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宋朝花落知多少(女人花:杰出女性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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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刘娥:德馥比仙美如兰的倾世皇妃(3)

刘娥当上皇后以后,真正成为了真宗的左膀右臂,不光是在生活上给予关心照顾,而且在朝政事务和后宫管理上也为真宗提供了不少帮助。史载刘娥“后性警悟,晓书史,闻朝廷事,能记其本末。真宗退朝,阅天下封奏,多至中夜,后皆预闻。宫闱事有问,辄傅引故实以对”。曾经幽居在张耆家的日子里让刘娥变成了一个才华超群、知书达理的女子,无论朝中宫中都对这位刘皇后心悦诚服。刘皇后的记忆力非常好,机警过人,对朝中大臣的关系了如指掌,所奏之事听一遍就能记得清清楚楚。在后宫里她小心谨慎,勤劳简朴,从不铺张,朝中宫中的事情都处理得非常妥当,既能遵照规矩又能给予关怀,真正地做到从心所欲不逾矩,深得真宗信赖,嫔妃拥护,百官爱戴。此时真宗赵恒已经离不开刘娥的辅助,每天奏折中所议的朝中大事都会告诉她,“帝久疾居宫中,事多决于后”。而刘娥聪明机警,深谙处世之道,博闻强识,能把书上的道理和现实联系起来,实时处理的得体,所以真宗一有什么重大问题都会和刘娥商量一下,听取她的建议,而刘娥则对所学的东西融会贯通,会把历史上的前车之鉴翻出来告诉真宗,与其探讨如何处理得有技巧、有分寸。真宗每天批阅奏章到深夜,刘娥三十年如一日地陪伴在真宗身边,不时给他提出建议。真宗每次出游巡幸各地都会带着刘娥一同前往,二人一起走过了风雨兼程的三十年。但是在儒家思想发展到极致的宋代,等级制度森严,宗族血统非常被看中,真宗虽然暗度陈仓地立了刘娥为皇后,但是朝中的老臣们对此事还是心存芥蒂的。此时朝中分为两大阵营:一是以宰相李迪、寇准为首的士大夫群体,一是以丁谓、钱惟演为首的朝中有势力的重臣。为了让百官心服口服,身在高位的刘娥明白必须发展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于是,她让赵美娶了钱惟演的妹妹,笼络钱惟演、丁谓一派。而这两派在朝中水火不容的关系,也促成了刘皇后朝中威信的确立。天熙四年,真宗赵恒病重,太子赵祯年少,所有朝中事宜交给刘皇后处理,而刘皇后这时还是亲丁谓派的,所以丁谓的势力是炙手可热的。丁谓这个人当年是寇准提拔起来的,后来却对寇准大肆排挤,恩将仇报,是个十足的小人。而寇准则是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有胆有识的人中豪杰,因此在朝中不免有些恃才放旷,一时间得罪了很多人,一些本来欣赏寇公为人的官员也投靠丁谓手下,其后刚直不私的寇准因为处治蜀中刘氏的宗族,得罪了刘皇后,使得自己在朝中的形势特别被动。寇准心里明白,如今的朝政已经由刘皇后掌握,皇后是亲丁谓一派的,自己要想有前途,还得依靠真宗,于是他便制造“天书”,笼络真宗身边的宦官周怀政。寇准这么做也不是没有效果的。有一天,病重已久的宋真宗对周怀政说:“朕死了以后,担心会出现吕后武周的混乱局面,想让皇太子监国。”周怀政说:“陛下所言极是!”出来后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寇准。可是谁能料想到,这正是寇准、丁谓两派矛盾爆发的导火线。此时的太子赵祯只有十岁,太子监国就意味着必然是朝中的士大夫把持局面,这样寇准就可以排挤出丁谓一派,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曾遭贬谪多年的寇准早已摩拳擦掌,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立即向真宗提出让太子监国、罢免丁谓职务的建议,谁知道病重的真宗竟然糊里糊涂地答应了。寇准乐颠乐颠地回到家中,找来杨亿喝酒,杨亿素来敬重寇公的为人,便答应起草太子监国的诏书。酒过三巡之后,抑郁已久的寇准觉得自己的春天即将到来,酒酣耳热之际居然大声嚷嚷地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隔墙有耳,丁谓几乎在寇准刚喝完酒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大为震惊之后便向真宗报告了这个情况,并大肆诋毁寇准,要求真宗对寇准严加查办,病重的真宗居然也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于是豪放不羁的寇准又一次被罢相,相位落入李迪之手。这件事让真宗很恼火,一是寇准急着让太子监国,意欲自己掌权,二是寇准居然和真宗身边的太监私交甚密。

