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黄山风景区外晨
蒋介石一边缓缓踱步一边对身旁的戴笠说:“近期,你在重庆以外的地方干得很不错,要重奖那些诱捕共党、清除一切左派分子的部属!”
戴笠就像是一条哈巴狗似的紧紧依傍着蒋介石,得意地说:“是!我一定坚决落实校长的示谕。”
蒋介石:“对于背叛共党的一切叛徒,决不委以重任。”
戴笠:“学生知道校长平生最恨的是变节者。”
蒋介石:“这是因为他能背叛共党,也就能背叛国民党。像共党的创始人陈公博、周佛海之流,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戴笠:“学生记下了!”
蒋介石:“重庆的情况怎么样?”
戴笠:“不知何故,文化工作委员会的那些名作家、名艺术家都相继离开了山城,飞往昆明、香港等地。”
蒋介石:“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戴笠:“担心事态的发展殃及自己,遂趁机远走高飞了!”
蒋介石:“这就是中国大多数知识分子的特性:你对他宽容一点,他的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你要把脸色稍微一变,他就赶紧把尾巴夹了起来。”
戴笠:“对!对……弟兄们一动刑,有的吓得连尿都往裤子里尿。”
蒋介石不无蔑视地笑了:“戴笠,你打算怎么整治重庆的治安啊?”
戴笠:“报告校长!上层的文化人,先排队造册,一俟居里飞离重庆,一网打尽;下层的报摊、书店等地方,由当地的袍哥去处理。”
蒋介石:“好!一定要密切关注那些和中共联手破坏召开参政会的人。”
戴笠:“是!”转身走去。
蒋介石驻足一棵高大的黄葛树下,微闭双眼,有伸有展地做着深呼吸。
红岩村大有农场外日
周恩来、董必武在菜地中一边采摘果蔬一边交谈。
周恩来:“董老,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一方面蒋介石为召开参政会议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另一面呢,他又暗自加紧迫害革命左派的步伐。”
董必武:“所以,我们要利用召开参政会议的空间,抓紧有关同志自重庆撤退的事情。”
周恩来:“自从我们七位参政员的信送给有关参政员后,一些小党派和同情我们的参政员四处游说,要求蒋某人一定要我们出席。”
董必武:“听说,给蒋某人增加了很大的压力。”
周恩来:“当然,最大的压力是来自罗斯福总统的特使居里,他经常和出生在四川的戴维斯找有关人士谈话,把堂堂的蒋委员长晾在了一边。”
董必武:“多疑的蒋介石就不得不黯然自问:居里的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呢?”
周恩来:“所以,我们就更要加大压力,从政治上把蒋某人搞得求助无门!”
这时,龚澎走来:“周副主席!据戴维斯他们说,蒋委员长又有好戏看了!”
周恩来:“知道戏的内容吗?”
龚澎:“不知道!”
周恩来:“你们要和驻华的美国记者,尤其是像戴维斯、谢伟思这些出生在四川的美国记者加强接触,提前把居里和蒋介石将要上演的戏弄到手。”
龚澎:“是!”
黄山别墅草坪外日
蒋介石一动不动地站在雾中,蹙着眉头似在想些什么。
王世杰大步走来:“总裁!自从中共致参政会的信函公开之后,黄炎培、张澜、沈钧儒、章伯钧等参政员就像炸了锅似的,要求我这个秘书长满足中共的一些要求,把这届参政会开成一个团结对敌的会。”
蒋介石:“这些老顽童,就会有这样的书生之见!”
王世杰:“总裁的意思呢?”
蒋介石:“第一,他们敢于如此而为,是有居里在后边撑腰;第二,他们认为我蒋某人为了获得美援,只能乖乖地听命于美国人的。”他冷漠地笑了笑,“他们谁也不想一想,居里走了以后呢?”
王世杰:“总裁,您可否约他们一谈呢?”
蒋介石:“再看一看!”
