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水流也抬头向外张望,见风铃那张清秀绝伦的脸,身体陡然一震。二皇子发觉他的异样,视线依旧停在外面,眼里趣味十足,嘴上却在问封水流:“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咋呼的公子很有意思?”
封水流微点头,眼睛一直不离风铃左右,喃喃道:“好像。”
“好像?”二皇子回头看他,“好像什么?”
封水流指着风铃皱眉道:“那个……好像我姑姑,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二皇子眼前一亮:“你的姑姑?难道是指当年与西越国国主有过一段情的封碧落?”
封水流沉重地点头:“我爹寻了这个姑姑好多年,每次我们出门,他都会把姑姑的画像让我们看仔细,希望能找她回去。”
二皇子转头看向外面那蹦上蹦下的身影,桃花眼里神光灼灼,摸着下巴,似在自语:“她好像在找花千雪,我正愁找不到他,若是与西越国主有关系的话,我更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他避开苏染尘喷香的娇躯,忽然长身而起,眼里满是算计,向苏染尘说道:“苏小姐,看来是天助我也,你要找的楼少就在此地,希望你等一下能有本事将他留住。”
苏染尘的目光从外面扯回,落到二皇子妖娆的桃花眼里,浅笑回言:“二皇子吩咐,敢不遵从?只是这孩子,自从认识那女人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好话歹话总一句都不爱听,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他带回去好好教导。”
封水流惊道:“她是女身?”
二皇子点点头,向他说道:“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你若是想查出你姑姑的下落,我建议你稍会将那个有趣的假小子直接用我的快马送到高阳城秋阳门,或许秋阳门的朱掌门能给你解答难题。我随后就会与花千雪一起赶到。”
不待封水流回答,便看向外面那个鲜活蹦跳的身影,自说自话地笑道:“至于我嘛,就去对付那个狡猾多端的花千雪,这次,看他还能往哪逃。”
外堂因吵闹而热闹,这间内室,却因几人的心怀鬼胎而充满了阴沉的味道。
后院凤仙阁庭院里,花木扶疏,藤萝绕树。
疏淡的月影悬于夜空。将房屋花树人的影子齐齐投射青石地上。
花千雪整张脸藏在阴影里,眉头微微蹙着,眼眸半垂,目光晦暗,眸中似有妖娆雾气般叫人看不真切,手里握着一个精致地青瓷杯,修长的中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杯身的绘纹,仿佛无意识般。
他对面静静站着一个罗裙华衣的美人,正是紫凤仙,她大大的丹凤眼如媚丝,高挺的秀鼻下小巧的樱唇莹润嫣红,冰肌的玉肤赛雪。她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傲气让人不容忽视,明艳的脸庞此时有着一丝疑惑。
在紫凤仙以为花千雪会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
“凤仙,传我密令,即刻让人快速赶往高阳城,凡属秋阳门中人,一律杀!”
杀人本是一件可怕又可悲的事,但他的脸色却平静得很,看不出喜怒哀乐可怖之色,一双深沉的眸子没有丝毫杀意,越发让他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紫凤仙不确定地说道:“公子,秋阳门中人,据说是少夫人的娘家,为何……”
花千雪挥手打断她,道:“不要多问,你只需按我说的去做。”
紫凤仙垂眉:“是。”
花千雪见她一脸紧张之色,随即放缓了语气:“千花的事,你让人多多留意,这次绝不能再出差错。”
“是。”
“还有我爹,让人多加打探,见到他,尽量抓住他,”花千雪脸色变幻不定,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若是难以擒住,那么就给我……杀!”
