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晴从下面找出干净的便盆。扶她起来，准备帮她脱裤子，方静娴紧抓着自己的裤子。“不要你管。”
“别任性了，伤口会裂开的。”
“我说了，不要你管。”她坚决着
“你以为我想管你啊！伤口烂了，痛的人还不是你自己，你自己痛就算了，非要折腾你老公，你儿子，你以为人人像你这么命好的，有人疼的时候，还不知道珍惜。”在季可晴强硬的话语下，她松开了手，季可晴帮她脱掉裤子，扶着她，忍受着散发的臭味，直到她解决完之后，她端起她的排泄物往厕所走去。
洗完便盆，洗手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心酸，这个情景，她好像回到了一年前，也是这家医院，也是这样的一个午后，也是这间厕所，那时，她躲在这里哭得好无力，无法面对林玉珍的死亡，在最需要人依靠的时候，许京烨却不在身边，她的人生他总是缺席。
回到病房的时候，方静娴躺在床上，也没理她，季可晴明白她的感觉，这样赤露的在外人面前解决最隐私的事情，会有自尊被剥夺的感觉。
还好，没一会儿，许京烨就来了。季可晴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准备走。这些天，虽然每天能见到他，但是他们之间说的话可以数得清，她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许京烨善变的性格，反正他对她就是爱理不理，好似回到了谈离婚之前的日子。
“可以送送我吗？”她开口。
他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方静娴，她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觉。他轻轻带上门，跟她一起出去了。
他们沿着医院的草坪走，静静的绕了几个圈，季可晴知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说的。
“上次那份协议，如果你觉得没有问题，我再去打印一份。”
许京烨看着不远处两个嬉闹的孩子看得出神。她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一幕，她不想再做出什么天真的幻想，他的喜好，有可能只是一时，再或者，根本就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他只是想起了什么，而不是在看着孩子。
“如果你觉得不好，那么条件你来定。”她补充到，其实协议已经没有什么好修改的，唯一要修改的，可能就是她找给他赡养费那一条。
“什么？”他回过神来问。
“我说协议的条件。”
“晚点我来接你，搬回来住。”他说话总是不按常理，通常他想说什么就不在乎你在说什么。
她已经决定了，所以再次的开口。“我在说离婚协议，我在说关于我们离婚的事。”
“离婚？”他好似什么都不知的问。轻虐嘴角，笑得格外好看，她看见这抹熟悉的笑容，知道自己惹火了他。
“你答应的。”
“我答应的？什么时候？”他伸过手去搂紧她的腰，两个人贴得紧紧的，紧到没有任何间隙。
“我们之间是个死结，只有断了，才能理得清。”
“哦，你和我之间是死结？那么和张惟之间是什么？相互交缠？”他加重语气厉声问她。
“为什么又扯到别人身上，你明知我们之间的原因不是这个。”她争辩。
“但他是导火线？是你离开我的勇气？对吗？”他目光逼近她，非要找出个答案。
“我承认，是他让我明白，每次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缺席。”季可晴不否认张惟给自己的勇气，但是，那无关于感情，是他让她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与其在得不到的情感里纠缠，但不如放手，寻觅自己的另一种人生，爱，可以是隐忍，可以是退让，可以是退出你的世界继续爱你，但绝不是这样纠缠。这样很容易让人迷失自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过于想要得到。
许京烨听到这话怒火上升，怒视着她问：“我缺席，他就填补？”
“一年前，在这家医院，也是一个这样的下午，我妈临走的时候，念着的是你的名字，那个时候，你在那里？你能告诉我你在那里吗？你让她走得那么不放心，那么不放心。”她心里是记得的，那是她最遗憾的事情。
他不能回答她，那时候，他陪着郝嘉，又是郝嘉，又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如果不是她的欺骗，那么他也不会让季可晴这么难过，他在心里责怪她，却不知道自我反省。
