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明日之花别样红(女人花:杰出女性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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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名将秦良玉巾帼女豪杰(1)

秦良玉,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正式列入国家编制,写入正史“列传”的女将军。

红颜奇志

秦良玉,字贞素,生于明神宗万历二年(1574年)四川忠州(今重庆忠县)城西乐天镇郊鸣玉溪畔,这里依山傍水,地势雄伟,风光峻秀,秦家世世代代居住于此。父亲秦葵,饱读诗书,见多识广,算得上是一方名士。母亲王氏,育有三男一女,良玉居于第三,上有哥哥秦邦屏、秦邦翰,下有弟弟秦民屏。

秦家这个当地的苗族大户虽深受汉族文化的影响,却仍保持着苗家彪悍尚武的特点。秦葵是文才武略样样精通,舞起枪来一招一式颇有大将风度。自古“学而优则仕”,虽是少数民族,秦葵也曾一度执着于科举求功名。

可惜秦葵生不逢时,大明朝中期在经历了弘治中兴之后,国力日渐衰微,荒唐的明武宗(朱厚照)正德皇帝把朝政搅得乱七八糟,一度宦官当权,去世后因其没有子嗣,群臣拥立兴献王之子十五岁的朱厚熜入继大统,改年号嘉靖。朱厚熜本是皇室的旁支子孙,以“兄终弟及”的方式登上皇帝宝座,其继位之后先是坚持尊生父兴献王朱祐杬为“皇考”,无中生有地在孝宗与武宗之间加入睿宗,由此掀起一场沸沸扬扬、惊心动魄、持续十几年皇统与家系的“大礼议”之争。尽管如此,嘉靖继位初期还算尽职,致力于除旧布新,革除正德弊政,罢免掌权宦官,清查勋戚们的田产。可是到了中年以后,却专注于修坛炼丹,企求长生不死,同时又迁出紫禁城,住在离宫别苑,臣僚们又一次大失所望。不幸的是,这个皇帝统治了大明朝达 45年之久,时间之长仅次于万历。

随后即位的朱载垕隆庆是一个平庸毫无建树的皇帝,对治国安邦一窍不通,临朝时如同木偶,常常让大学士代答其他官员的呈奏。庸碌的隆庆在位仅仅六年就病死了。

隆庆六年 (1572年),其三子年仅九岁的朱翊钧继位,是为明神宗,第二年改年号为万历,万历在位 48年,是大明朝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皇帝。张居正接任首辅后,于万历元年 (1573年 )进行了一系列政治经济改革。经济上推行“一条鞭法”;政治上整饬吏治,任用贤臣,启用名将戚继光抵御沿海倭寇,派遣潘季驯先后四次治理黄河。因为首辅张居正辅佐协助,万历在位头十五年,每况愈下的明王朝日见转机,国家收入大增,用度充裕,当时太仓藏粟达 1300万石可支用 10年,国库积银六七百万两,处于统治危机之中的朱明王朝出现了短暂的复苏和繁荣,史称“万历中兴”。

可惜好景不长,万历十年 (1582年 )张居正死后,因为反对派对张居正改革发起攻击,不到半年,万历皇帝就下旨查抄张家,并免去了张居正的封号和谥号。大权独揽,再无人约束和挟制的万历皇帝觉得自己真正自由了,他开始近乎疯狂地追逐酒色财气,抽大烟,选美女,养“十俊”(同性小太监),玩花鸟,修建定陵……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按理,坐拥天下的皇帝应该是最不贪财的,可恰恰相反,万历皇帝是个大财迷,可以说是挖空心思,绞尽脑汁,不择手段地亲自聚敛钱财,除了增加对百姓的田租赋税,还派出大批宦官,分赴各地充当矿监、税吏,肆意搜括民脂民膏。

因册立太子之事,万历还与内阁展开了长达十余年拉锯战式的立储之争。立储之争更加剧了官僚集团各派之间的门户之争,东林党、邪党、宣党、昆党、齐党、浙党名目众多,朋党互相倾轧,党争愈演愈烈,势成水火。立储之争虽然以群臣的最后胜利告终,万历极不情愿地册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但却因此产生了扭曲的报复心理,开始了空前绝后的“大罢工”,“不郊、不庙、不朝、不见、不批、不讲”,三十年不出宫门,不理朝政。大臣的奏章,皇帝的谕旨,全靠内侍传达,以致许多朝臣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

