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美美发誓一定会为今天的耻辱,让这破皇帝付出千倍代价。
他面容一搐,“你……”
敲门声突然响起,原是送给她压惊的药膳来了。
这时候,她能吃得下东西才有鬼。真想来个严重的妊娠反映,吐他一身酸水泄泄气。
“你不吃点东西,如何有力气跟我斗?!”
堂堂敖圣国的皇帝,第一次亲自勺粥试冷热哺食,讨好一个别人的妻子,可怜这女子无动于衷。若按宫中规定,她不知道要掉多少次脑袋了……可是,他就是舍不得狠下心来对她。就如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娃娃时,看她又吐血又昏迷不醒,他不惜动用皇族最隐密的力量,为她找来皇室秘毒的解药。
她的眼里,只有那个恶毒男人的一切。
但他偏偏是放不下这莫名奇妙的执念,打从十年前,惊艳于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奔放热情。
母后骂他心思不正,居然贪恋一个小娃娃。
那又如何?!
都宣可以,为什么他这拥有天下的天子,不可以?!
孤独求败听了侍卫长的汇报后,便进屋回禀,“皇上,余孽等已经就地伏诛。”
“好。”他低头看着怀中人,笑道,“真的不吃?”
她沉眉别头,不语。
他将她抱起身,直接往外走去。
她再沉不住气,“帝瑛,你放我下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边走边宣布,“御亲王府护卫疏漏,与贼人勾结致使乱党入室惊扰有孕在身的御亲王妃,为保御亲王血脉长存,朕特准御亲王妃入宫休养待产,以保王妃安全无虞,顺利诞下世子。王府即日起抄察封禁,凡涉案人员一律论斩。”
刹那间,美美如遭雷劈。
她的手直接摸向耳朵。只要打破耳环,她就可以立即脱险。
正这时,急促地喝止声传来,她看过去,路上奔来的正是帝珏和应仁。
“皇上,请让臣照顾王妃,内子与王妃亦是血亲,且育有两子的经验,定能将王妃照顾好。”帝珏直接跪下,俯身请求。
“六弟,你的王妃也是颜氏族人,也曾加害于御王妃。别忘了,此事朕已经网开一面。退下!”
帝瑛的话,令帝珏怔慑当场。
“皇上,臣家里很安全,绝不会出任何事。请皇上三思而后行啊!”应仁急忙补位。
“皇叔,如果出了事,你准备拿你全家的脑袋来赔么?!”
帝瑛看着应仁,眸光凛冽,压迫的气势令人不敢再轻易犯上进言。
应仁即刻退了身,道,“臣无知,请皇上恕罪。”抬头深深看了美美一眼,摇摇头,让了路。
帝瑛冷哼一声,离开了。
美美看向应仁,后者再次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他是叫她不要轻举妄动么?!
很快,美美便明白是何意思了。
从他们的主屋行至前屋大堂时,一路上把守的禁卫军,少说也有数百人,几乎把整个御亲王府的道路给把全了。路过一园时,看到几个禁卫军抬着一具具尸体,往侧门而去。她瞪大了眼看过去,最后看到一个被抬走的人手上,握着一把宝剑,剑柄上挂着一个垂穗宝蓝殷红五色线编成的中国结。
心中一刺,那中国结,是她曾同时送给狄龙和张浩聪的。
[……美美,我喜欢你……]
[对不起,我不能弃家仇于不顾……]
小葱子……死了!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他的无奈令人惋惜,他的生世令人同情,他的隐忍令人不舍……他们一路上也拥有了很多快乐的回忆。纵然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她也从没想过,会亲身经历又一个朋友的生死。
“你……你要将他们的尸首如何处置?”
帝瑛淡淡地看她一眼,“乱臣贼子,死无全尸。”
淡然的一句,当令她遍体生寒,一句劝言哽在喉中,再无法发出。
自古帝王皆腹黑无情,他只是做了他本应该做的,她又有何立场要求他。
出了御王府,大门外一向宽敞无比的空地上,黑压压一片,待她看清,才道全是禁卫军,这一眼望向来路,竟然……看不到尽头。
帝瑛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准备,来御王府抓人。
纵使她一时得手,他们又如何逃得过早已布署好的天罗地网。况且,到时候她未必舍得下那些无辜昏倒的兵士性命。
这一路上,帝瑛丝毫不假他人之手,一路将她抱到屋内。
她数次想砸破耳环,却又想起现在情况不明,绝不可轻举妄动。应仁的暗示还不知其意,此时以不变应万变吧!这耳环,她一定要用得让帝瑛终生难忘。
她兀自思索着一应对策,没有注意这一路行来,惹了多少眼光,惊讶,妒嫉,不解,无奈,愤怒、怨恨……
或许,可以找太后帮帮忙。太后那么八股,一定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纳一个有夫之妇为妃的。就是阻止不了,或可以助她逃也不说不定吧!
