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醋君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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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我病了多久了?这是哪里?”褒若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青布帐,原木窗棂,虽有几样描花家具,但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想是后面才运来的,不由得好奇。

“一个月了,你病了一个月!你一动不动,有时会睁开眼睛却一反应也没有,这个大夫说……说你都快不行了,我……”想到当时万箭穿心的感觉,明厚载一把把褒若搂在怀里,似乎他一松手她便要消失:“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

只有看着她一动不动如同死去,他才明白,褒若对他有多重要,这一生,他只要这一个女人,他只需要这一个女人,这一个思想奇怪,行事肆妄的女人!

只有在生死一线间,他才完全明白了她只求唯一的心,为什么得不到他的专一,她就毅然离去。

那是刚开始的几天,她高烧不退,背创恶化,甚至开始流出黄水,大夫说她可能不治,甚至要求他们准备后事时,他突然明白了!一切想通了!没有了她,他就只是一个孤单的人,毫无生望的人,相爱的人就是要相守到老,人生才有意义,否则,一个人的生活,如何过得下去?他也明白了褒若对云渡的心,当她与云渡道别时是如何的心碎神伤!连同她与云渡的一切行为,他都彻底明白了!望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自己时刻承受就要失去她的痛苦,他甚至对云渡有了一种深深的同情,那个被他逼走的男子。失了爱侣的男人,睁开眼睛,闭上眼睛,都只有她,就算身处闹市,与人热热闹闹地喝酒作乐,心依在荒芜中,生命完全失去了意义。

梁上燕,晏欢啼,朝失侣,暮伶仃!

但是就算他明白了云渡的苦,他也不愿放手,他紧紧地抓着褒若,不仅要治好她,看着她笑着闹着,做着匪夷所思的事,还要把她紧紧地锁在身边,再也不离分,从前他是为了骗得褒若承诺不纳妾,后来见褒若出走,他才决心只忠于一妻,是因为褒若的性子极烈,而他又爱着褒若之故,多少带着些不情愿,如今,他才是真正从心里深处赞同只忠于一妻,永远只对着她,哪怕她有一天红颜成桔皮,青丝成暮雪!

“你醒了,真好!我真怕你长睡不醒!”明厚载长叹了口气,褒若的头被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觉一阵安心,笑道:“看你,好像我死里逃生似的,我不过晕了过去罢了。不过一个月……”她抬头望着明厚载参差硬扎的胡碴,衷心道:“苦了你了,明大哥,谢谢你!”

她不知道当时的症状之险,用现代的话来说,那是肺炎再加破伤风!由于长久的抑郁,身体的体力透支,再加上肺炎和破伤风,明厚载简直不知道她是如何被抢救过来的,最糟糕时,甚至大夫都接连着几夜守着她,屋内屋外处处燃起符咒以驱鬼差,最后,甚至极有医者父母心的大夫都直接摇头,对他说:“公子,生死有命!”

明厚载的身子微微发抖,衷心感谢上天放了褒若一马,让她重回自己身边,搂着褒若这一生再也不想放开!

褒若想起当时的情景,那剑就要刺进明厚载的小腹时,她骇极,不顾一切地想为他挡下这一剑,所以,她挡了,“啊,明大哥,你有没有受伤?”她突然推开明厚载,在他身上看看摸摸,明厚载深深望着她,她叫自己什么?她关心的自己的身体了?她那时为他挡剑时,心想着什么?

“我只受了轻伤,半个月前就好了。”他柔声答道,被关心的温暖让他的心暖烘烘的。

又过了十天,褒若已无大事,只是背上的创伤时而发痒,弄得她老想蹭蹭,明厚载充分发扬了紧迫盯人的行动优势,时刻盯着褒若,不让她乱动,这丫头就爱胡闹,现在图一时之快蹭痒,到时留下疤痕又该哀嚎了,他搂着褒若坐在车上,一行人起程回京。

临走时明厚载感念大夫极力抢救之恩,留下了一千两银子,那大夫吓了一跳连连推辞:“救人是积福,我要这么多钱做什么?”于是明厚载便命人把大夫的居处整饰一新,添了很多医具,并留下自己玉牌,声言有事凭这玉牌可以到明府找他,又按褒若的主意,命人四处搜罗了不少医书以赠大夫,那大夫这才欢欢喜喜地收下。明厚载一行人的车驾远远地去后,一个长瘦身材的人来到大夫的居处,大夫忙起身微弓着身子:“二爷!”

