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豪气干云石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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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翼王展翅(1)

1、武昌拒援

咸丰二年(1852)十二月,石达开兵发岳州,岳州水营整兵来战。

岳州水营在南方也算是训练有素的水军,石达开这方由罗大纲率领将士,一马当先,朝着对方水营就冲了过去。

对方水营中刚开始调动人马,突然水营中大乱。好像水营中有人造反。罗大纲有些纳闷,转身看着石达开。石达开似乎早就料到此事,带着人马就杀了过去。

水营已经乱套了。对方的水营也有七八百人,可是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造反,石达开率部杀到,大喊:“岳州水营的弟兄们听着!你们当中有汉人,有苗人,但是肯定没有满人当兵!满人当年血洗中华,我们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卖命?你们水营中已经有部分兄弟觉悟,加入了推翻满清的阵营,今天你们如若还要为满清卖命,那你们就尽管杀过来,如果不想再给满清当狗,那就放下武器,更欢迎兄弟加入到我们太平军,下一步我们要攻打武昌,正需要你们这样的勇士!”

水营的人看看满江面杀气腾腾的太平军,知道再反抗下去就是个死,都乖乖地放下了武器。

从水营中划出一只小船,船上一人,到了石达开面前,拱手说:“晏仲武见过翼王。”

石达开赞赏道:“好一个晏仲武!水营的兄弟们就交给你了。他们要是想回家的,就放他们回家,应该发的饷银,你也给我报个数来。愿意参加太平军的,你也把名额报给罗大纲,听到没有?”

晏仲武躬身答:“晏仲武听到!”

水营即下,石达开带兵直取岳州城。岳州知县听闻水营投敌,知道小小的岳州城根本无法与太平军抗衡,心肝直颤,最后实在是草鸡了,带着家小闻风而逃。

岳州是富庶之地,岳州府库不但有大量的粮食,还有三十门吴三桂留下的大炮。

大炮都是崭新的,从未用过。石达开命人擦去上面的灰尘,灰尘下竟然还有一层黄油。石达开让人拉出一门大炮试炮,炮声响亮干脆,石达开不由得喜上眉梢。

更让石达开惊喜的是,他得到了停泊在洞庭湖的一千多艘湖船。除了原先岳州的水营,很多船夫也都参加了太平军,太平天国的水军正式组建。这支水军在以后攻打武昌和九江等战役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在其后的武昌之战中,杨秀清命石达开带兵担任拒援任务,与向荣援军对峙。

向荣数次引兵来救武昌,都被石达开带兵打退,武昌因之成为了一座空城。

这虽然也算是一项艰巨任务,但是在年轻好胜的石达开看来,这终究不是主要战场,因此很有些郁闷。向荣是太平军的老对手,从紫荆山起义始,就一直试图消灭太平军,大大小小跟太平军打了二十多仗,也算是互相了解,因此他一看是太平军中最勇武的石达开带兵来专门对付他,向荣就知道自己没戏了。

所以,后来的向荣也不退,也不进,摆开了阵势跟石达开对峙。

石达开接到的命令是“拒援”而不是攻打,但是石达开听着武昌城传来的隆隆炮声,实在是有些憋得难受。罗大纲和石祥祯等一干兄弟更是像一群热锅上的蚂蚁,天天来找石达开。石达开说他们都是贱骨头,没仗打就浑身不舒服。

罗大纲同意,说“贱啊,就是贱,没听到人家打仗还好,听到人家在打,自己闲着晒屁股,浑身就是不得劲儿”。

石达开很了解自己的对手向荣。向荣知道打不过太平军,因此只是摆摆样子,做给皇帝看看。所以,向荣偶尔拉出个进攻的架势,没等石达开迎战,他就撒欢跑回去了。

杨秀清攻进武昌后,石达开去拜见他。看到石达开郁郁寡欢,杨秀清说:“七弟,是不是因为没打武昌心里憋屈啊?如果憋屈,我就把下一个任务交给你。”

石达开拱手,说:“四哥,如何打仗您比我们懂,我倒是不憋屈,就是我的那些手下觉得这次任务也太闲了,他们天天闹腾,如果四哥有新任务,正好堵住他们的嘴。”

杨秀清呵呵大笑,说:“任务肯定是有的,还是一个最艰巨的任务。七弟,从今日起,你就要整备船只,训练军队,最多一个月,你就要率部远征,只是希望七弟不要嫌辛苦。”

石达开喜出望外:“多谢四哥!”