紫凤仙继续应了声“是”,公子的这些举动已让她不觉多大惊讶,她的职责是少说多做。
“在三个月后,随便你用什么办法,将柳暗和凌少秋弄得身败名裂,先不要让他们死,我随后还用得着。”
“还有苏小姐的事,近期不要有动作,那女人……”花千雪冷笑了两声,接着往下说:“待我走后,你们马上撤出这里,别让皇家的盯上。”
紫凤仙应了声,立即抬头说道:“对了,我还有一事未报,今天那个姓苏的女人和二皇子以及封水流都进了合欢阁,二皇子与他们两人同时出现,会不会是代表……”
花千雪一听二皇子在此,不由脸色一变,正在此时,前面小径有个腿脚利落的丫环急跑过来:“公子,有两个公子说要找什么蓝衣公子,正骂骂咧咧地向这里冲来。”
那丫环一见花千雪正穿着蓝衫,不由胆怯的缩头噤声。
花千雪没在意她的不敬,倒是眼里柔光一闪,嘴角浮现一抹苦笑,回头向紫凤仙说道:“你先进去,一切事情我都已安排好,近期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凤紫仙粲然一笑,微微欠身退下。
前庭大院后门口。
风铃揪着肥胖的老鸨直往后面扯,那老鸨踉踉跄跄地,嘴里震天价的哀嚎着直管她叫小祖宗。
楼清戈跟在她后面,见那老鸨可笑的样子,顿时也玩心大起,不时抡着拳头在老鸨面前晃几晃,惊得老鸨鼻涕眼泪直往外冒,和她满脸的胭脂厚粉混在一起,圆盘似的大脸上汇聚的颜色就跟个杂染盘一般,令人看着直觉滑稽好笑。
风铃手上虽在用劲,眼神却犀利异常。
这偌大的后院花树丛生,也不知花千雪和紫凤仙在哪个屋里。这里弄得如此大声响,他最好能赶快把衣服穿整齐了出来见她,那色胚,真的敢趁她不在的时候嫖妓,看她不把他命根子给切了。
“喂喂喂!”合欢阁后门处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随后一个颀长身影三两步奔过来:“这不是我家林林?太巧了,愚兄前往南海花城都不曾寻到你,竟能在此偏僻地方偶遇,我们兄弟二人,果然有缘。”
听到这个声音,风铃浑身一震,是那个书呆,他不是回西京了么,怎么会到这个鬼地方来?她像只受惊的小白兔,顿时松开老鸨跳跃着往楼清戈身后躲:“快快快,你拦住他,别让他过来。”
楼清戈缓缓转过身来直视一身华衣的卫子宸,嘴皮轻动:“他是谁?你为什么怕他?”
风铃连声道:“总之是一个不能被他知道我是女人的人,不然麻烦就大了。”
一想起那书呆要与她连为连理的话,她就觉得毛骨悚然。不见他为最好。
卫子宸行到楼清戈面前,见他一脸不善的望着自己,赶紧躬身作揖道:“这位小兄弟请了,能否让一下路?”
一股莫名的危险意识令楼清戈眯起了眼,护着身后的人退了几步:“这里路宽得很,兄台可以旁边请。”
他还刻意将身体侧开,做出为卫子宸让路的样子。
风铃也急忙随着他的身体转动,缩着头仍躲在他身后。
卫子宸微微一笑,桃花眼里光芒四射,突然指着从旁边花树下走来的一个曼妙身影叫道:“那里走来的好像是苏小姐。”
在他的叫声中顺指望去,只见苏染尘轻轻推开花枝,在月色下迤逦行来。那款款身姿,只若弱柳扶风,她咬着下唇哀怨地盯视着楼清戈,水眸幽幽,莹光欲滴,真是一个我见忧怜的病美人儿。
楼清戈几不可见的微一皱眉,淡声道:“姐,你怎么来了?”