“不要找这样的事来当借口。”
“算了，不管你在那里，至少这件事，让我明白，我不在你心里，任何一个人都比我重要，许京烨，我已经不稀罕你偶尔的怜悯，也不渴求从你那里讨到一点爱，我只求你给放过我，下周五，我会在律师行等你来签字，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会签好我的那一份。”她的态度坚决，只有对一个人彻底的死心了，才会如此的毫无回转之地吧！许京烨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收回眼眶，那两个孩子还在玩耍，刚才他在想，如果和季可晴结婚后就有了孩子，现在应该有五岁了吧！或者不止是一个。
那天过后，季可晴还是每天都去，只是话越来越少，方静娴好像安静了好多，也不再对她嚷嚷，和许京烨见面都不抬头看他。
“我先回去了。后天你出院，我就不来接你了，我想你也不想看到我，不过，也不要紧，以后我不会再碍你的眼。”季可晴这句话是对方静娴说的，她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从此以后，他们都不会有瓜葛，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吧！所以分别的时候，她能够轻易原谅她之前所有的种种，也谈不让原谅，自己也没少让她受气。
“你接了你妈出院之后就过来吧！我会一直等到下班，如果你不来，律师会帮我单方面的申请。”季可晴对着许京烨说完，拿起放在桌上的包出去了。
方静娴听完之后，赶紧问。“什么叫以后不会碍我眼？什么单方面申请？你们怎么了？”
“没事。”许京烨不想再提这件事，尽管刚才季可晴的态度坚决，他也有自己的解决。
“什么事都瞒我，你这样，你爹哋也这样，你们两个真不把我当回事，亏你老婆还说什么，你们两个最在意我……”方静娴知道自己这么一闹，儿子必定会妥协，果然，许京烨皱了皱眉头，对着她说：“我们要离婚了，我知道这一直是你想要的，如愿了，开心吗？”
他说完，起身离开了病房，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觉得索然无味，走到医院外面的报刊亭准备买包烟，当买烟的老头把烟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季可晴有哮喘病，为此，他已经六年没吸烟了。他把烟推了过去说：“还是换成口香糖。”老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觉得甚是奇怪，还是按照他的意愿递给他口香糖。
方静娴以为自己会很开心，听到之后，反而没有预想真那般欣喜。和许江说起这事，许江沉思了一下回答她：“我一直觉得可晴那孩子挺好的，可能是你先喜欢郝嘉，才没有细细观察她。”
“你这么说反倒是我的不是，好像是我逼得他们离婚似的。”
“那里，那里。”他赶紧劝慰她。“离不离婚，是孩子之间的事情，不过，可晴那孩子也挺可怜的，从小和单身妈妈一起长大，嫁给烨儿，你又没有好好跟她说过一句话，烨儿那性格，你比谁都要清楚，不冷不热的，想想，这些年，她过的也不容易。”
虽然知道丈夫说的是事实，还是不高兴别人这么说自己。“如果她不跟我撞，我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呵呵，当然，我的太太怎么会呢。”那是他对她的宠溺，不管她做错了什么，在他心里，只是个孩子，任性了一番。
“那你说，我们要不要为儿子做点什么？”方静娴一下子觉得心里堵得慌，向来儿子是真心喜欢那女人的，否则也不会如此不顾自己的反对娶了她。
“什么都不要做，他是成年了，他懂得怎么处理的，如果，他要真放弃了可晴，我敢说，这是他这辈子做得最错的决定。”
“说得她多好似的，好像是我们儿子配不上她。”方静娴还是不服气的争辩。
“你说呢？其实好不好，你心里有数的，不是吗？”他搂住她，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上。“你啊，不了解你的人总以为你很霸道，其实只不过是嘴硬，心软罢了。”
她幸福的靠着他，这个世上最懂她的人也只有他了。
季可晴在律师行等了两个小时，她知道他不会来，因为，这件事要由他说了算，她也知道，他只不过是心里下不了面子，自己这样的条件，凭什么去和他谈离婚，当她先提的时候，就是损了他许京烨的自尊。
“许先生好。”“许先生好。”
听到这一声声问好，她没想到许京烨会来。她看见他，立马站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