2、曾国藩出山

咸丰二年(1852),钦差大臣赛尚阿因为御敌不力,被革职查办,三堂会审判了死刑,就等着绑到菜市口砍头了。可是咸丰帝也害愁了。满朝的文武大臣没人敢在这时候挺身而出去消灭太平军,也没人敢举保贤才良将,堂堂的大清王朝,竟然没人敢领兵去对付这一帮逆贼。

皇帝奕詝也算倒霉,刚刚当上皇帝,就遇到了太平军起义,闹腾了两年,这么多的都督、巡抚带着漫天的清军到处拦截追杀,他们竟然没有消灭这帮从小山村蹿出来的“长毛”,他们不但越来越壮大,还连下城池。武昌失守,巡抚常大淳以下文武全数殉难,让咸丰帝连发脾气的人都找不到了,咸丰皇帝实在是觉得恐慌。如此下去,难保这些悍匪不会打到天津、打到北京!

咸丰帝越想越害怕,他让兵部尚书彭蕴章安排,在养心殿密会赛尚阿。

赛尚阿是罪臣,因此是被蒙着双眼走进来的。当他被揭开蒙面,看到皇帝奕詝满面疲惫地坐在他的面前时,异常恐慌,磕头如捣蒜:“罪臣叩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挥手,说:“赛尚阿,我叫你来,不是来让你喊万岁的。我心里烦,有事想跟你聊聊,你可愿意?”

赛尚阿叩头:“罪臣愿意!”

皇帝坐正身子,看着赛尚阿:“赛尚阿,三堂会审判你死罪,你服不服?”

赛尚阿没想到皇帝会跟他聊这个,愣了会儿,才说:“臣……服。”

奕詝笑了笑,叹口气,说:“我知道你其实心里不服。我知道你不服,因此才没立刻处斩,才把你找来,想听听你不服的理由。”

赛尚阿虽然是皇帝宠臣,但他是蒙古人,知道自古满蒙不合,因此一向是谨慎小心。皇上钦封他为钦差大臣,让他率众阻击太平军,他是尽心尽力恪尽职守,无奈这个大清早已经没了当初的锐气和坚硬,变得腐朽不堪,从上到下,从官至民,怎么能是上下齐心的太平军的对手?说起来,为此杀了他,他真是不服。

但是赛尚阿不敢说啊。他能说我赛尚阿就是不服,你给我一帮朽烂之众,怎么能敌过太平军吗?

所以,赛尚阿匍匐着,嘴里一直说:“罪臣没有不服。罪臣有负皇恩,怠误军机,罪该万死。”

奕詝对赛尚阿说了好几遍,这个赛尚阿一直就这么几句话,把这个年轻的小皇帝叽歪恼了,小皇帝拍了一下龙椅,喝道:“好!既然你服,那你就等死吧!”

赛尚阿一听不对,好像皇帝这话里有话,就不说话了,匍匐着一动不动,两只老耳朵却狼耳朵一般竖立起来,仔细倾听皇帝的下句话。

皇帝见他不说话了,看他一头苍发,浑身发抖,着实可怜,就叹了一口气,说:“赛尚阿,我叫你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受命去阻击太平军,亲临一线,应该知道为什么堂堂清军却不敌那些个草寇。你不必拘谨,把你看到的,想到的,如实说来。”

赛尚阿听了这话,比听到要斩了他都有些惊讶,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叩头,说:“罪臣……实不敢讲。”

皇帝奕詝说:“赛尚阿,今天你不管说什么,我都恕你无罪。我知道下面官府肯定有些阳奉阴违之事,也有些王公大臣于国法不顾,我就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的总兵、巡抚、都督,这么多的大清士卒,打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我更想知道怎么才能打过这些草寇。堂堂大清,总不能就这么葬送在这些人手里吧?”

赛尚阿看皇帝说得这么真切,心里感动了,叩头说:“皇上既然能这么想,大清有救了!皇上……罪臣的话,可能是您听过的最不爱听的话,恐怕您……”

皇帝摆手,说:“我天天听的都是我爱听的话,见到的却是我最不爱见到的事儿。你们这些大臣天天想着怎么讨好我,却不肯说真话给我听。好听的我都听腻了,今天,我就是想听你说不好听的!”