苏染尘一张美丽的脸却白得吓人,瘦削的双肩颤抖,身体恍若摇摇欲坠,她终于稳住自己的身体,一颗晶莹的泪珠淌了下来:“戈儿,你怎的就这么狠心,一声不响丢下姐就独自跑了出来?你可知道姐有多担心?整日整夜的不敢落枕不想睡觉,只为四处寻你。如今姐不惜毁却我女子的声名,到各处茶楼酒馆甚至青楼抛头露面找你,却一直没有音讯,我若寻不到你,你说,到时我该如何向你泉下的父母交待,姐就是有想死的心都不敢下黄泉……”
风铃被她泣血的哭诉所感动,终于忍不住从楼清戈身后探出头来,眼见她快要断气的样子,大是摇头不已,这女人,实在可惜了身在古代,不然去当个国际影星,绝对会超红超紫。
苏染尘不见楼清戈挪步,心底冷笑,来了个重磅级高特奇大表演,她突然捂着耸挺的胸脯,一大口鲜血喷薄而出,血雨洒花径,端的是让人惊心又动魄,看得风铃瞪直了眼。
楼清戈本是有意避她,被她突然找到就有些不耐,但是苏染尘当众吐血,却令他大惊失色,一个箭步上去拦腰抱住她快要倒下的柔软身体,失声叫道:“姐,你怎么样了?”
风铃只觉手里一空,楼清戈已一脸惊慌地抱住了另一个女人。她悻悻收回手,就如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突然抢走了般,心里满不是滋味。
卫子宸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欢天喜地的一把抱住风铃,拍着她的背笑道:“哈哈,果然愚兄没看错,是我家林林,终于让我遇到你,这次无论如何也要随为兄到西京去……”
什么跟什么?这书呆就像个无孔不入的小臭虫,一上来就给她来这么一下,是否太热情过份了?貌似古人兄弟朋友间再友好也一般不会用到这一招。
风铃还没从他的热情中清醒,一个清冷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
“放开她!”
卫子宸只觉肩上一沉,两臂顿时酸痛,不仅无力地松开了风铃,双腿还蹬蹬蹬地不住往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指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风铃身边一脸严肃的花千雪,结结巴巴地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
风铃一看到花千雪,也懒得管快摔倒的卫子宸,竖着眉毛挨在他身边压低声音责问:“老实交待,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寂寞难耐就去寻了老相好?”
花千雪拧紧好看的眉毛,在她光洁的额头弹了一记,“我应该是要高兴还是该生气?你有没有长脑子?别人说风就是雨,你就如此不信任我?”
他说到这里,亦不看卫子宸,仍咬牙在她耳边低低吓唬她:“你以为我嫖妓,是以又多找了个奸夫来气我?好好好,你等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不容风铃多言,冷哼了一声,把她往旁边一推,径直向卫子宸走过去。
风铃抚着额头,用一双晶亮晶亮的眼睛瞪他,老实说被弹的地方并不痛,有些麻麻地,被弹了一下,她不仅不生气,甚至还有些欢喜,花千雪的性格她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以他的孤傲和自视甚高,他根本没有必要在她面前说谎。
只是,她却认为有些不好下台,冲他挺直的后背冷笑了两声,低声道:“我偏不信,看我到后院捉拿你的相好去。”
她向后院转身前,瞥了眼那边的楼清戈,他正抱着似乎昏迷不醒的苏染尘,让老鸨带他前往一处洁雅的包间去救治。
也懒得和他打招呼,哼了一声,径自行往后院。
花千雪为了应付眼前的卫子宸,他只是笑了笑,便任由她去。他当时的想法是,在他眼皮底下,在他势力范围之内,不会有人敢拿风铃怎么办。好笑的是,一些事情的发生,往往就是因为防范得太严密起了松懈之心,而更容易弄出差错来。
当时,楼清戈却因为花千雪的到来,认定花千雪有能力护得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是以,便毫无顾虑地全心全意去救治苏染尘的老病症。
合欢阁后院深处,花影朦胧间,却有点点灯火映射而出,阁楼里不时有欢歌笑语随风飘送过来,端的是奢靡浮华。
可惜,风铃此刻没有欣赏夜景的心情,单觉得吵闹,心里陡然莫名烦燥,忽见花影中有一抹熟悉的人影,她不由得大为奇怪,四下一瞥,连忙顺着墙角迅速滑了过去,她还没来得急查看那人落于何处,只觉脑后风声乍起,她迅急回头,只见几个黑影朝自己悄无声息地冲来,紧跟着后脖子那里被人重重砍了一下,她手里的针筒还来不及发射,人已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