞎挂念一把的……呃……她……
急忙从怀中摸出一方白绢帕,展开细看。
{我都宣,以天为证,以地为鉴,誓言十年后的今天,娶爱美美为妻。除非日月无色,天地相合,河川干涩,此志不渝。}
除非日月无色,天地相合,河川干涩,此志不渝。
此志不渝……
十年后的宣哥哥,会是什么模样呢?
美美没料到,十年后的宣宣没最先见到,倒是先见着了另一个十年未见的故人,又为她带来不少“惊喜”!
轻软的丝衣卸下,莹白若春梨花瓣儿的肤,有一层动人的珠泽,在绡纱滤过的秋光中,潺动着一抹诱人的光色。但在靠近右颈处的肩背处,手最不易触到的一块肌肤上,霍然横布着拳大的烧伤。
姝姝拿着棉布的手仍有些颤抖,已经这么多天了,每每看到如此狰狞的疤痕,就会想起当时那千均一发的瞬间。
那个人,居然连一刻的思考停顿都没有,奔来时,丢下斗笠,直接冲进了大火中。
那一瞬间,她才第一次瞧清楚,卫驰的主子,在人前几乎是不语半句的人,随性披散的一头华发下,是一张出尘冷俊的脸,精熠的眸子刹那间迸出夺目光华,连凶势蔓天大火,也为之逊色了几分。那强悍卓绝的气势,散发一种沉重的压力。
因为此事,船上失职的兵士,全部都就地正法,自剔谢罪。
真……真是狠辣——如魔!
可是,这样的人,居然为了一个女子,那么奋不顾身,冲进汹汹大火中。
这一刻,对于身为女子的她来说,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可惜啊可惜,没有人告诉美美这些。而且,那个人居然还命令大家不准透露半个字,否则:杀无赫!
这丫头一有空,就对着两块绣着字的白布,猛发呆!却不知有个并非“宣哥哥”的男人,竟已对她“交付生命”。
想想,还真是可笑得紧。
美美这丫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而她自己却不知要面对何种命运,完全不知,自己心仪的良人,是否也有那般勇气,冲进滚滚鸿涛中,抢救自己的性命呢?
“姝姝,怎么了?”半天没动静呢?
“啊,没什么。你……还痛吗?”
“只有一点麻麻的,痛痛的。比前几天好多了。”她一直埋心自己的事,都忽略了好友。这快进京了,姝姝必须面对选择。而寒公子急急进京办大事,还不知道会不会把他们的儿女情事放在心上。
唉……这可怎么办好?!她……要不要找卫驰来问问呢?
可是,这是两个人的私事,之前她厚着脸皮去求寒公子帮忙已经很过,现在又去过问,还是不妥。
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不公平吧!
砰砰——
仿佛重物敲上木板,正打在她的窗口上。
两丫头顺眼望去,霍然发现,窗口上扎着两支独特的短箭。仔细一看,和那些追击玄井的勿吉人用的一模一样。
两人对望一眼,意谓:那些人,又追来了?
姝姝赶紧关窗,房门被人一下打开,进来的是一脸急色的卫驰和阿闪。
“爱姑娘,有勿吉人偷袭——”
“小姐,你没事吧?”
“啊——”两女人同叫一声,因为,美美只着了一件亵衣。
“对……对不起,我……”
“快出去,守着大门。”
姝姝大叫一声,护着美美,两男人煞红了脸,急忙退了出去。
倏倏倏——
三只小箭正扎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