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里也在准备庆祝万历节,并没有人想着去贡图罗参加比赛,因此也没有什么内部甄选之类的。
但这两天,索赤一直很焦躁。
没人知道他在焦躁什么,除了格来。
如果参加比赛,要是能撑到决赛的话,就能见到金金。巴合察了,但同时,阿萨里也会出现。贡图罗是阿萨里的地盘,比赛也是阿萨里手下的比赛,这是索赤纠结的重点,他一贯不屑于阿萨里手下的东西。
除了那个汉人姑娘,她不该也属于阿萨里。
格来明白,但他并没有催促索赤,他只是向部落里的姑娘们透露,索赤最近心情烦躁,需要有个人女人好好安慰一番。
女人们顿时在闲散的二月蜂拥涌向索赤,争先恐后要抚平帅气首领烦躁的心灵,知道女人是要对比的么?当索赤心里还想着金金。巴合察那个妖风一般瘦弱毒舌的女人的时候,其他的姑娘真都成了苍蝇。
不对比倒好,一对比,立见高下。格来再清楚不过。
果然,二月十三,索赤终于决定,要参加这一次在贡图罗的赛事。
在听纳托详细讲解了万历节之后,黄如金做了一个决定。
虽然身为一个公主,但是她也要像一个平民一样参加比赛。
纳托两眼放光:“公主,你要和姑娘们一起扎花灯跳舞吗?”
“不……”黄如金摇头,“我要和男人一起骑马射箭。”
“可您是高贵纯洁的万金之躯……”
“我这万金之躯早被你们的阿萨里王摸遍了,相信我,它不纯洁。”
“但那是王上,所以……”
“我曾经和索赤睡过一觉。”
“索赤也是巴合察的后裔,所以……”
“所以但凡被你们巴合察的人吃了豆腐,其实都不要紧对吧?天神会原谅我的对吧?”
黄如金翻了个白眼,“该死的巴合察!”
“公主,您也姓巴合察……”
“谁说的?老子姓黄!”
“哎,公主,公主您别走啊!”
“公主!”
“公主!”
公主终于还是也要参加比赛了。
二月十五的时候,贡图罗城中的所有树木都被缠上了彩帛,巨大的游行花车在城中四处游走,万历节已经慢慢开始了。
城中最大的乌木广场上日夜歌舞,最先的扎花灯比赛已经慢慢来开序幕。
赛马项目还要等到二月二十。
妮娜跳舞很好,但她并没有参赛,她是部落首领的女儿,这个身份在西疆还是有特权的,首领的女儿往往从小受到最好的教导,像妮娜这种身份,如果她愿意的话,直接就可以进入决赛,到时候给皇族表演。
黄如金一方面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方面又觉得它实在走得太慢,她似乎总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好没日没夜地在马场里联系跑马和马上射箭。
射箭与飞镖有相同之处,加上一身的功夫,她很容易便能轻易掌控弓箭的走向。
妮娜并不习武,黄如金整日地泡在马场里,几乎很难和她见上一面。
这也谈不上是有意给妮娜和阿萨里创造条件,因为纳托说,阿萨里近日也都耗在佛堂里,妮娜虽然有意接近阿萨里,却无缘相见,因此最近也颇为抑郁。
几乎只是一转眼,二月二十就到了。
黄如金跟纳托吩咐了一声之后便出了城,和无数参加赛马的部落勇士一样,前往赛马点报道。
她并非是某个部落代表,纳托给她伪造了一个身份,就叫……纳托,囧。
赛马场安排住的是酒楼,自汉商进入贡图罗后,大平的经营模式也基本都被带了过来,慢慢改变这座西域都城。除了野外,贡图罗中的人都早已定居,不再住帐篷了,因此参加赛马的武士统一都由主办方也就是皇室相关的负责人员安排在了离赛马点相近的酒楼。
她第一站的赛马点就是城东的马场,不算偏远。报道之后,领事的便带着他们这一区的人回住宿的地方,等到了住宿点的时候,黄如金停在酒楼前,看见客栈门前明晃晃挂着的大“史”字的时候,嘴巴半天都没有合上来。
史万达的产业遍布天下,她早知道这一点,却竟忘了史万达还与乌木王交情匪浅,在西域,史家也是地头蛇之一,在西域这快一年,她都把这个给忘了。
跟着他一起的有一个和善的小伙子,叫次松,看见黄如金这副样子,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哎,纳托,你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酒楼吧?看你,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纳托,是在叫她。
黄如金哦了一声,有点迟钝地反应过来,连忙笑了笑,“是,头一次见,吓着了。”
自身体恢复之后,她也时常出宫,但多半都是打猎或者跟着阿萨里出巡,很少在城中闲逛,因为不曾留意,竟完全没有想到史家。
如今一见,倒真是吃惊不少。
黄如金心中忽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史睿会不会也在这里呢?
