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雪!
风铃不用看,从那熟悉的气息中就闻出是他的味道。
她先时是喜,而后才想起应该要怒,使出浑身力气奋力将他往外推,“你走开——”
他顺势捧起她的脸,用力吻她的唇,手指温热,吻技还有待提高,风铃却可恨自己无法抵挡他的热情。
她屈膝踢他要害,他闷哼一声,愤怒抬头,风铃毫不畏惧的瞪他。
他的一双眼眸亮若灿星,眸光流转间,慢慢化为飞舞的流光,炫得风铃不知今夕何夕。他伸出右手拨开她垂落的碎发,指间触及那微凉而细腻的肌肤,悠悠道:“原来你生起气来,也是这般漂亮。”
风铃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这狡猾的狐狸又在对她施展幻术,她压强住怦怦乱跳的心,哼道:“你不要乱来。”
花千雪满脸无辜:“哪有乱来,好不容易找到你,我是情不自禁。”
风铃知道与他斗口自己肯定要落下风,干脆冷着脸直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他轻叹一声,柔声道:“不是我想怎样,你就算想判我的罪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对不对?”
风铃一把拍下他在脸上轻划的手,背转过身去。这头自大的猪,解释解释,她等他的解释好久了,掉在这洞穴里也好久了,他以为他的解释就是最重要的么?为什么不早来,他以为他一来就给她一个大拥抱一个媚眼,她就会妥协任他为所欲为,去他的!
“风铃——”他贴近过来,伸手从后面搂住她。
这一声近乎撒娇,风铃全身一震,转头瞪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想你了,”花千雪靠在她颈窝处深呼吸,声音暗哑:“我来迟了,向你道歉。那日我自视过高中了暗算,以致没护得你周全,我也道歉。”
老天!他知道他这个样子,她就是铁石心肠也硬不起来。
她正要说点什么,头顶上微痒,好像有东西在头发上爬,她惊得把头往后一仰,正撞上花千雪的额头,两人同时一阵痛呼,顿时都跳开来抚着疼处。
洞口处有人夸张地抚掌哈哈大笑:“大姐,你就顺着这根绳子爬上来吧,我估计花千雪最近纵欲过度,根本就没力气带你上来。我在这边死死地拉着,绝不放开,你只管爬。”
风铃这才看清刚才落在她头上的是根绳子,哪里是什么怪东西。
再往上看,洞口顶端坐着一个嘻笑的少年,整张脸都沐浴在阳光中,他手里扯着一根麻绳,双腿在半空中来回晃啊晃,既调皮又张扬。
此人除了楼清戈还有谁?她眨了眨眼,他怎么会在这里?
花千雪眼神变得深沉,将她的头压低,低声道:“就那么想看他,你脖子快断了,等下上去了你去仔细看个够。”
好酸好酸,风铃抿着嘴角,故意气他:“阳光少年,我一看就喜欢,等下上去了我不仅要看,还要仔细摸个够。”
花千雪悠悠地看定她,慢吞吞道:“你有胆子就试一试……”
他还没说完,头顶上的人就打断他:“好啊,欢迎大姐来摸我……”
“闭嘴!”这么小的声音他都听到了,还大声嚷出来,风铃不由恼羞成怒。
楼清戈无所谓的耸耸肩:“闭嘴就闭嘴,这么凶干嘛?”