长瘦身材的人在阳光下站着,却让人觉得无比孤寒,仿佛他的身周都结了冰一般,似乎他站立的地方都是黑暗,他背对大夫站着,望着远山连绵起伏,沉声道:“她怎么样了?”

“她已经无事,只有背上的伤未全愈,但不过个一两个月,必将愈合得连疤也不留,属下给她下的是最好的伤药,二爷不用担心。”

“是吗?”声音似是有些释然,然依旧空洞:“从今往后,没有二爷,没有云家二少,只有鬼影了。”

“是,鬼爷。”大夫并不多话,只是恭敬地应下。

鬼影面前闪过那繁华高屋,绮罗珠玉,然后是那笑得无耻又娇憨的脸,面无表情地淡淡转身离去。

大夫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半跪送行:“属下誓死追随鬼爷!随时听凭差遣!”

褒若的车子远去了,走到半路上,车外有个声音道:“爷,属下回来了。”

明厚载抱着褒若在车上,不让褒若的背触及车上的东西,应道:“知道了。”亲了一下褒若道:“乖乖趴着,不要乱动。”

“可是趴着会难受!”更重要的是,趴着会不会影响胸部发育?

“不许胡闹!”褒若在她的尊臀上拍了一下,威胁道:“你敢乱动,我就把你丢下喂狼!”

褒若朝他吐吐舌头,明厚载笑着出了车子,走到离车子讲话听不到的地方,才问道:“怎么样?”

“回掌舵,果然是那人在幕后!属下看着大夫对那个人恭恭敬敬,两人对话了片刻,那人便走了,由于那人武功高,属下怕离得太近被发现,是以没有听见讲什么。”

“果然是他!”明厚载点头道。

一个深山中的大夫如何能有那种气度?对褒若又显出不一般的恭敬和用心,这种不一般怎么能瞒得过明厚载的眼?就是估计是他派来的人,所以他才放心让那大夫诊治,否则,一个山野大夫,如何能让他遣走京城大夫,全程由这个大夫诊治?那个男人的心不比他少,所以他放行了。

这是一个只属于两个男人的秘密,一个永远不会让褒若知道的秘密。

“走啰!”明厚载一声朗笑,打开所有的车帘,抱着褒若迎风一声长啸,清冽的风吹走车内所有的闷气,明艳的太阳照得褒若苍的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不由跟着明厚载的长啸大声叫起来:“喂——喂——有人吗?”

“有——有——我在这——”明厚载沉厚的声音回应在山谷中,少女的清脆笑声与男人的朗笑恰似大鹰与乳燕相伴而飞,空寂的山谷中声音传得很远,有一个人影听着这声音,静静凝立了许久,唇边浮起一丝笑意:“笑了!”

已经得了消息的慧娘早就守在府门前,见到褒若被明厚载从车上抱下,不由得泪滴沾襟,扑了上去,之若也连连拭泪,都欢喜不已,“你这个冤家!你要是有事,和怎么向你娘交代!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要是去了,姨妈也不活了!”慧娘含着眼泪道,褒若一阵感动,那泪也扑簌簌地往下流。

“好了,快别哭了,褒儿没事,该笑才是!”还是之若的话提醒了大家,慧娘反悲为喜,不由得破泣为笑,忙张罗着让褒若回房安顿下来,与之若二人从此后日日换着花样给褒若补身子。

不但慧娘给褒若补身子,丞相一家也来探望过几次,“好娃儿!我听人说起你的事,好样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丞相点头道,丞相夫人怜惜地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经历这么多事,可怎么受得了?瞧这瘦的,得好好补补!”次后便天天派人送来虫草、人参、当归等名贵药材,明老太君也来看过几次,对褒若的神色也好多了,毕竟褒若救了她的孙儿,而且她近来与慧娘甚是相谈得来。

褒若的性子,在床上躺不了多久,先前那一个月没有知觉还罢了,后来醒了后被囚于床上又是十天,现在要她再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真是要了她的命一般痛苦,于是在她坚决要求下,慧娘与明厚载终于准许她下床略微走走,在小院里“放放风”!百无聊籁之际,于是只动动嗓。

“啊——啊——啊——啊……!”