连续几任皇帝疏于国事,明王朝朝纲松弛、贪贿成风,国力日衰,已是内外交困,风雨飘摇。民变、兵变、少数民族的叛乱时常发生,北方蒙古族威胁、东南沿海倭寇觊觎,在东北黑山白水间崛起的满洲女真族在努尔哈赤的带领下日渐强大。

清高宗乾隆在《明长陵神功圣德碑》中曾评价道:“明之亡非亡于流寇,而亡于神宗之荒唐,及天启时阉宦之专横,大臣志在禄位金钱,百官专务钻营阿谀。及思宗即位,逆阉虽诛,而天下之势,已如河决不可复塞,鱼烂不可复收矣。而又苛察太甚,人怀自免之心。小民疾苦而无告,故相聚为盗,闯贼乘之,而明社遂屋。呜呼!有天下者,可不知所戒惧哉?”史学家们也一致认为:“明之亡,不亡于崇祯而亡于万历。”这是后话。

虽是一介草民,秦葵却早已洞察大明王朝内忧外患之处境。屡屡科考次次落第,空有一腔报国热血的秦葵在四十岁那年获得了“贡生”之名后,渐渐打消了科举求仕的念头,转而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对几个儿女的培养上。他不仅依汉族大家风范,教子女读书识字,也不忘苗家传统,“丁乱世,喜谈兵”,从小培养子女们学习文韬武略,训练他们舞枪弄棒、骑马射箭,以免在兵火战乱中“徒为寇鱼肉”,更勉励他们长大“执干戈,以卫社稷”。

秦良玉是家中唯一的女孩,自幼禀赋超群,聪慧娴雅,活泼伶俐,父亲尤其宠爱。秦良玉与兄弟们一起长大,自幼学习刻苦,十余岁便通经史,会写诗词;同时随父习武也日见精进,都说女儿家娇弱吃不得苦,可她一开始便如男子一般骑射击刺,舞剑耍枪,从不哭疼喊累。秦良玉也不以自己是女儿家而自卑,她还经常用历史上爱国名将、民族英雄的成就激励自己。很快其文韬武略不但比哥哥邦屏、邦翰,弟弟民屏稍胜一筹,就是在忠州当地也堪称翘楚。

眼见着子女们一天天长大,良玉及笄之后已是文翰得风流,兵剑谙神韵,父亲秦葵甚是宽慰,却也曾大发感慨:“贞素文武双全,你哥哥弟弟都不及你,只可惜是女儿身,要是须眉男儿,必然出将入相,前程不可限量。”良玉一脸不服气,一番豪言壮语掷地有声:“使儿掌兵柄,夫人城、娘子军不足道也。”小小年纪竟有此奇志,父亲非常惊讶,对她也益发重视。

白杆奇兵

万历二十年(1592年),秦良玉年方十九,出落得如花似玉,秀外慧中,这样一个喜欢舞刀弄枪的俏美人更显飒爽英姿,惹人垂爱。当时,忠州知州曹魁的儿子曹皋无意间碰见秦良玉后惊为天人,曹皋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好色之徒,其纳妾的无理要求被良玉断然拒绝后竟打起了坏主意,倚仗父亲的权势勾结忠州巡捕,诬陷秦良玉支持刁民抗税斗争、围攻朝廷税监,将其抓捕入狱。

忠州秦葵一家安守本分、乐善好施,在当地苗民中口碑极好。听闻良玉无辜被捕的消息,附近苗民义愤填膺,纷纷谴责官府栽赃陷害。老族长甚至带领大家到衙门为良玉申辩作证。经多方努力,秦家人东拼西凑,想尽办法,凑足了官府要求的赎金,秦良玉才得以出狱。说起来这还得益于万历皇帝那荒唐的特诏:各地囚犯,除罪大恶极之徒外,尽可以出钱赎罪。说起此诏的颁布,应是缘于援朝逐倭(日本)之战。