葬花在上面伸头叫道:“主子,不要老在下面说话,快上来啊,葬花好想看你有没有怎么样。”
风铃叹了口气,现在还不是找花千雪算帐的时候,上面的人想来都为她担心了好久,还是先上去露个面才好。
花千雪功力不弱,自然不会用到楼清戈的那条绳子,他将她带出洞口的时候,一点也不惊险,稳稳当当地,比起那个黑衣人一个人跃上来都险险摔下去让人提心吊胆要强得多。
葬花乍一见风铃,就惊喜交加的扑上去抱着她的胳膊直哭:“主子,你骗人,你让我们到附近的村庄等你,我们都等了块一个月,都不见你来。二公子头发都快急白了,如果不是大公子和少爷赶来四处搜寻你,葬花恨不得去死才好。”
她本就是个小美人,这一哭诉,如梨花带雨,既有天真浪漫,又有楚楚动人。风铃与她相处时日不多,却了解她是个直性人,见她如此为自己担忧,不禁对她又爱又怜。
她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傻孩子,我不是好好的么?不要再哭了。”
葬花吸着鼻子,用手背擦着眼泪直点头。
风铃向四周一看,奇怪的问道:“刚才这里好像有打杀声,是谁在打架?”
花千雪笑道:“我们在这附近山头转了很多天,今天看到一个黑衣人从农户家里偷了麻绳往这边来,这才发现这里有个洞穴,一探问你在里面,若风和若离怕他不是好人,就把他打跑了。”
原来那个冷血动物并不是丢下她不管,是去找绳子了,多日来的感化工作并没白做,风铃顿觉心里舒坦起来。正思忖间,一瞥眼见到若离和若风从不远处往这边行来,两人气喘吁吁地,可能是刚与无夜打斗所致。
他们二人也看见她,远远地就喜笑颜开的向她打招呼:“大少奶奶,可终于找到你了。”
风铃笑着向他们点头,望着他们身后问道:“那个黑衣人呢?”
若离道:“那人很厉害,不过让他给逃了。”
楼清戈已不耐风铃东张四望就是不看他的举动,于是从洞口一跃而起,拍了拍身后的尘土,在她对面三尺处斜斜地站定,口中嚷道:“这次为了寻你,我也出了不少力,为什么和他们都打招呼,就是不理我?大姐是不是也太厚此薄彼了?”
风铃这才将目光投向他。
他平日用玉簪别得整齐的头发,此时只是随便用一根带子低低的束在脑后,一袭最简单甚至有些粗糙的灰布衣罩着他瘦削结实的身体,眼如黑曜石,洁白的脸上挂着一抹极淡的笑——他既使没有锦衣玉袍华丽的装饰品,依旧不减被他一个人霸占去的青春魅力。
风铃感受到身侧似剑的目光,迅速侧头向花千雪瞟了一眼,干笑着打个哈哈:“谢谢楼少能放下繁忙的大事来寻我,今日能脱困,过后自要向楼少好好答谢一番。”
楼清戈有些失望:“就这样?”
还以为她会给他来个大拥抱,或者是眼柔若水的撒撒娇发发脾气,也能让他心里舒泰一些。结果只这样怪笑一声就打发过去,不由难掩心底的失落,暗下眼神。但是看看花千雪一副淡笑不语颇有气度的样子,顿时又来了劲头,告诫自己,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要气馁。
花千雪正要说话,若离已跑过来拉着风铃问长问短,和葬花一左一右挟着她往山上走去。于是他向楼清戈做了个请的手势,微微一笑:“人已寻到,不知楼少是准备回到你的金窝去还是……”
楼清戈打断他的话,笑道:“大公子是在怕我么?你应该知道,为了找她,我现在是抛家弃财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大公子可不能过河拆桥,好歹也要让我捞到点盘缠有点面子回去,是不是?”
花千雪望着那欢笑的某人,一面淡道:“你是为了找她才抛家弃财?我怎么看是为了躲避苏小姐的质问?”
楼清戈苦笑:“大公子好神通,我也没见你有属下,这天下事你好像都心中有数,佩服佩服。”
没等花千雪说话,他又道:“不过你也别先急着让我走,我看你麻烦事也不少,南海花城被朝廷查封,你爹的意图不明,虽然我将那块玉砸了,别人都无法再去辨别它的真假,不过据说西部神秘组织并不信,他们仍坚信紫虚玉被南海花城的人掌握,这些事,大公子有把握轻松解决?”