一股熟悉的香甜味儿,突然飘进鼻端。
美美心下一紧,抬头看去,瞠大了眸子。
“这……这什么地方?”
怎么这屋内摆置跟她紫岩山的绝色馆大堂,一模一样。
帝瑛放下她,她不敢稍动,只是惊诧无比地看着他,这个破皇帝,到底在搞什么?!
他环伺一周,不答反问,“喜欢吗?宫匠倒是花了些功夫。”
“帝瑛,我说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她大声反驳斥责起来。
“哦。原来你不喜欢!那么,这里的奴才和工匠也没留下的必要了。”他止了她的话,一扬手,纪公公出现了。“这一应人等,通通押进大牢,明日即……”
“不不不!你住手。”天哪,她真的成了祸水了。
他斜眸,睇向她,明明杀意盛溢,却绽出一丝温柔无比地笑,声音柔和似薄水挽绿,“怎么?还是你觉得这屋子,又变得很可喜了?”
她被他的阴煞震得浑身一片冰凉,“我……我不讨厌。只是,只是……需要他们再改动一下就好。”
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她只觉得神魂一片恍惚。皱起眉头,身子蓦地失重,往后倒去。
“美美——”
他撤去阴酷,及时抱住她,吩咐传御医膳食,将她安置进了内寝。
刚一着床,她突觉腹部一阵绞疼,疼痛直钻骨髓,刹时冷汗淋淋,血色尽褪,唇儿一片苍紫。
一阵接着一阵,好似要将她的肚子撕裂开来般。
无限的恐惧潮涌般扑向她,她不住地呻吟痛呼,直急得帝瑛又吼又叫,纪公公连派了三个小太监和三拔禁卫军出去接御医。
她疼得神魂已经不清,鼻中缠绕着淡淡的香甜味儿,让她心中猛生出无限地恐惧。
孩子会不会因为蛊虫的原因,而流掉?!
天哪,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宝宝,怎么可以突然就这样消失不见。
一想到此,心中酸涩难忍,泪如泉涌,只想着一个人的安抚和宽慰。
“宣哥哥……宣哥哥……”
急得团团转的帝瑛一听,心胸一阵怒气翻腾,看着无助哭叫的泪人儿,直气得一掌劈下玉石八仙桌,广袖一扫,哗啦啦一片碎爆声,惊得屋内伺候的宫婢个个垂首缩身,不敢稍动。
这场狂乱,终于在所有御医全部出动,一堆美食铺满桌,及至天亮,才宣告暂时结束。
屋外的御医太监宫婢们,顶着严冬冷风戾雪,战战兢兢一夜无眠,一个个差点儿冻成冰棍。
屋内的人,守在床边一夜,紧揪的眉头,折出深深的印痕。
他轻抚着她鬓角青丝,眼下疲色难掩,眸中却是一片欣然。
还好,只是因为之前受了惊吓,情绪过结,动了胎气,已经无碍。
唉……你这丫头,嘴上强硬无比,其实心底软得不可思议。便是他,也是被你的泪水给泡没了毒戾,我又如何舍得……
不知过了多久,帘帐外传来纪公公的请早声,“皇上,早朝快到了。”
帝瑛猛地睁开眼,他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低头又为美美掖了掖被子,深深看她数眼,她已没有再在梦里流泪了。
“皇上……”纪公公又唤。
终是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才离开。
今天过后,恐怕她会更恨他吧!
但,他也不会后悔。
……这世道的无常,注定敢爱的人一生伤。
伤罢,那也是他无悔的选择。
美美醒来时,已经正午。
这一睁眼,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见着熟人。
“姝姝,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姝姝一身诰命朝服,含笑软语道,“美美,你终于醒了。大家可急了一夜呢!”她扯过两个大软枕,扶起她靠起身。“先吃些东西,再说吧!御厨备了……”
姝姝念了一串食名儿,问她要选哪种?!
看着姝姝的模样,她心底窜过一阵怪异感觉。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只得随意选了任她殷情。
姝姝全然不提宫外之事,东拉西扯了一大堆,没一件是她想听的。
最后,“对了,美美你知道这是哪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