王世杰:“是!”转身离去。
蒋介石自言自语地:“秀才造反,一百年也不成。”
宋美龄快步走来:“达令!快回去换装,准备接见美国总统特使居里阁下!”
蒋介石不悦地:“夫人,请代表我回绝他:就说这几天太忙,没空!”
宋美龄:“不行!”
蒋介石:“我说行就行!我是中华民国的元首,不是他居里手中的玩偶!”
宋美龄:“达令!今天居里造访,是转送罗斯福总统写给你的亲笔信。”
蒋介石一下怔住了。
黄山别墅客厅内日
蒋介石身着戎装站在客厅中央。
宋美龄依然身着旗袍笑容可掬地站在蒋介石一边。
居里在戴维斯的陪同下走进,双手捧着一封火漆封好的信封,说道:“这是我国总统罗斯福阁下写给蒋委员长的亲笔信,请收下。”
蒋介石双手接过罗斯福的亲笔信,转给身旁的宋美龄,然后指着沙发:“请坐下谈!”
居里和戴维斯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蒋介石落座之后,小声地说:“夫人!把罗斯福总统来信的主要内容讲一下。”
宋美龄边看信边说:“罗斯福总统十分关心中国抗战局势的发展,他明确表示:不赞成再发生打新四军的事件。”
同时,戴维斯在居里耳边小声翻译。
居里:“委员长阁下,罗斯福总统还在电话中说,共产党能不能出席即将开幕的参政会,是国共合作的标志。而国共能否合作,又是美国考量能否援华的条件。”
蒋介石强作笑颜地说道:“请转告罗斯福总统,我一定尽力说服共产党出席参政会。”
居里:“你能满足中共提出的那个十二条吗?”
蒋介石故意地反问:“什么十二条?怎么我不知道?”
居里笑着说:“看来,委员长的消息还不如我这个美国人灵通哟!”
蒋介石故作生气地:“我一定要查询!”
居里:“据说张澜、黄炎培这些颇有声望的参政员,对能否开好这次参政大会也有疑虑。”
蒋介石:“请放心,我会消除他们心中的疑虑的。”
居里:“很好!借用你们中国的一句话说:我要留在重庆听其言、观其行了。再见!”他站起身来,与蒋介石、宋美龄握过手后走出了客厅。
戴维斯用四川话说:“我要提醒委员长,空炮放不得哟!”大步走出了客厅。
蒋介石又气又急,解开戎装上衣的扣子,骂道:“娘希屁!一个小小的翻译竟敢和我开玩笑。”
宋美龄:“达令!你不常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嘛,你就权且忍了吧!”
蒋介石:“咳!洋鬼子也会狗仗人势哟……”
蒋介石官邸内日
蒋介石身着中山装,十分谦逊地说:“在座的都是中华民族的精英之士,其中张表老、黄任老,还有沈钧老等,都是我的学长;就说比我年少的梁漱溟、章伯钧等同仁,我们也相识有年了!今天,既然是熟人见面,我们就不要有什么隔阂,好不好?”
在蒋介石的讲话中摇出与会者:张澜、黄炎培、沈钧儒、梁漱溟、章伯钧等与会者不同的表情。
蒋介石:“今天,我们相见就一项内容:如何才能开好即将召开的参政会呢?在你们发言前我只想说这样一句话:不要纠缠以往,多为未来团结抗战贡献智慧。”
王世杰补充道:“事实上,过去的事是讲不清楚的,谈多了只能影响团结。”
蒋介石:“王秘书长说得对!就说诸位关心的国共关系吧,如果从第一次国共合作算起,谁能讲得清楚?”
与会者沉默不语。
蒋介石:“张表老,您是川北圣人,又有敢于直言的美誉,怎么样?用军人的话说:您老先打头炮!”