花千雪就算心中有事也不会在他面前露出丝毫,他缓声道:“事情尚未断定,这些事情未必就是我一个人的麻烦。”
楼清戈点了点头:“朝廷既然先拿南海花城开刀,下一步或许就是楼氏。紫虚玉被砸,别人或许会怀疑我故意如此做作,不欲将之拿出来与人分享,想来想去,这些事情其实于我们都有关联。所以大公子更不能让我置身事外,我们应该联手将事情解决。”
花千雪看了他一眼,提步向前走去,边道:“不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的最终目的,你我都心中有数。”
楼清戈跟上他的脚步,与他并肩齐进:“我的目的难道不就是你的目的?我并不认为她嫁作人妇,我就没了喜欢的权利,而且她心里中意于谁都还是未知数,你难道就不能让她有选择的自由?”
这小子好嚣张,不管是到哪里去,喜欢别人的妻子敢如此大胆的说出来还故意挑衅的行为在世人眼中莫不是万分的惊世骇俗,他那种不怕死坚毅的个性却又实在令人心惊。
花千雪手指抽紧,冷冷道:“她没有这个自由,而且你也没这个机会,总之她以后跟着我,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别想在旁边插一脚。”
楼清戈笑了笑,一脸笃定:“想不到谦恭的花千雪还有如此霸权的一面,不过,你能保证你每件事都做得万无一失?你最好不要有何把柄落在我手里,不然我宁肯当小人也要将它全部抖出来。”
花千雪微变脸色,“不要将别人想得好像秘密一大堆般,我行事无愧于心,不管她是什么人,她以后都是由我护着,谁要动她一下,先来问问我同不同意。”
他快步向前走去,只听楼清戈在后面轻道:“我会记得你今天的话,你最好也记得。”
花千雪暗自皱眉,我只要知道她是来自异时空的风铃,不是所谓的朱云云就可以了,谁也不能将她带走,哪怕是亲生爹娘也不可以。
现在江湖上铺天盖地的消息都是关于花楼两家的。
花家最近惨遭重创,朝廷秘密收买了两大堂主柳暗和凌少秋,一个管刑罚制管弟子一个管经济,这两人一倒向朝廷,花家的人力财力基本断绝。到如今,花家名下的赌场、商铺、镖局、银号一一被朝廷查封的查封,接管的接管,出如此大的事,而南海花城的老城主以及二公子花千花都不曾现面,就如消声匿迹了般,没有音信。
天下间各处酒楼茶座中的闲人都在摇头叹息,以南海花城如此大的家业都倒在一夕间,实在令人嗟叹惋惜。可是他们叹得更多的,是由他们所押的紫虚玉就此去向不明,无影无踪,让众多武林人士空欢喜了一场。
不过,据说楼少多日前自认花二公子还给他的那块玉是真的,但他却不满众多武林人士的质疑,怒而江紫虚玉摔成碎片,亦不堪受各路武林人的士的追问,竟也就此消失在众人视线中,急得楼家上下之人四下寻找,却也一直无果。
当初传出紫虚玉为假的是在楼氏掌有一定经济权的苏小姐所说,如今楼少反其言而行,不仅当众亲口承认玉为真,并怒而砸之,可否视为年少的楼少已决意不想再听苏小姐任何摆布而为?
