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回来了。” 人未到声先到,冬月儿的服装店大门口,走进来一个又高又瘦的大小伙子, 从年龄看上去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小伙子的头发吹得蓬蓬勃勃,活像时尚动漫里面的卡通人物,鼻梁上戴一副蓝色边框眼镜,穿着一身学生服装,肩上挂一挎包的阳光小帅哥冲冬月儿喊:“哎,妈妈,我饿了呀,怎么还不回去煮饭呢?我都回家去了,你没有回来,就过来找你来了,快点嘛,你们在摆啥子龙门阵嘛?”燕伟健分明感觉到是冬月儿的儿子,他有点不自然地羞红了脸,因为他离冬月儿太近,而且还拉着她的一只手,静静地沉浸于冬月儿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看到儿子走进屋里,燕伟健和冬月儿都明显地感觉到不好意思,并且显得有些慌乱。燕伟健和冬月儿都同时在往事的故事情节中遐想。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生意和所有的一切。为冬月儿的不凡经历而深深地感动着,看到冬月儿的儿子进来,燕伟健赶紧松开了她的手,一时的慌乱,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反倒在一个中学生面前显得手足无措。
“你也应该到下班的时间了吧?赶紧回去,你老婆还等着你回去吃饭呢。”冬月儿不慌不忙,比燕伟健镇静许多,她走到儿子面前,疼爱地拍了拍他身上的衣服,然后给他扯了扯衣襟,眼里充满爱意。高出她半个头顶的儿子却并不领情,头向一边偏去,爱理不理的,他对冬月儿还没回家做饭明显地表示出不满情绪,对刚才冬月儿和燕伟健的亲热动作表示反感。
燕伟健认真地审视着这个一米七、八个头的小伙子,头发遮盖住了两只耳朵,前额蓄着当今很时尚的那种刘海,脸形轮廓分明,和燕伟健的儿子有点相似,只是那深蓝色边框的眼镜与儿子有所区别,个头和儿子差不多,但却比儿子晓强胖了些,稚气的脸上比晓强略显成熟,微胖的脸和瘦高个体形倒和燕伟健上大学的女儿有点相似,属于现代人所说的那种婴儿肥。在打量冬月儿儿子之时,分明感觉到自己似曾相同的青春影子,想当年自己也是这个年龄时,何尝不是一样充满青春活力、朝气蓬勃,只是那时太穷,生活的压力较为沉重,没有现在这样优越的学习和生活条件,同时也没有现在这些年轻人的叛逆精神。
“这是燕叔叔,儿子快叫叔叔。”冬月儿对儿子东东说。
“叔叔你好。”儿子东东礼貌地招呼了燕伟健,但内心深处分明透射出一种怯懦的不满和敌意。燕伟健从这个年轻人的口气中感觉得到他心里的那丝不快。
“回去了嘛,好烦哟,还不快点回去做饭,我都饿死了耶!”儿子开始不满冬月儿这种拖拖拉拉的行为,他调皮地推攘着冬月儿,明显地表现出了孩子的那种天份和不成熟。
“嘻嘻嘻……哈哈哈……”冬月儿对儿子的这种举动显然表现得比较宽容和慈爱,不知是儿子的手摸到了她胳膊肘儿的那根笑神经,她竟被儿子推攘得失去了做母亲的尊严,俨然就像一对姐弟在打闹嬉笑。“好好好,马上就回去煮饭了,不要这样讨厌好不好?”冬月儿嘻嘻地笑着,她对燕伟健说:“你一起到我家去吃饭如何?想吃啥好的我给你做?”