周怀政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看情况不妙,估计要引火烧身,索性“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跟平时关系不错的杨崇勋、杨怀吉商量发动一场宫廷政变,废掉皇后刘娥、逼真宗禅位,并召回寇准担任宰相。谁知道这俩人出门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丁谓,丁谓大惊,趁夜间穿上便装坐着妇人的马车去联系他的党羽。第二天,他们把这件事告诉了真宗,说寇准是幕后的主谋,并把寇准先前为了复相伪造“天书”的事情给揭发了。真宗龙颜大怒,想要诛杀寇准九族,李迪从中说了半天好话,真宗最后才决定贬他为相州知州,这时丁谓小人的心态又爆发了,他觉得相州不够远,便擅自改了圣旨,贬寇准为道州司马。

有一天,真宗在召见辅政大臣议事的时候,突然很生气地说:“皇后越来越不像话了,昨天把妃嫔都唤到她那里去,不让任何一个亲近我,把我一个人丢在寝宫里。”说完又睡着了。李迪作为首辅大臣,又是亲寇准派的,再加上因为立皇后的事对刘娥心存芥蒂,于是趁机对真宗说:

“既然皇后如此张狂,皇上就该以国法治她。”正当李迪口沫飞溅地陈述皇后的过失和如何处治的时候,真宗忽然清醒过来了,坐在椅上越听越不对劲,就问大臣们:“这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处治皇后?”众臣面面相觑,便将来龙去脉重新说一遍。真宗大惑不解地问道:“我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吗?没有的事!”李迪顿时目瞪口呆,从此跟皇后结下了梁子,不久便遭到罢相。到了乾兴元年,真宗已是病入膏肓,自觉大限之期不远,便在承明殿召见群臣下诏说:

“皇太子赵祯资善堂听政,尊皇后为皇太后,军国重事,权取处分。”这道诏令在名分和事实上,都给予了刘娥裁决天下事宜的权力。这道诏书发布不久后,宋真宗赵恒就驾崩了,太子赵祯继位,即宋仁宗。此时的刘娥已由皇后变成皇太后,由幕后走到台前,是大宋天下真正的决策者。就刘太后与仁宗如何坐朝的问题,大臣们展开了讨论,后来宰相丁谓建议,每当朝议时,皇帝坐在承明殿,太后另择一地听取百官汇报。刘娥觉得不可行,就说:

“皇帝视事,当朝夕在侧,何须别御一殿?”最后决定,每天朝议时宋仁宗与刘太后一起上朝,仁宗坐在左边,太后坐在右边,皇帝称“朕”,太后称“吾”。就这样,刘太后开始了长达十一年的听政生涯。