众人不得而知。
葬花和花千花等四人当初避开众人的追击,就在这座山头的小村庄寻了间无人居住的民居住了下来。他们几人等不到风铃,没日没夜的找,始终没有线索。等到楼清戈和花千雪带着若风若离同时赶到时,花千花都快急白的头发才又回复了黑色。
他在花千雪的示意下,飞快带人悄然赶往南海花城,把一些东西和亲近的人都带出来,至今未回。
风铃跟着葬花回到他们的暂时居所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她烧了一大桶热水,惬意地泡了个热水澡。若离细心的仍为她准备了一身男装,将她整个打扮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花千雪好像很忙碌的样子,在屋子里提笔不知在写些什么,葬花和若离在剥猎来的动物皮,一群村里的小孩围着若风,要他露两手给他们看看。
风铃这些天吃鱼都快吃成个鱼子酱,见到若离他们剥羊皮,顿时来了兴致,也跑过去帮忙。
葬花挨着她脆声问道:“主子,你今天想吃什么,让葬花做给你吃。”
风铃皱着鼻子:“只要不吃鱼,我吃什么都可以。”
若离笑道:“若风本来有抓鱼的,不过听说大少奶奶这些日子天天以鱼为伍,我们早把鱼扔河里去了,赶紧又让他猎来头羊,给大少奶奶开荤。”
“既然是给我开荤的,那我也要做出我最喜欢吃的味道,你们有没有意见?”
结果晚上若离和葬花负责做其他的菜,风铃只围着她做的羊肉火锅转,远远就能闻到浓浓香味。还没等端上桌,她自己就没忍住偿了一口,咋着舌直呼好味道。
楼清戈在山上转了半天刚踏进屋子就听到她的叫声,忙不迭地嗅着鼻子凑过去:“什么东西这么香,快让我偿偿。”
他说着就用手指往热锅里夹,风铃赶紧用筷子拍在他手背上:“你讲点卫生,刚从炉子上端下来,你手指头不想要了?”
楼清戈摸着手背抱怨道:“我等不及了,从来没吃过这种香味的羊肉……”
风铃挟起一块羊肉塞进他嘴里:“吃吧,这么馋,哪里像是家财万贯的阔少?”
楼清戈才不听她的那些话,闭起眼睛细细咀嚼着,风铃等着他嚼完,才充满希望地看着他,小声道:“怎么样,好吃吗?”
楼清戈睁开眼,两眼放光,“我还没吃出味道来,再来一块。”
风铃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吃东西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用吞的啊,吃了一大块还没偿出味道。”
说是这样说,她又挟了一块软绵绵弹性十足羊肉,又朝他嘴里送去。
若离刚把碗筷收拾好,回头就见花千雪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他们,她吃了一惊,急道:“大公子。”
风铃扭头一看,花千雪面无表情,只是盯着她举在半空中的筷子,楼清戈一口咬过筷子上的肉,嘴里大赞道:“好味道,想不到大姐的手艺这么好,有空的时候应该要多做几次来吃。”
风铃有一瞬间的窘迫,收回筷子跟着立即点头:“我就知道我的手艺好所以今天就露一手,如果哪位喜欢吃,我天天都乐意做。”
说完,她端起火锅缩头往外面的饭桌走去。
花千雪一伸手拦住她的去路,声音清悦入耳:“既然味道很好,我也要偿一口。”
风铃抬起头,见他一脸认真,回头又见楼清戈一脸讥笑,不由低声道:“你是小孩子吗?这也要争,等下在饭桌上就可以吃到了。”
花千雪偏偏不依,拦在她前面一动不动。
倒是若离见几人有些僵持,立即取来一副筷子递过来打圆场:“大少奶奶,你就让大公子先偿一口吧,难得大公子有胃口,这些天他为了找你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
若离很会说话,她这样一说,风铃立时就心软了下来,她知道他并不是要吃什么羊肉,不过是在吃醋而已。于是让若离端起火锅,夹了一块最大的肉送到他嘴边,花千雪含笑咬住。
楼清戈率先往外面走去,边嘿嘿笑着直说风凉话:“大公子的举动跟十岁小儿一般,真是让人怀疑是否头脑有些不清醒。”
花千雪在他身后圈住风铃的腰,笑道:“我与内人如何调笑也是我们的事,好像旁人无权说三道四。”
风铃朝若离看一眼,花千雪这一着直羞得她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若离当视而不见,早端了火锅抿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