赛尚阿两手伏地,说:“那罪臣就直说了。皇上,其实这话罪臣一直就想说,却一直没说。大清立国至今二百多年了,您知道,很多军政大权还都是八旗子弟把持。这二百多年来,把勇猛的八旗子弟养成了世袭贵族,现在的八旗子弟只会玩鸟、赏古,想的都是怎么升官发财,哪里还有人想着保家卫国冲锋陷阵?这是其一。大清上下,结党营私,能升官发财的,都是有靠山的,或者是懂得为官经营之道的,忠勇之士反而因为不懂献媚之道遭受排挤。所以,大小官员都是为的利益,一级一级的官员不是互相提携为国效力,而是互相压轧排挤,这样的一群官员都恨不得对方快死,在面临强敌的时候怎么能上下一心,共御外敌?这是其二。官不爱兵,当兵的哪怕想升个最小的官,都得倾家荡产送礼。皇上,这样的官带着他的兵上战场,当兵的能听他指挥吗?您听到很多总兵被杀,可是死的当兵的却不多。为什么?因为有的总兵是被当兵的暗地杀了,有的就是当兵的投了敌人。这样的官兵,怎么能打过人家?当然,也有忠勇正直之士,但是太少,形不成气候。这就是为什么清军不敌毛贼的原因。皇上,这些话也许您不爱听,但是都是罪臣的真实感受。皇上,如果不想办法,大清……真的危险!”

皇帝奕詝显然有些震惊,喃喃地说:“我早就知道大清积弊严重,没想到这竟然也危及到了军队!赛尚阿,那依你所说,大清就没救了吗?”

赛尚阿说:“回皇上,大清自然有救,不过不能依靠原先的军队。湖南蓑衣渡之战,敌军大败,丢下了所有的粮草辎重,杀贼近三千。如此勇猛的不是清军军队,而是一个只有一千三百人的地方团练。组织这个团练的江忠源也带着他的人参加了长沙保卫战,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一千多人参加长沙保卫战,长沙必定也会葬送在官兵的手中。还有当初广西桂平的王作新,他多次自己带团练剿匪,而桂平知县却一动都不敢动。如果当初桂平的王作新势力再大些,恐怕这些毛贼也不会像如今成了气候。”

皇帝不解:“这些乡勇,真有这么大的威力?”

赛尚阿说:“不是他们有多大的威力,而是相比之下,官兵太不堪一击。还有一样,参加团练的都是本地乡民。太平军所到之处,必劫掠富户以充军饷,被劫掠的还有害怕他们劫掠的都愿意参加团练,保卫家乡。因此,他们参加团练是想保卫自己的家乡。而今之计,想有效遏制太平军,罪臣认为,应该速速派人在湖北湖南兴办团练,朝廷和地方都适当拨一部分饷银,让团练协助官兵,必能制服长毛,大清方能安定。”

奕詝皇帝让人把赛尚阿押解下去,马上召见首席军机大臣祁窩藻,商量兴办团练之事。

祁窩藻对下面军队的了解自然比皇帝多些,听说赛尚阿主张用团练协助阻击太平军,祁窩藻非常赞同,并保举丁忧在家的曾国藩出任团练大臣,负责湖北团练事宜。

3、又见邱道长

正在石达开积极准备东取江宁的时候,他自己却病倒了。原因是有从老家来投军的,带了话来,说熊清芬被当地官府抓了去,关了些日子,熊家凑了一笔钱上去,把人放了。放出来后的熊清芬回了那帮村住了些日子,儿子却突然失踪了。

熊清芬每日哭泣,被熊家又接了回去。熊家本来还想把石达开家的房子和剩下的几亩地卖了,熊清芬不让,说万一达开回来呢?

熊家就把房子给石家的一个老人住着,地也租了出去。据说,熊家给熊清芬另找了婆家,但是熊清芬不嫁。

听到这个消息,石达开两天两夜没有睡觉。虽然远隔千里,但是他似乎能听到熊清芬的伤心欲绝的哭泣。男人离开了自己,不知归期,相依为命的儿子又没了,她怎么能受得了这么严重的打击。

女人嫁男人,都是把这个男人当作自己一辈子的依靠,一辈子的家,可是男人没了,儿子不在了,这个家对于女人来说除了凄凉还有什么?