掌权后的刘娥,首先做的是稳定人心,树立威信。虽然真宗一道诏书给予了刘娥统御天下的名分,但是朝中的一些官员对刘太后还是不会心服口服。首先是因为在前代屡屡出现因争夺皇位而父子相残、兄弟反目的前车之鉴,众臣甚为担心年仅十一岁的仁宗;另一方面,刘娥出身卑微,士大夫阶层中的一些人认为她不具有母仪天下的资格,对她还抱有成见。所以刘娥采取了两个措施,一是加固与仁宗之间的关系,不允许任何人离间;二是培植自己在朝中的势力,提高自己的地位。王曾曾经通过钱惟演向刘娥进谏,说太子年纪还小,没有皇后相助是无法成长立足的;而皇后若是不倚仗太子的名义,恐怕也难以笼络人心;皇后如果在这时对太子格外加恩,太子才得平安;而只有太子平安了,皇后和刘氏一族才能最终有所倚靠,平安无事。此后刘娥不但兢兢业业地处理国事家事,而且精力还集中在对少年的仁宗的教导上。她一方面让仁宗随自己一起处理政事,学习治国安天下的道理,另一方面让仁宗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学习上。她还专门在崇政殿的西厢房给仁宗安排了一个读书的地方,邀请全国著名的博学之士给他讲习经史,朝夕诵读,不但修学,而且修身,不但立人,而且立德,为北宋的中兴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她平日里对仁宗的关怀也是细心备至,饮食起居都要过问,断除一些佞臣妄图挑拨他们母子关系的想法。

刘太后当权后采取的第二个措施就是提高自己家族的地位。首先刘娥大力抬高刘家地位,追尊加封刘氏祖宗:曾祖父刘维岳成了天平军节度使兼侍中兼中书令兼尚书令,曾祖母宋氏最后封到安国太夫人;祖父刘延庆为彰化军节度使兼中书令兼许国公,祖母元氏封齐国太夫人;父亲刘通为开府仪同三司魏王,母亲庞氏封晋国太夫人。另一方面,宋代以士大夫为尊,刘娥则是积极地和刘氏的士大夫结亲。早在真宗时期,刘娥就有和朝中刘氏士大夫攀亲戚的想法,她找到谏议大夫刘综,而刘综似乎不愿意这么做,回答她说自己家没有亲戚在宫中,搞得刘娥非常尴尬。现在做了皇太后,更需要提高自己家族的地位了,她发现龙图阁直学士刘烨的家谱非常煊赫,祖上都是士大夫,于是她便找到刘烨套近乎让他把族谱拿出来。宋代的士人都非常清高,很有气节。刘烨不愿意和皇太后攀亲戚,就不想把家谱拿出来给她看,而刘太后又逼得急,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装病晕倒,并坚持要去京城以外的地方做官,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刘娥拿他没办法,只能放他走了,攀亲的闹剧就到此为止了。刘娥一看,指望别人家的人是指望不上了,于是就发展自己家的人。她想到了唯一的“哥哥”刘美,他这个人忠厚老实,但是死得早,真宗曾追赠他为太尉、昭德军节度使,刘美的长子刘从德当时年仅十四岁,升为供备库副使,次子刘从广才刚出世也封了个内殿崇班。刘美的女婿马季良也进了史馆,官至龙图阁直学士。

刘娥做的第三件事情,就是罢黜丁谓,收回皇权。因为寇准士大夫一派一直对出身卑微的刘娥心存芥蒂,所以在刘娥正位后宫的时候,她笼络的是丁谓一派的重臣。现在刘太后成了真正的掌权者,丁谓一派当然是炙手可热,飞扬跋扈。当时处理朝中事务的机制是仁宗和刘太后每月上两次朝,朝中大事由刘太后和丁谓等人商量,军政事务由雷允恭奏明太后,由太后批示。这样就形成一个局面:朝中事务丁谓管,军政事务雷允恭管,直接架空了刘太后。丁谓这个人是个十足的小人,惯用卑鄙的伎俩,欺上瞒下,递给刘娥的奏章都要经过他之手,对自己不利的统统不呈报,对百官同僚就拿太后来压制不同意他意见的人,一手遮天。

丧心病狂的丁谓想要借刘太后之手置政敌寇准、李迪于死地,他令人把刘太后发下贬谪李迪、寇准的诏书纂改为诛杀他们的诏书,让使者不得拿出诏书宣读,直接逼李迪、寇准自杀,不过最后寇准还是识破丁谓的阴谋,逃过一劫。丁谓此时有些得意忘形,根本不把年过半百的刘娥放在眼里,这使得刘太后很恼火,以前为了培植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只得笼络丁谓一派,现在真宗下了诏书,刘太后已成为是统御天下的实际掌控者,丁谓这个人在朝中声名狼藉,刘娥决定除去这枚钉子,加固皇权。

