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后的得救4
麦琪和露西
凯恩博士在周末认定他只有一个办法能替麦琪在圣奥格镇找到适当的生计。虽然他积累了二十年的经验当教区长，但是看到在证据面前人们仍然顽固不化，不断诽谤麦琪，他不免感到有些惊讶。两年来，那些女教民对他一直很恭维，但现在却反对他的意见，坚持自己的意见，凯恩博士对这种情形感到很失望。
镇上有些女人还是心地善良的，并不少于其他一些商业小镇上那些善良的人。但是善良的人并不是个个勇敢，所以仁慈的女人容易胆怯也就能完全谅解了。
因为这些，凯恩博士怀着劝人谅解麦琪的希望到处奔走，但结果却让他失望了，大家都不能接受她。虽然托瑞太太很想找个保姆，克尔克小姐想找个伴读，但是她们认为麦琪的思想是可怕的，既然葛莱格姨母肯让她住，她为何不去，她为何不去别的地方另谋职业?
凯恩博士坚定的天性使他变得更加坚决起来。他自己需要一个家庭教师来照顾几个较小孩子的日常生活，他希望用自己的名望及地位来保护她。麦琪十分感激地接受了这份工作，她不再需要母亲为她牺牲，她说服了母亲，让她返回了磨坊。
于是圣奥格镇的男人们愉快地笑起来，认为凯恩博士喜欢每天看到那双美丽的眼睛，对她的过去采取宽容的态度是不足为奇的。但那些不太有力量的女人却把这件事情看得很悲观，要是凯恩博士受了骗去跟塔利弗小姐结婚，那就太可怕了!
麦琪每天都去教区长家里，才几个星期，人们已经议论纷纷了，传说麦琪总有一天会成为教区长的妻子。大家都知道，有一天早上，塔利弗小姐教书时，凯恩博士在教室里足足坐了半个小时——不，他每天早上都坐在那儿；有一次他还送她回家——他几乎每天都送她回家——要不然，就晚上去看她。她太会耍手腕了，那些孩子们会有怎样一个妈妈啊!可怜的凯恩太太才死了几个星期，她恐怕在坟墓里都不会安息。
盖司特小姐们见教区长干出这样的蠢事来，也不由得有些忧虑。但是她们也有些欣慰：至少她们的哥哥可以安全了，她们知道斯蒂芬很固执，还会回来与麦琪结婚的，她们并不像别人那样不相信哥哥的来信，但是她们对麦琪与他绝交的决心没有信心。她们怀疑麦琪不只是为了私奔，而是不肯结婚，她现在还在这里，就是希望斯蒂芬回到她的身边。以前，她们不怎么喜欢斯蒂芬和露西结婚的打算，但现在却真正同情起温柔的、被遗弃的姑娘来了，而且为她感到愤怒。露西稍微好了一些，跟盖司特小姐们一起去海滨避暑，她们打算把斯蒂芬也劝回来一起去。
麦琪打听到露西已经复原的消息，她的心挂念着迪安姨父的家。她想跟露西谈一次话，哪怕只让她说一句忏悔的话：要从露西的眼里和嘴里证实她不相信她所信任的人会对她作出背信弃义的事来。在麦琪的脑子里，整天被一张温柔的脸缠绕着：这张脸从有记忆的时候起，就带着信任的爱，甜蜜地看着她的脸，但现在却变得憔悴起来了。但是露西没去教堂，也没去任何麦琪能看到她的地方，后来麦琪连这些希望都消失了。因为姨母告诉她，“露西过几天就要和盖司特小姐们避暑去了，听说在那儿还能同她们的哥哥见面。”
听了这个消息后，那天黄昏，麦琪一个人孤寂地坐着，她的心境只有经受过痛苦煎熬的人才能感受到。
她坐在暮色中，身子倚在靠窗的椅子上，胳臂放在窗台上，茫然地望着缓缓流过的河水，她还在追思着那张流露着忧虑但不带责备的、可爱的脸蛋。这时，她听到了开门声，她想这准是杰金太太给她送晚饭来了，因此头也不回地说，她什么也不想吃。可是，没等她听清楚，有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有人唤她：“麦琪!”
这张脸就在眼前——变了，但显得更可爱了，眼睛里充满着迷人的温柔。
“露西!”麦琪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露西伸出手去搂住她的脖子，将自己苍白的脸贴在她火烫的额头上。
露西小声地说，“我是溜出来的，”她坐在麦琪身旁，握着她的手说，“爸爸妈妈都出去了，是爱丽丝陪我来的。不过我只能待一小会儿，时间已经很晚了。”
谈话开始的时候，说几句话还是很容易的，但是接下来，她们就无言以对了。因为再要说的话是很痛苦的，会使人想起不可挽回的过错来。不一会儿，麦琪抽抽噎噎地迸出一句话来：
“哦，露西，你终于来了，愿上帝赐福于你!”
说完这句话，她就越来越响地抽泣起来。
露西又把自己的脸同麦琪的脸贴在一起，安慰她说：“亲爱的，高兴点吧，别难受了。”她希望用这种温柔的举动来安慰麦琪。
“露西，我并不是存心欺骗你，”麦琪努力压抑住自己说，“我一想到我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内心就痛苦万分。”
“我明白，麦琪，”露西说，“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这是我们大家的一场灾难。你比我承受了更多的痛苦，你放弃了他，做了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接下来，她们又手握着手，脸贴着脸沉默地坐在一起。
麦琪终于又开口了，她说：“露西，他也在斗争，他会回到你身边的。”
麦琪拼命地挤出这几句话来，她像一个将被淹死的人一样在拼命乱抓。露西全身发抖，但一句话也不说。
爱丽丝轻轻地走了进来，她说：
“迪安小姐，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他们知道了准会生气的。”
露西站了起来说：“好吧，再等一分钟，爱丽丝。”
“我周五就要走了，麦琪，等我身体好了以后，就没人再管我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到这儿看你了。”
麦琪又一次鼓足勇气说道：“露西，我祈求上帝，不要让你再有烦恼。”
她紧紧捏了一下握在自己手中的小手。
“麦琪，”露西低声说，声音非常严肃，“你比我好，我不敢……”
说到这儿，露西停了下来。分别前她们又紧紧地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