张澜:“既然委员长点了将,我就先讲。我们这些人,是真心希望开好这次参政会的。为了化解国共之间的分歧,我建议请中共驻重庆的代表周恩来先生参加参政会主席团。”
蒋介石:“你们都同意张表老的建议吧?”
“同意!”
蒋介石:“好!我也同意。”
黄炎培:“为了充分发挥参政会的民主、监督的作用,我建议在参政会下面设立一个特别委员会。”
蒋介石:“有哪些人士参加呢?”
黄炎培:“必须具有广泛的代表性,除去有各界人士的代表外,一定要有中共方面的人士参加。”
蒋介石:“绝无问题!关键是我答应了这些条件,中共方面的七位参政员能出席参政会吗?”
与会成员面面相觑,谁也不愿回答。
蒋介石:“怎么样?由你们出面去做我的老部下周恩来先生的工作,可以吧?”
“可以!”
蒋介石:“很好!下边,我们接着谈。”
黄炎培大门前外日
黄炎培站在门口,望着驶来的轿车。
轿车戛然停在门前,警卫员小刘急忙跳下轿车,十分麻利地打开轿车后门。
周恩来步出轿车,边说“黄任老!”边快步迎过去。
黄炎培紧紧握住周恩来的手,热情地说:“周公亲莅寒舍,不胜荣幸。”
周恩来抽出手,轻轻地搀着黄炎培真诚地说:“黄任老是长辈,我自应登门求教为是。”遂搀着黄炎培走进大门。
黄炎培有点迫不及待地说:“今天,蒋先生把我们几个热心国共两党团结的人找了去,就贵党出席参政会,以及组织各党派委员会等事宜交换了意见。请周公来,也是为了就这些问题交换意见。”
周恩来:“谢谢黄任老,我们还是进屋再谈吧!”
黄炎培:“好,好!”
周恩来搀着黄炎培穿过庭院向正房走去。
黄炎培的客厅内日
黄炎培热情地说道:“蒋先生请我们向贵党转达他的意见:一、真诚地希望中共七位参政员出席会议;二、蒋先生赞成在参政会下成立一个由各党派参加的咨询性质的组织。我们这些人出于民族大义和抗战的责任,也希望中共能答应参加。”
周恩来:“我们的态度是清楚的,只有在我党提出的‘十二条’有满意的解决后,才能出席参政会。”
黄炎培:“蒋先生做了让步,请你参加主席团。”
周恩来笑了:“这对我而言,是一件不足道哉的小事。关键的问题是我们要蒋先生兑现‘十二条’。”
黄炎培:“我记得沈钧儒先生早就对你说过,你们这‘十二条’可不可以做些修改呢?”
周恩来:“我已经报告党中央,我想是可以做局部的改动的。一俟收到中央的回电,我就会向黄任老报告。”
黄炎培:“谢谢!”
周恩来:“说到筹组各党派特别委员会,我们也有所耳闻。如果仅仅是在参政会下的一个咨询机构,对反对独裁统治、实行民主政治会有多大作用呢?”
黄炎培:“有总比没有好吧?”
周恩来:“差矣!”
黄炎培:“你们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特别委员会呢?”
周恩来:“我们党需要这样的特别委员会:一、每党派代表一人;二、委员会讨论各党派关系及国家大事为其任务;三、委员会不属于参政会;四、我党参加特别委员会,我也可出任代表。但在‘十二条’没有得到满意解决前,我们依然不出席参政会。”
黄炎培失望地摇了摇头:“难啊!”
周恩来:“黄任老,我想请您向朋友们转达我们的两句话,可以吗?”
黄炎培:“当然可以!”
周恩来:“第一句:不要上当,免得被各个击破。”
黄炎培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周恩来:“第二句:不吃嗟来之食。”
黄炎培一怔,自语地:“不吃嗟来之食?”
周恩来:“对!把话讲白了吧,蒋先生施舍的饭是不好吃的!换句话说,你们这些到过东洋、西洋的学者和名流,为什么不向人家学习,在国共两党之外,成立一个完全代表自己政治主张的组织呢?”
