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历代封建王朝政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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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临朝亲政(7)

以上,我们就皇帝个人的政务活动的若干重要方面进行了简单的介绍,可以看出,作为中国这样一个东方大国的专制皇帝,乾纲独断,日理万机,确也是十分不容易的。姑不论他必须要有相当高度的政治素养,纵横捭阖的权谋手段,能够认清形势,驾驭群臣,才有可能稳定统治。即就文书公式、政务程序、朝会仪节等各式各样的程式、仪式来说复够得上纷繁异常,掌握与执行都是很不容易的。而缺乏这一些训练和素养,他也就无法顺利行使皇帝的职权。西汉元帝初即位,宦官弘恭、石显图构害和排斥元帝的老师萧望之和周堪。他们谮萧望之等诬上不道,请遣谒者召其至廷尉。“召至廷尉”在公文里就是逮捕人狱。初作皇帝的元帝还不了解它的确切含义,漫可其妻,任尚书的萧望之等大僚便稀里糊涂下了大狱。待到元帝欲召见他们时,才知道已经琅珰入狱。元帝命令他们出狱视事,弘恭、石显复因史高进言:“既下九卿、大夫狱,宜国决免。”意思是九卿、大夫既被系狱,则只能将错就错,另外再行诏免罪释放。于是元帝只好制诏丞相御史,赦萧望之罪释免,收其前将军、光禄勋印缓,周堪等免为庶人。(《资治通鉴》卷二八)弘恭、石显等小人终于达到了排挤萧望之及其一伙正派人的目的。这就为我们表明:作皇帝也有一个学习的问题。而且,单靠他个人,知识总有限度,他必须有自己的顾问和秘书班子,以协助他处理机务。下面,我们再就这方面的情况稍作介绍。

《礼记·文王世子》说:“《记》曰:虞夏商周有师、保,有疑、丞,设四辅及三公,不必备,唯其人,语使能也。”三公,即太师、太傅、太保。师,天子所师法;傅,傅相天子;保,保安天子于德义者。三公之任,佐王论道,以经纬国事,燮理阴阳。又有少师、少傅、少保,谓之三孤,“副贰三公,弘大道化,敬信天地之教,以辅我一人之治”(《通典》卷二十《职官·三公总叙》)。三公和三孤是天子的教师与参谋长,故曰:“三公无官,参职天子,何官之称?”他们也各有专责。贾谊说:“天子不喻于前圣之德,不知君民之道,不见礼义之正,《诗》、无宗,学业不法,太师之责也。古者齐太公职之。天子不惠于庶民,不礼于大臣,不中于折狱,无经于百官,不哀于丧,不敬于祭,不诚不信,太傅之责也。古者周公职之。大子处位不端,受业不敬,言语不叙,音声不中,进退升降不以礼,俯仰周旋无以节,此太保之责也。古者燕召公职之。天子燕业反其学,左右之习诡其师,答诸侯、过大臣,不知文雅之词,此少师之责也。天子居处出人不以礼,衣服冠带不以制,御器列侧不以度,采服从好不以章,忿悦不以义,与夺不以节,此少傅之责也。天子居燕私,安而易,乐而耽,饮食不时,醉饱不节,寝起早晏无常,既好器弄无制,此少保之责也。”(《通典》卷二十《职官·三公总叙》引)由此看来,他们连天子的生活也在监理之列。四辅,当即《尚书大传》所载之四邻。“古者天子必有四邻,前日疑,后日丞,左日辅,右日弼。天子有问无以对质之疑;有志而不志质之丞;可正而不正,责之辅;可扬而不扬,责之弼。其爵视卿,其禄视次国之君。”(同上)贾谊、伏胜均是汉朝人,所记可能有理想化的地方。但是,古之天子必有师保,当无疑义。然汉之三公,已与三卿温而为一,寝失古意,而与一般的政务官相同。这一点,朱熹说得很清楚。他说:“汉初未见孔壁古文《尚书》中《周官》一篇,说太师、傅、保为三公,但见伏生口授《牧誓》、《立政》中所说司徒、司马、司空,遂以为三公而置之。岂知诸侯只三卿,故止有司徒、司马、司空,惟天子方有三公、三孤、六卿。《立政》所纪,周是时方为诸侯,乃侯国制度。《周官》所纪,在成王时,所以不同。公、孤以师道辅君,是为加官。周公以太师冢宰,召公以太保兼宗伯,是以加官兼相职也。”三公在汉时实同丞相,职总百僚,师保的职责已经丧失;后来权归尚书,更仅是保留一个有名无实的尊爵。