万历二十年,日本大举入侵朝鲜,节节败退的朝鲜国王李昖无力抵挡,便接连地派遣使者向大明万历皇帝求援。经过一番权衡利弊,在“迎敌于外,毋使入境”共识指导下,大明朝廷正式出兵援朝。要知道打仗最是烧钱,援朝又是远征,其军需用度甚是庞大,日费白银不在万两之下,而彼时镇压宁夏哱拜之乱早已耗费大明王朝两百多万的帑金,国库早已入不敷出,可贪财的万历皇帝却不愿意动用大肆搜刮矿税存下的私房钱。为填补巨大的财政赤字,也就有了让囚犯出钱赎罪的荒唐之举。

良玉已年方十九,加之担心曹皋不肯善罢甘休,父母为她的婚事着急,托媒婆寻了好几门,都被她一口回绝,寻常人怎能轻易入得了这文武双全女子的法眼。无奈之下,曹葵征求了良玉的意见后,决定比武招亲。

鸣玉溪畔,天高云淡,比武招亲的擂台热热闹闹地摆开。谁料,曹皋竟然也来打擂,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后落荒而逃。当日,一位器宇不凡的翩翩少年谦逊宽厚,举手投足毫无练武之人的鲁莽粗俗,仅赤手空拳便打败了多人,一招一式娴熟大气,招招点到为止,从不恶意伤人。几个回合下来,一旁观战的秦良玉早被他的高超武艺吸引,最后竟兀自提两剑上台,一把先掷于他,自不多言,挥剑袭去,两人缠斗,凌厉的剑气在风中嗖嗖作响,一时胜负难分。这场切磋,可谓酣畅淋漓;这场切磋,也定下了秦良玉的终身大事。秦葵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这位英武非凡、令秦良玉怦然心动的如意郎君便是当时石柱宣抚使马千乘。想必这位马大人也被秦良玉的花容月貌及飒爽英姿所吸引。比武招亲后不久,秦、马二人便结为百年之好,婚后生下一子,取名马祥麟。

说起来石柱也属忠州,离秦良玉的娘家不远,是一个苗族人为主的郡县,朝廷设置宣抚使统辖这些归顺了大明的苗人。宣抚使乃明代的土司官职,品秩介于知府和知州之间,从四品。

说起明朝的土司制度,还要追溯到两汉时期的羁縻制度,《史记·司马相如传·索隐》解释,“羁”为马络头,“縻”为牛牵绳。马络头和牛牵绳都是约束和牵引马、牛的,“羁縻”制度就是用马络头和牛牵绳把西南各少数民族的头头(奴隶主、部落贵族)给络住,鼻子给穿上绳子。元朝则将“羁縻”制度完善,并在西南少数民族聚居区正式推行土司制度,即分封当地的少数民族首领为世袭官职,称之为“土官”,其实质是“以夷治夷”,即利用土官治理土民,土官负责当地行政、赋税、官司、招兵等诸多事务,其职务可以世袭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但是袭官需要获得朝廷的批准。

明袭元制,并将土司制度加以完善健全。“洪武初,西南夷来归者,即用原官授之”。“国朝兵平六诏,诸夷纳土,乃各国因其酋长,立为宣慰、安抚等官”。也就是在府、县流官管辖下的少数民族地区设置宣慰司、宣抚司和长官司等地方行政机构,设置宣慰使、宣抚使、安抚使、招讨使、长官、土府、土州、土县等官职。《明史·职官志一》:“凡土司之官九级,自从三(从三品)之袭替,胥从其俗。附寨之官,自都督至镇抚,凡十四等,皆以诰敕辨其伪冒。”

虽说土司(土官)多是少数民族土著,但也有例外,这些非当地土著的土司多是朝廷褒奖部分开国功臣而获封。马千乘所在马氏一门所世袭的石柱宣抚使一职,正是属于这一类。马千乘并不是苗人,却是名门之后,追溯起来,其先祖乃东汉时期“马革裹尸”的伏波将军马援,祖籍东汉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东北)。元朝时马援的后人中有人建立了战功,被封为石柱宣抚使,官职世代沿袭,石柱才有了马氏一脉的后裔。

元朝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大明开基皇帝朱元璋相继消灭了以武昌为中心的陈友谅的汉政权,以苏州为中心的张士诚的东吴政权,以浙东为中心的方国珍政权,以福建为中心的陈友定政权。洪武四年(1371年),廖永忠、傅友德率大军十万讨伐由明玉珍建立的以重庆为中心的大夏政权。在平定蜀地的过程中,马援的后人石柱土司马克用主动归顺。