想到妻子的温柔,想到临走的那天,她肝肠寸断却还安慰着自己的样子,石达开真想跳上战马,立刻回家。

但是他清楚,即便他没有作战重任,现在他也没法回家了。不但他自己没法回去,他派了石凤魁带人回去,多次都被人追了出来,险些丧命。

石达开因此忧虑成疾,加上风寒,竟然发起了高烧。不过石达开害怕影响士气,让兄弟们和叶梅封锁消息,除了随军郎中,没人知道。

叶梅衣不解带在伺候石达开,让他的一干兄弟都非常敬佩。洪秀全一直想给石达开寻一个王妃,石镇仑等人劝说石达开干脆娶了叶梅算了。叶梅漂亮,心肠好,武功又厉害,以后肯定是石达开的助手。

石达开在病中,不愿意听他们的唠叨,就把他们都撵了出去。不过,这话被叶梅听到了,她来到石达开的房间,边给他熬药,边说:“达开哥,我伺候你,可不是为了当你的王妃。”

石达开笑笑,说:“我知道。他们这些人闲着胡说罢了。”

石达开没看到,听他这么说,叶梅却是有些恨意地看了看他,嘴上说:“那你快点好起来吧,要不他们还不知要说些什么呢。再说了,你是已经有了王妃的人了,我们……没什么,别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呢。”

石达开呵呵一笑,说:“那你就不要这么辛苦啊,又不是什么大病。”

叶梅一听这话,把药碗猛然墩在桌子上,吓了石达开一跳。

他抬头看着叶梅,叶梅扭过头,不看他。

石达开狐疑地问:“叶梅……怎么了?”

叶梅长长出了一口气,说:“没事。我忘了收衣服了,昨天洗的衣服放在外面呢,我先回去了。”

石达开有些奇怪:“昨天洗的衣服?你昨天……好像一直没回去啊。”

叶梅没搭理他,转身就从他的屋子走了出去。

五六天后,石达开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叶梅等人长出了一口气。

病情稍好,石达开就开始巡查各部的准备情况,并对东进做最后的准备。

就要出发的最后一天晚上,石达开刚吃完饭,叶梅来了。她后面还跟了一个人,这人一身青衣,一顶大黑帽子,盖了半个脸。

石达开有些诧异,叶梅到这儿来,从来都是自己一人来,今天怎么还带了一个?这人是谁呢?要知道,现在的翼王府可不是那帮村的石家了,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进出的。叶梅也知道这点,所以到翼王府从来都是连卫兵都不带。

叶梅显然没注意石达开的诧异,兴奋地说:“达开哥,你看是谁来了!”

那人摘下帽子,深深鞠躬,说:“贫道见过翼王。”

一旁的石镇仑首先大叫起来:“是邱道长!”

邱道长虽然人看起来瘦多了,但是精神尚好,他呵呵一笑,说:“翼王今非昔比啊。我当时就知道拜上帝会会成气候,只是没料到会如此了得。早知如此,我早参加拜上帝会就好了。”

石达开握着邱道长的手,说:“道长,真没想到能见到你。当初我兄弟们还有叶梅,找你都找疯了,你怎么到了武昌啊?”

邱道长说:“说来,我可比你来得早。我来武昌,是为天地会死去的兄弟们……没想到,我刚来了不到一个月,你翼王也就来了。”

石达开惊讶:“这三年,你一直在找人?还没找到吗?”

叶梅搬过一把椅子,邱道长坐下,说:“没。三年,好几次差点抓到人,人就又跑了。从广西到贵州、湖南、湖北,他参加过团练,当过兵,还在天门山当过和尚,我每次都能找到他,他也总是能躲过我的追杀。这次,我听人说他逃向了九江,我正要去,却听说翼王也要去九江,因此来搭翼王个便船,不知方便否?”

石达开还没说话,叶梅说:“达开哥,你就允许道长跟我们一起走吧。如果你的战船不方便,就让他跟我一起好了。”

石镇仑说:“你们一船的女人,道长去了恐怕更不方便,达开哥,让道长跟我和镇吉一起吧。我们路上也好请教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