自上次在京都游园,她把他给点穴了放倒在床上,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总感觉好像欠他一个解释。
黄如金不禁下意识地朝四面望去,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看见熟悉的事物,便下意识要寻找熟悉的人。她在人群中搜索,期望可以看见腰间挂着小金笼的华服汉人少年,但四周只有来来往往的胡人,并没有见到他那样清隽柔和的面孔。
次松见她还没进去,便伸手去扯她,“喂,你在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
黄如金又回头搜寻了一眼,觉得自己真是有点神经兮兮的。
她的住处在三楼,和次松隔壁,黄如金进房一会儿之后次松就过来找她了,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次松并不是个功利心很重的人,一起过来的其他部落里的年轻人多半都很严肃,有空就去马场连马,次松似乎不怎么在意,只想着在贡图罗游乐轻松一下。
大概是黄如金看上去孱弱的身躯让次松觉得她也是个没什么胜算的选手,因此他便总是拉着黄如金说东说西的,一天下来,两个人就被其余的勇士给鄙视了。
次松长得高大强壮,但性格却婆婆妈妈像个娘们,黄如金……咳,她就是个娘们。
黄如金本来只想睡觉,次松执意要出去,黄如金被缠得没办法,也只好跟着她一起出去闲逛,她心中其实还抱着一个期盼,或许……史睿也在这里。
这想法挺矛盾的,黄如金目前只知道林愈清楚他的状况,因为这个人每月都会给她寄一封信,信里包一张白纸,什么都不写,挺浪漫吧?黄如金觉得他真是浪费纸张,不知道洛阳纸贵么!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她始终是活了下来,而且堪称活得完好无损,除了不能喝酒,脸色苍白一些,力气小一些,她几乎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但……史睿知道吗?
这个二货会为她伤心吗?
黄如金心里有些烦躁,次松一直都扯着她的胳膊,兴奋对街上游街的表演人员指指点点,黄如金实在是没有心情和他讨论哪个人的头花更好看这种问题,干脆借故停了下来,两人蹲在街边的一个成衣铺子前的台阶上,一人抱着一个大饼,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吃饼。
“纳托,你不高兴吗?”
次松盯了她好久,黄如金才啊得一声反应过来,她咬了一口饼,“谁说的?”
“哎,我也知道,你是担心自己在马场比赛会出丑对吧?”
次松忧心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但是我阿爹非要让我来参加,听说他们最后还要让站在马上跑,我肯定会摔下来的。”
赛马要表演的项目有很多,黄如金也听说过要站在马背上取物这一说,没有功夫的普通人自然是难以保持平衡的,不过要是经验老道的武士,时常练习,这也不算什么。看样子次松并不精于马术。
黄如金不愿解释,含糊地应了一声。
“不如,我们两个一起逃赛吧?”
次松忽而抓住了黄如金的胳膊,期盼地望向她。
黄如金一口没嚼完的大饼顿时迎面喷在了次松脸上。
次松伸手抹了抹脸,又叹了口气,“哎,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黄如金搞不懂她为什么总是摊上这种烂人缘,便干脆也不讲话,继续吃饼。
次松却自顾自道,“可是,如果不参加比赛,我就永远都会被人笑话,梅朵也永远都不可能喜欢我……”
黄如金吃着,没有注意,感觉自己好像忽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次松衣裳华丽,看得出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儿子,不过在这里,女人更喜欢有男人味的男人,家产倒没有那么重要了,看次松这个样子,显然是不得心上人欢心。
黄如金勉强咽下口中的食物,转头问,“你来参加这个比赛,就是为了给梅朵看?”
次松点点头,又道,“可是我根本不擅长这些,参加了也只是出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