黄炎培笑了:“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瞒周公说,我们近期就组织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民间组织,名字嘛,暂叫中国民主政团同盟。”
周恩来:“有哪些人参加?”
黄炎培:“张澜、梁漱溟、章伯钧、罗隆基等人,他们希望我来牵头,我却属意张澜先生。”
周恩来:“好啊!我相信我们的同志——尤其是延安的毛泽东同志一定会高兴的!”
蒋介石官邸内夜
蒋介石在生气地打电话:“好!好……他这叫趁火打劫!”他啪的一声挂上了电话。
蒋介石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异常烦躁地自语:“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张冲走进:“蒋先生!”
蒋介石雷霆大发地:“我都知道了!请他周恩来进主席团,不行;允许他们成立一个特别委员会,他周恩来想把它变成与我分庭抗礼的第二个共产党!算了,算了!一切都算了!”
张冲冷静地:“蒋先生,再有几天,参政会就要开幕了,如果中共七位代表不出席,那大批的美援……”
蒋介石歇斯底里地:“要!一定要……”
张冲:“可一旦居里回到美国……”
蒋介石:“不行!不行……”他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张冲:“蒋先生,我们还是采取忍为高的策略为好。”
蒋介石:“你说,我们还能怎么个忍法?”
张冲:“欲将取之,必先予之。为了换取中共七委员出席参政会,我们必须让步。”
蒋介石:“你说我们怎么个让法?”
张冲:“蒋先生先息怒,然后再一块儿计议。明天一早,我就带着这个方案去找周恩来。”
蒋介石:“好吧!”
曾家岩周恩来卧室内晨
周恩来坐在桌前昏暗的灯光下阅看电文。
有顷,周恩来取出手绢擦了擦眼睛,自语地:“我的视力怎么越来越差了呢!”
邓颖超一面站在床前叠被褥一面说:“这几个月来,你老是没有白天黑夜地看材料,起草电文,视力能不下降嘛!”
周恩来:“小超!来,给我念念主席发来的这段电文。”
邓颖超接过电报念道:“……中共参政员不出席会议,蒋介石无可奈何。第一,皖南事变蒋错了,举国皆知;中共以不出席抗议没有错;第二,中共已提出让步条件,蒋不答应,其曲在彼;第三,若蒋由此发动更大破裂行动,其曲更在彼,更于彼不利;第四,国际形势对蒋不利;第五,国内形势,彼方对我绝无办法,我毫无所惧。只要熬过目前一关,就有好转可能。”
周恩来:“就按主席说的办!参政会就要开幕了,看他蒋某人还有什么办法。”
童小鹏走进:“周副主席!张冲求见。”
周恩来一怔:“也太早了一点吧!”
邓颖超:“可能蒋某人有点六神无主了!”
周恩来:“好!我这就下楼与张冲会谈。”
邓颖超:“可你还没吃早点呢!”
周恩来笑着说:“我想淮南先生也没有用早点。小鹏,请厨房准备两份早点,我和淮南先生边吃边谈。”
周公馆会客厅内晨
茶几上摆着一盆白米粥、一碟四川泡菜。
周恩来、张冲隔茶几而坐,每人捧着一只盛满白米粥的饭碗在喝粥。
周恩来就像是一位兄长似的给张冲夹泡菜:“淮南先生,这泡菜是红岩村大有农场的刘太太送的,味道好极了!”
张冲愁眉苦脸地摇摇头,遂又把粥碗放在茶几上:“周先生,我真的吃不下去啊!”
周恩来:“一定要把这碗白米粥吃下去。听我说,这几个月来,你的面色可真不好看啊!”
张冲不情愿地又捧起粥碗:“我能好嘛!”
周恩来:“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用句古语说:你要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张冲终于喝完了这碗白米粥,往茶几上一放:“周先生,快放下饭碗,你我书归正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