燕伟健脸微微泛红,看了看东东,不知如何回答冬月儿的问话。
“走走走……走啊……”儿子东东显然是来了劲儿,他拖长声调,使尽全身的力气把冬月儿往门外拽,面对比自己都高出半个头的帅气儿子,冬月儿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她“嘻嘻哈哈”地笑着被儿子推到了门外,还一个劲地问燕伟健要不要一起过去吃饭,吃她亲手做那二十年前的饭菜,她要给他露一手。
儿子呢,却并不理会妈妈对这个陌生人的那份热情,幼稚的面孔比较严肃和认真,也许他年轻的心里有着本能的对燕伟健这个陌生男人的抵触情绪,他不希望妈妈对他的过分热情,更不希望他说话时抓住妈妈的手,他要捍卫从小自己心目中的那个爸爸,尽管他从来不亲热他,但他觉得那才是他当儿子的尊严。
“这样好不,学生同志,中午我们一起就在公园的饭店吃好吗?”燕伟健以一种热情、讨好的口吻对东东说,然后又用征求的眼光盯了冬月儿。
“我才不在饭店里吃呢,难吃死了,在饭店里面吃还不如我在学校食堂吃,嗯!学生同志?土老冒,土得掉碴儿。”东东鼻子里嗯嗯了几声,脸上表现出对燕伟健的不屑一顾和蔑视。
“怎么和叔叔说话的,没礼貌哈。”冬月儿止住自己的笑神经,温和地对儿子说道:“中学生对人可要懂得规矩哟?”
“哎呀,你走不走嘛,好烦人哟,钥匙拿来,我回去了。”儿子并不回答冬月儿的话,反倒沉着一张脸显出生气的样子来。
“好好好,钥匙拿去,我去给你小姨说一声,叫她把门市看到起,我马上就回去给你煮饭,我的先人板板。”冬月儿的慈眉善目在儿子面前显然处于劣势。她把钥匙给了儿子,然后对燕伟健说:“看嘛,从小给娇惯坏了,全家人都把他当心肝宝贝地疼,养成了这种坏脾气。”
燕伟健讪讪地笑了笑,他还没有从刚才被冬月儿儿子的抢白中回过神来:“呵呵,没啥没啥,小孩子嘛,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嘛。”燕伟健显然是自找台阶罢了。
“叔叔,我先回去了哈,叔叔再见。”东东拿到钥匙后,依然还是那种不苟言笑的面孔。
“呵呵,好的,再见。”燕伟健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在这个孩子面前,倒显得自己不是那么的大度和宽容。
“呵呵,孩子就是这样,刚才说的话还那么难听,一下子又变得有礼貌了,你不会生他的气吧?”冬月儿转过头来问燕伟健。
“怎么会呢,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我咋会生一个小孩子的气嘛。呵呵,其实你儿子东东挺乖巧的,听话,也很懂事,这都是你教养有方,教养有方。”
“呵呵,说不上教养有方,我家晓东从小就很懂事,也比较乖,就是成绩不怎么好,我们操心的主要还是他现在的学业,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他的学习成绩提高,我回来开这服装店也是为了他的学习。儿子毕竟到了青春期,也读高中了,不陪在他身边,学习成绩好坏不说,就怕他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所以我回家陪着他,他爸还在深圳打工挣钱,今后也好在这个城市安个家,改变一下儿子的学习和生活环境,为他今后的道路做些铺垫,你说是不是?”冬月儿一边说一边收起自己的挎包挎在肩上,对门市里面的衣服进行了一番整理,然后对燕伟健说:“走,下班。”
燕伟健跟在冬月儿的屁股后面,隔壁的女店主招呼冬月儿:“姐,回去了呀,今天生意不错哇,生意做了,还收获了一位大帅哥哈?”
“呵呵,是啊是啊,今天生意孬,帅哥倒是收获了一个,但他是我表哥,在市委工作,我哪有那个能力把他抢到手哟!”冬月儿说完深情地瞥了燕伟健一眼。燕伟健对邻家女店主的话本来听着就有点如茫刺背的感觉,但经冬月儿这么一说,倒也显得镇定和轻松自若。路过腊梅儿的服装店时,腊梅儿正在和几名浓妆艳抹的女店主悠闲自得地打麻将。冬月儿对腊梅儿交代几句后,便和燕伟健一起走出了锦屏山公园的大门,冬月儿说还要去南门市场买点儿子喜欢吃的烧白和小白菜。之后俩人又匆忙说了些亲热的话,分了手,燕伟健转身往市委宿舍所在地的大西街走去,从那边走离家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