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梁漱溟人生智慧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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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 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

序 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

“潜心行学,一代宗师,探索人生,无所畏惧。”这是程思远先生对梁漱溟先生的评价。

梁漱溟先生却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学问家,他曾郑重声明说:“我始终不是学问中人,也不是事功中人;我想了许久,我是什么人?我大概是问题中人!”

确实,梁漱溟先生一生都带着问题在追寻,其中有国家的问题,也有人生的问题。梁漱溟先生虽然身置国家云垒浮云几度变,但是他始终不懈地在叩问着人生的意义这个带有普世性的问题。他所寻求的答案,不只是适用于他个人的,他更希望是能解答作为人会有的困惑。

当人开始思索关于人生的问题时,其实早已不觉转入此中来。无论思索还是不思索,人生的长图依然会继续向前铺开,但是人之独特,正在于“人之有思”。万物各有待。花儿非去年颜色,却依然挂在旧枝头,新来的燕子所寻的,却是旧时的巢穴;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大概千年依然如故。它们就像是天与地所下的棋中之子,或进或退全然身不由己,但是人却并非如此。

梁漱溟先生认为,人虽然也有不自觉处,如生老病死等无法摆脱之处,但是有一种努力在摆脱机械性的意愿,而这种意愿就是人高于万物的优势之所在。送别友人,会折柳相寄;得遇知己,会大加青眼……人能够捕捉到秋风起时的悲凉,低头泪满襟;人能够陶醉于花前月下的美景,起舞弄清影;白雪皑皑,可在家中升起红泥小火炉,共饮绿蚁新醅酒……这些滋味,大概只有人才能够得享吧,人生有了这些,才会有趣得多。

梁漱溟先生一生极为看重“趣”字,他认为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本色。他在《合理的人生态度》中说:人类的天性是爱活动的,就在活动上而有趣。

有趣不只是看到花开的欣喜,也包含了叶落的伤悲。就像品酒,需要敏锐的感触,才能够辨识出其中的百种滋味,而迟钝的人,则饮酒如解渴。梁漱溟先生希望大家去学些文学,正是希望那些粗心的人能够在文学之中陶冶情操,从而在一呼一吸之间都能感受到生活的趣味。

但是,世上又有多少人饱食终日、不知何为啊!他们沉迷声色犬马,日子看似精彩纷呈,其实不过是镜中之月,水中之花。梁漱溟先生觉得这样的人可怜又可悲,当他看到有的青年也是如此时,更是心痛。他认为青年时期是一个人一生中的英雄时代,应当去做游侠儿,应当去厉马登高堤,应当有舍我其谁的魄力和胆识,怎能蝇营狗苟、虚度年华呢?

但梁漱溟先生说:“一面要深深地痛责,一面也要同情人类原来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要怪他。”

这与庄子“眼冷心热”很是相似。眼冷即是说能够超出泥潭之外,冷静地去看清世态,看清多少人正处在泥潭之中,有了这样的认识,才有了重生的希望;心热,即是心怀悲悯,不要苛责,而要怀有同情心。

但梁漱溟先生与庄子的不同之处在于,庄子是“无为”,不忍打破人们的好梦,因为他认为现实是残酷的,人在梦醒的时候该是多么痛苦;而梁漱溟先生则认为生活本就有乐趣。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梁漱溟先生希望在每个人都能够从梦中醒来,去认真地看待生活,因为生活本身才是最美的,才是我们生命该有的寄身之处啊!

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梁漱溟先生早年研读佛典,后来重归儒家,佛家的慈悲之心和儒家的济世情怀在他那里二水并流。他不仅自己超脱出了泥潭,做到了“不俗”,同时也心怀悲悯,尽力帮助更多的人能够认真地去生活,这就是“多情”。

但是,要人自知已非易事,何况还要从中超脱出来呢?梁漱溟先生认为人应当去亲师取友。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自己脸上的污浊,只有身边的人才能看得分明。因此,不如营造一个幽兰之室来催促自己上进。一个人若周身清水缭绕,自己也会努力去成为泥中莲花,自留一份清白。

梁漱溟先生一生带着问题行走世间,求索上下。他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答案,但他不忍独自舍筏登岸而去,而是留下了纸墨;他也没有藏之名山,而是希望极易走入歧途的人能够走回生活的正道,去日日无间地享受生活的美好。他正是这样一个身具仙骨的多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