师保制度的消失是和专制主义皇权的确立直接相联系的。因为至高无上的专制皇权不能容忍有足以制约他的师保。因此,从秦开始,政府开始大量设置博士,以充顾问。《汉书·百官公卿表》:“博士,秦官,掌通古今。”秦置博士七十人,备员弗用。汉文帝时,“博士七十余人,朝服,无端、章甫冠为待诏博士”。“国有疑事,掌承问对。”(同上王注引)武帝以后,诸经博士主要已成为国学的导师。有的皇帝也有自己的经师,讲求学业,但不成制度。通常则以侍讲、侍读、待诏等名义,增置学习时的顾问。侍讲始设于东汉,侍读始见于南朝。北齐置文林馆,置待诏。唐太宗即位,选耆儒充侍读,以质史籍疑义;又于正殿之左置弘文馆,精选天下文儒才学之士如虞世南等,令以本官兼署学士,更日宿直,于听朝之隙引入内殿,讨论坟典,商略政事,讲论前言往事,或至夜分乃罢。(《贞观政要》卷二七)待诏的人,有词学、经术。合炼、僧道、卜祝、术艺、书奕等,各别院以凛之,日晚乃退。其中最被重视的是辞学。“武德、贞观时,有温大雅、魏征、李百药、岑文本、许敬宗、褚遂良;高宗永徽后,有许敬宗、上官仪,皆召人禁中驱使,未有名目。”乾封中,刘懿之、刘伟之。周恩茂等以文词待诏,常于北门候进止,时人称之为“北门学士”。唐玄宗开元时,集贤院中置有待读直学士。又创置翰林院,延致的成员溉有文章硕学之士,也有僧道、书画、琴棋、术数之能手,俱称日待诏。待诏张说、陆坚、张九龄等始掌四方表疏批答、应和文章。既而又以中书务剧,文书多壅滞,乃选文学之士号翰林供奉,与集贤院学士分掌制诏书敕。开元二十六年,又改翰林供奉为学士,别置学士院,专掌内命。(《文献通考》卷五三《职官考八·学士院》)从此,翰林学士兼有皇帝学习的辅导、行政的秘书与顾问的职责。

到了宋代,经筵作为一种皇帝进行学习的正规制度开始确立。它是由皇帝简选学士、侍从之名儒硕学,加侍讲、侍读衔,为皇帝进讲书史、经义,并备顾问应对;官资低浅者则为“说书”。但当时进讲时间尚无一定,所讲的内容俱为儒典,唯《尚书·顾命》、《礼记·丧礼》及《春秋》中之家臣、陪臣乱政与诸侯淫乱事则不讲,或略而不讲。故事:御史台臣无待经筵者。贾昌朝为中丞,仁宗以其精于经术,特召侍讲迩英殿,遂成定制。南宋初,谏官、御史皆必充经筵。(《老学庵笔记》卷六)元朝中叶,经筵制度大备。泰定帝元年,“江浙行省左丞赵简,请开经筵及择师傅,令太子及诸王大臣子孙受学。遂命平章政事张珪、翰林学士承旨忽都鲁都儿迷失、学士吴澄、集贤直学士邓文原,以《帝范》、《资治通鉴》、《大学衍义》、《贞观政要》等书进讲。复命右丞相也先铁木儿领之”(《元史》卷二九《泰定帝一》)。泰定帝的汉文化水平甚低,但他把经筵作为文化和知识学习的方式,在位四年,未尝间废。不过,儒臣们对此并不满意。虞集记赵世延一日既进书待命殿庐,慨然曰:“于是四年矣!未闻一政事之行,一议论之出,显有取于经筵者。将无虚文乎!”(《道园学古录》卷十一《书赵学士简经筵奏议后》)作为经筵官,儒臣们习惯把启迪帝德、规谏得失当成要务而不是简单的文化学习。

明朝在宣德以前,皇帝每视朝毕,无日不御文华殿或便殿,召诸大臣及诸儒臣讲经书、咨政事。初无定日,亦无定所。正统元年,太皇太后为年幼的英宗开经筵,命大臣杨士奇、杨荣、杨溥及侍讲学士王直等为经筵官,以月之二日、十二日、二十二日会讲文华殿;余日仍令讲读官四人人讲经史。前者称为大经筵展者称小经筵或小讲、日讲。明制:大体上大经筵月三举,春讲以二月十二日起,至五月初二止;秋讲以八月十二日起,至十月初二止。寒暑则免。大经筵的讲章“皆预呈阁老,转付中书缮录正副各二纸,隔日进司礼监官奏知”。阁臣对讲章如有认为不妥者,则悉加改正。大经筵的参加者,除皇帝外,朝臣之大僚也都出席听讲。小经筵则是早朝毕,四讲官随驾人至文华殿内举行,课本先《大学衍义》,次《贞观政要》,“二书皆不用讲章,惟各以黄票书所起止预进”(《容斋琐缀录》一)。大抵在大经筵中,进规多于正讲;日讲则讲多而规谏少。武宗正德二年,“上御经筵,詹事杨延和、学士刘忠直讲。讲毕,因致规谏语。上退,语刘瑾曰:‘经筵讲书耳,何添出许多话来!’瑾曰:‘二人可令南京去。’于是并迁南侍郎”(《明会要》卷十四《礼九·经筵日讲》)。清代的经筵大体与明代同,唯讲官分别置满、汉员。“满直讲先以清语进讲,毕,汉直讲官继之。”“凡讲官宣讲,依原文朗诵,不增减一字。而音节之间,抑扬反复,宜得讲论口吻。遇称皇上,必仰对圣颜,以示陈善闭邪,寓规于颂之意。”(《养吉斋丛录》卷五)经筵官进讲时,一般都赐坐。讲毕,又有茶或酒饭之赐,隐寓尊师重道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