“吚——吚——吚——吚……!”

“哦——哦——哦——哦……!”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诗本就悲凉,此刻更显得悲情,褒若的小院发出一阵阵破云穿月的嚎叫,下人们能走则走,不能走的,只得用皱着眉头,掩起耳朵,好歹减轻些噪音。不用怀疑,那就是褒若的小院,她正在练习美声唱法!现在这才只是清清喉咙,清清肺而已。

“郡主!郡主!”珍儿掩着耳朵跑上来用身体碰碰褒若:“宫里来人了,命您和夫人一同进宫晋见!”

褒若的女高音戛然而止:“什么,宫里来人?”

她们来中汉这么久,没有得到皇上的接见,为什么这次突然召见?

今日明厚载有事,要迟些来,所以慧娘无人商量,只得与褒若二人穿上诰命与郡主服制,随来的公公进宫面见皇上。

皇上胖胖的,看起来很是和蔼,也没有棱角锋芒,然而褒若知道,这仅仅是假像而已,就是这个坐在宝坐上,笑得像个平常市井富商的男子,在上位不过十来年的时间里,暗地里培植江湖和朝廷的心腹,最后让一个巨族世家倾刻毁于一旦!朝廷上下官员无不惊异,更加谨慎行事。如今皇上正笑眯眯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褒若,开口道:“梁国夫人平身罢,郡主也平身罢,赐座。”

慧娘与褒若谢过,斜着身子坐了,皇上笑道:“早知道夫人与郡主来我中汉国,不过一直无缘以见,听说,夫人与郡主原是我中汉国人?”

慧娘与褒若心中一惊,皇上是不是另有深意?她们本是中汉国人,后因常佳之故受封了李国的封爵,褒若还好,是打着凌王之女的名号,郡主自是正理,但是慧娘却是以中汉国人之份受封李国的诰命,要是被心怀不轨的人说成里通外国就不妙了!

心里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嘴上却一点也迟疑不得,慧娘当机立断,跪下回道:“回皇上话,民女本是咱们中汉国小吏之后,父曾任江北道省的同知,后去世得早,与妹妹二人相依为命,当年妹妹不知怎么认识了在我们中汉国游历的凌王爷,当时就结了缘,后来这次我们去李国游玩,竟又遇上了凌王爷,凌王妃多年前已经去世,所以便又续了前缘,他们的女儿也因此归了宗,蒙凌王爷的好意,将我也封了号,以便可以随时进入王府,与妹妹相谈。民女虽说是李国的诰命,其实根仍是在我们中汉国的,这次就是想念故乡,因此回来,郡主也是在我们中汉长大,也想念得紧,不顾凌王爷的阻拦,执意要跟着回来看看。”

她一口一个“我们中汉国”,皇上笑道:“原来如此,朕就说我们中汉的人怎么跑到李国去受封了。”

他低头略沉吟一下,又问道:“听说郡主原是厚载的……?”

褒若心中一咯噔:“是。”

“那怎么跑到李国去了?如今也不见你们以夫妻相称,竟似不是夫妻似的。”

褒若一脸的为难,这该怎么说呢?她的事说出来简直匪夷所思,皇上眼尾微微一挑:“怎么,郡主不方便说?”

“不是,是……”褒若无奈,只得避重就轻道:“当初与明公爷性格不合,所以议定和离,所以之后就与我娘和姨妈一起去了李国散心。”

“原来如此,那这次回来朕听说起你又与厚载那小子出双入对,这次更又奉勇将军说你曾替厚载挡下了一剑,这又是怎么回事?”皇上步步紧逼,原来今天奉勇将军来面驾,就云府余孽的事与大理寺和刑理提督等人做了清尾工作,顺便提起那位李国来的郡主真是英勇,那么多歹徒围攻啊!郡主面不改色心不跳,紧紧与明厚载搂在一处,避过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明厚载武功高强,虽然当时有两大高手围攻,数十小歹徒偷袭仍然护定郡主不放,郡主在他危难中,以身为盾,为明厚载挡下了高手丧心病狂的当胸一剑,使得当时前有狼后有虎,身处危难之中的明厚载免遭一剑穿心之难!

听得当时的大理寺卿和刑理提督紧张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皇上更是好奇,详问了褒若的一些事,是以今日召褒若入宫面见,颇有让他们夫妻重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