洪武七年(1374年),大明朝廷依旧册封马克用为石柱宣抚使,并许其世袭其职。自马克用于任宣抚使以来,历时二百多年,经十一代,方才传到了马千乘(其父马斗斛)。

大明朝除了在各个少数民族地区设置土官以外,部分地区还同时设置朝廷委任的行政官,这些朝廷委任的官员与土官相对,称之为“流官”,“流官”顾名思义,是指非其长久之任,任职者来来去去、不断流动的意思。有的是在各级土官中交错任用流官,有的是在同一级官职中正副职分别用土官和流官,土官和流官交错并存,其目的主要用来巩固中央集权,规避土司政权扩张和权力过度膨胀。

明初,为了彰显天朝国威,中央政府对土司的控制和管理是比较严格的,比如土司要承认自己是朝廷委派的官吏,服从驱调,承担规定的各种义务;土司由兵部委任,不调离原地,职位可以世袭,但须由朝廷认可,而且不论路途远近、品秩高低(九品以上),均须赴京师受职;土司不守法度,与流官一样革职;在本民族征收的各种税赋,须部分上缴朝廷;土司拥有武装,必须服从朝廷调遣使用。到了明朝中后期,封建王朝的日趋衰落,明朝廷对各地土司的控制也大大的削弱了。

石柱地势偏远,苗家民风慓悍,时有叛乱发生;宣抚使最重要的责任就是训练兵马,保境安民。马千乘俊秀严毅,“整莅军伍,莫不股栗”,却也不乏铁汉柔情,对妻子极其关爱、尊重,婚后夫妻相敬如宾,夫唱妇随,治军用兵也常常彼此商议。秦良玉嫁到马家,可谓是英雄找到了用武之地,她一身文韬武略派上了用场。她多次建议丈夫:“今天下多故,石柱界黔、楚、蜀交,不可不练兵为保境计。且男儿当立功万里,继先高祖新息侯家声,何区区固吾圉为?”足见其远见卓识,她本着报效国家的责任感协助丈夫精心训练士卒。

几年时间,秦良玉就帮着丈夫训练了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因手持“矛端有钩,矛末有环”白杆长矛得名“白杆兵”。“白杆枪”乃秦良玉根据当地的地势特点创制。石柱境内多山,山上多松柏树,松柏树比铁轻,韧性亦丝毫不逊于钢铁,不易被刀砍断。用这类松柏树做成长杆,上装带刃的钩,下装坚硬的环,就成了轻便灵活的钩镰枪。作战时,钩可砍可拉,环则可作锤击武器;必要时,数十杆长矛钩环相接,攀爬悬崖峭壁轻而易举,非常适宜于山地作战。一时间这支数千人的白杆兵以强大的战斗力威镇四方,石柱一带长年太平无事。

而真正使这支白杆军威名远扬的是平定播州杨应龙之役。

播州(今属贵州遵义)原为古夜郎故地,辖地介于云、贵、川三省交界处,山川险要,地势偏僻,土地广袤。播州宣慰使乃大明六大土司之一,统领六司七姓二安抚,根基深厚,势力强大,在大明朝的六大土司中当数第一。唐朝乾符三年(876年),杨端进入播州,传至杨应龙已历 29代,约有七百余年。隆庆五年(1571年),杨应龙始袭位受封播州宣慰使。

万历二十年(1592)起,骄横跋扈、阴狠嗜杀的杨应龙便公开作乱,当时明廷因朝鲜之役对叛乱未及时采取有力对策干预。杨应龙反复无常,时叛时降,一边假意征兵支持朝廷援朝,又大交赎金抵罪,一边却率领苗兵连续占领四川、贵州、湖广的数十个屯堡与城镇,奸淫掳掠,鱼肉乡里,作恶多端。

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杨应龙再次煽动当地九个苗族部落举旗反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地地势险要自成天然屏障,叛军更加肆无忌惮,猖獗一时。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二月,贵州巡抚江东之派都指挥使杨国柱讨伐杨应龙,结果三千军队全军覆没,杨国柱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