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杜月笙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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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亨府内揭谜底(2)

为什么黄金荣这么爽快呢?其实,向黄金荣介绍杜月生的还有陈世昌等人,黄金荣还从身边的亲信“大头阿发”以及包探徐阿东、陈三林等人的口中听说过杜月生,所以今天见面问几句话就把他留下了。

主人谈笑风生,室内气氛轻松,黄振亿唯恐打扰黄金荣的雅兴,见好就收,赶快告辞。

黄振亿走后,黄金荣对杜月生一摆手:“你去后面找马祥生吧,就和他住在一起。”杜月生道谢鞠躬,被人引着来到与厨房相连的灶披间,见到马祥生。

杜月生见到同参兄弟,急着向他打听黄公馆的情况,马祥生却笑着说:“不忙讲,以后你自己看多了,自然就知道奥妙之处了。”

“咱们‘悟’字辈的人应该怎样称呼黄老板呢?”杜月生没有忽略这个问题。

马祥生说:“能进黄公馆做事的年轻人,不论原来在帮中是什么辈分,到这里一律对主人称师父、师母。”

敬师母私称桂生姐

灶披间里有两张单人床,正好可以住下马祥生与杜月生两人。杜月生往屋里搬行李的时候,看到黄公馆的厨房特别大,不仅有灶台和橱柜,还摆着两张大方桌,四面都摆着红漆板凳。他感到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厨房间里吃饭呢?后来他才明白,原来这里是变相的会客室。黄公馆与上海的弄堂房子一样,也分有前门和后门。从前门进来的一般都是名流显贵,被请到正式的客厅内。从后门进来的就各色不等,却是为黄公馆办私事的人。

一开始,杜月生认为这位同参兄弟马祥生只是厨房内最下层的听差,不久就发现他的作用很不一般。他其实是传达员和联络员,进出后门的那些穿短衫的弟兄,一般不能直接去见黄公馆的主人,都是通过马祥生汇报情况、接受指令。杜月生更加感到黄老板很神秘。

杜月生眼中的神秘人物黄金荣,比杜月生整整年长二十岁,1868年出生于苏州,小时候出过天花,脸上留下了麻子。

黄金荣六岁时随父母搬到上海居住,读过私塾,但从小顽皮,不认真读书。父亲黄炳泉经邻居介绍,当过捕快,1881年因病去世,留下母亲和黄金荣等姐弟四人。由于生活难以维持,十四岁的黄金荣进入孟姜堂寺庙做些零活,靠打杂混口饭吃,被当时的人们称为“小和尚”。三年后,黄金荣到姐夫家开的裱画店当学徒,这一学又是三年。黄金荣对这一行当根本不感兴趣,也没学到什么真实的手艺,出师后在一家笺扇庄做裱画匠,后来又到上海县衙做了几天捕快。

1890年,法租界扩充管辖地区,捕房公开招考华人巡捕。二十二岁的黄金荣听说进了巡捕房当巡捕能吃香喝辣、前途无量,他不甘寂寞,便决定去报名碰碰运气。恰巧邻居陶婆婆的儿子刚从上海中法学堂毕业,进入法租界捕房充当翻译,陶婆婆就叫她儿子在捕房内打了招呼,再加上黄金荣强壮的身体占了便宜,他被录取为三等华捕。捕房此次共录取二十名华人巡捕,被当时人称为“二十股党”。

进了巡捕房后,黄金荣就跟着法国巡捕的后面,挨家挨户去征收“地皮捐”“房屋捐”,还要越界到筑路区为新建的房屋订租界的门牌号码,表现得格外卖力。他想办法对付那些不愿意动迁的农户、坟主和抗议加捐的小业主,得到警务总监赏识,一下就由华捕提升为便衣侦探,就是“包打听”。黄金荣一身便装在十六铺一带活动,成天地泡在茶馆里,喝茶吹牛,联络眼线。他虽然外表长得五大三粗,但脑子蛮活络,运用“黑吃黑”“一码克一码”的手法,网罗了一批惯偷、惯骗的“三光码子”,靠这些人提供各类情报,破了一些案子。

为了表功,他还善于贼喊捉贼制造假案。法国巡捕房对面的街上有一家咸货行,有一天,店里的一块金字招牌突然不翼而飞。急得六神无主的老板找到巡捕房,黄金荣负责办理此案。黄金荣出去转了一圈,工夫不大,一班小瘪三就敲锣打鼓将那块招牌给送了回来。从此,黄金荣得了办案灵光的好名声,其实这本来是他在幕后一手策划、导演的闹剧。不久,黄金荣又被提升兼任刑事外勤股和缉盗班两个部门的领班。

黄金荣发达起来,不是因为破获这些假案,而是因为他侦破法国天主教神甫被绑架案。1903年,法国天主教神甫姚主教由上海乘火车,带着几箱银洋,准备到天津去开办教堂。火车行驶到山东时,遭到一伙土匪武装拦车抢劫,他们把“肉票”绑架到乡下,准备向法国人勒索一笔巨款。

黄金荣千方百计查到关押“肉票”的线索,不去找土匪头子谈判,而是带着几名便衣悄悄出发,只花了几千元就直接买通几名看守人员,把姚主教营救回来。

为此,法国东正全权大臣授予黄金荣一枚头等金质宝星,法国巡捕房提升他为唯一的一个华人督察长,另派8名安南(即越南)巡捕给他当保镖。从这以后,黄金荣权势越来越大,名气越来越响,成为上海滩上最有实力的“大亨”。黄金荣担任法捕房华探督察长二十多年,直到他六十大寿时才辞去这一职务。

黄金荣从来没拜过“老头子”,没正式加入青帮,属于“倥子”,本来是没有资格开香堂收徒的。可他倚仗自己势力大,与青帮张镜湖、曹幼珊等“大”字辈人物常来常往,称兄道弟,竟然对外宣称自己是“天”字辈,是“大”字上面加一横。他开香堂大肆收徒,徒弟不仅遍及上海,还发展到江苏、浙江等许多地方。

一个法租界的华人督察为什么有这样大的神通呢?这也是当时半殖民地社会特有的条件造成的。一方面,洋人在上海有很大的特权,但维护治安却力不从心,因为他们对中国人的情况是两眼一摸黑,只能利用黄金荣,对他言听计从,为他树立权威。另一方面,中国人也要和法国人打交道,可直接与洋人说话又不方便,如果先打通黄金荣这个关节,办起事来就方便多了,所以大家对黄老板也是有求必应。

杜月生初来乍到,先在黄公馆内做一个普通的小伙计使唤,混在用人之中干一些杂活,他毫无怨言,事事处处小心谨慎。杜月生坚决收敛浪荡习惯,克制自己嫖与赌的嗜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洁身自好。他每天多观察少说话,用心揣摩黄公馆上上下下每个人的生活习惯、脾气秉性,善于投其所好,灵活应对,不久就博得众人的好感,大家都说:“月生这小囝蛮灵格。”

黄金荣看杜月生机灵懂事,一张小甜嘴总叫着“师父”,就带着他外出,进戏院、去浴室的时候,让他跟在后边拎皮包、捧大衣、倒茶水、点香烟、递毛巾,不离左右,当一个贴身随从。

为了早一点看出黄公馆的名堂,杜月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过一段时间,他听说师父黄老板很听夫人的话,黄公馆的大事都是师母林桂生说了算。同时他自己也看到,从黄公馆后门进出的人,多数是按照夫人林桂生的指令去办事。

林桂生是黄金荣从苏州老家娶来的太太,同辈人都称她为“桂生姐”,这两人也算是结发夫妻,但结合的过程却比较独特。

原来,黄金荣在苏州有一个朋友,在当地衙门里当捕快,胆小窝囊,遇事畏首畏尾,林桂生本是这位捕快的妻子,对这位极无出息的丈夫看不上眼。有一次,黄金荣到苏州衙门去办一个案子,顺便到这位朋友家里去做客,言谈之间显出处事果断干练,与那位畏畏缩缩的捕快形成鲜明对比。林桂生见黄金荣虽然个子不高,算不上奶油帅哥,但身板健壮、目光锐利、气宇轩昂,有一种拿得起放得下的英雄气概,不禁心生爱慕,目送秋波。

黄金荣也是解风情之人,见这位林桂生小巧玲珑,对自己满面含春,殷勤相待,更是心有灵犀。他借故在苏州多留了几天,又到这位朋友家去了几次,竟然说动林桂生与前夫脱离关系,然后明媒正娶把她带回上海。

林桂生虽然身材小巧,却敢作敢为,精明强干,办事能力不让须眉,嫁到黄家后成了名闻上海滩的“白相人嫂嫂”,是一位女中豪杰。林桂生很有旺夫运,出谋划策、亲力亲为,让黄金荣一帆风顺,好事连连,飞黄腾达。此时的黄金荣对这位夫人是言听计从。

尽管黄老板与桂生姐都是风流人物,但黄公馆内却是个传统守旧的家庭,家里规矩森严,上下尊卑有别,男女界限分明,杜月生这样的小伙计极少有机会见到师母林桂生。

可是,也许是该着杜月生出头,当时的一种迷信说法让他得到了巴结师母的机会。有一次,林桂生得了一场病,请医服药、求神拜佛也不见好,于是有人说这是冲了妖祟,需要用年轻后生来守护病人,借小伙子“头上三把火”镇邪驱魔。旧社会的人们讲究师道尊严,认为学徒与师母如同母子和姐弟,不必过于避讳。杜月生已经入过青帮,不能再拜香堂认黄金荣做“老头子”,但黄金荣也算是他的师父,所以,黄家就派杜月生到内室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