于是她找了一个机会:在雷允恭主持修建真宗的陵寝时,他擅自移动了地穴,而且倒霉的是他不偏不倚地移动到了一个泉眼上,这是风水中的“绝地”。这件事他并没有提前通知刘娥,刘娥知情后勃然大怒,立即下令将雷允恭拘捕查办。这时候,王曾便不失时机地向刘娥揭发丁谓,说他才是擅自移动皇陵的幕后指使者,他意欲破坏皇家风水、毁坏大宋江山,“包藏祸心,故令允恭擅移皇堂于绝地”。王曾的这个举动,恰巧符合刘娥的意图,于是刘娥便将计就计,下旨罢黜了丁谓。丁谓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惊恐,呼天呼地,指天誓日地为自己辩解,这时内侍走出来问他:“相公在和谁说话呢?太后早就走了。”其实,这是刘娥早就想做的事情,丁谓这回真可谓多行不义必自毙。经过这三件事情,刘太后完成了对皇权的回收,加固了自己家族的地位,树立了自己的威信,一心一意地开始辅佐仁宗开创北宋的中兴时代。

刘娥听政的十一年里,政通人和,百废俱兴,百官诚服,天下祥瑞。

史载“初,仁宗即位尚少,太后称制,虽政出宫闱,而号令严明,恩威加天下”。另一方面,刘娥对后宫事宜也处理得非常得当,有礼有节,《宋史》中描述道:“左右近习亦少所假借,宫掖间未尝妄改作,内外赐与有节。”传说邓国大长公主姐妹入宫拜见刘娥,刘娥看见他们年长色衰,头发稀疏,叹道:“姑老矣。”并赐给她们贵重的珠玑帕首,用来遮挡脱落的头发。润王妃听到这个消息后也跑到刘娥那索要一份,刘娥婉拒到:“大长公主她们是太宗皇帝的女儿,先帝真宗的妹妹,照顾她们是应该的,我们这些赵家的媳妇就不用太讲究了。”可见刘太后对赵家的子嗣是非常关照的,而对赵家的媳妇们处理得也很得体,不偏不倚。刘娥在生活上也十分简朴,以身作则,在宫中做出表率。有一回,太后宫中的侍女看见皇帝侍女的衣服非常光艳,觉得自己是太后宫中的人怎么衣着还不如皇帝的宫娥?刘娥听说此事,告诫她们说:“那是皇帝嫔妃才有资格享用的,你们哪能有这样的资格。本宫这个坐垫已经十年没有换过了,你们凭什么要天天穿金戴银呢?”无论在生活上还是在朝中垂帘,刘娥都以国家安定、天下太平为重,从不徇私偏袒。曾经有一个叫方仲弓上书刘娥效仿武则天为刘氏祖宗立庙,还有一次太常程琳献《武后临朝图》,刘娥都对他们怒斥道:“我不会做这种有负祖宗的事情!”在用人上,刘娥赏罚严明,启用大夫们王曾、张知白、吕夷简、鲁宗道并予以重任,对刘氏宗亲也不袒护,决不容许他们做违法乱国之事。

但是在这垂帘听政的十一年里,也是不平静的十一年,无论在官场还是民间,始终有一些人认为刘娥的出身与她所拥有的权力不符,何况后妃干政,名不正言不顺,包括范仲淹也曾进言阻止仁宗率百官为刘太后拜寿,对于刘娥的指责和攻讦也从未停止。随着仁宗年龄的增长,要求刘太后还政于仁宗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明道二年,刘娥冥冥之中感觉大限将至,便决定身着衮衣祭祀太庙,这在宋王朝以前是从来没有的。虽然遭到一部分官员反对,但最后刘太后还是身着天子衮衣、头戴仪天冠在太庙完成了祭典初献之礼,并在文德殿接受了百官献给她的尊号:“应天齐圣显功崇德慈仁保寿皇太后。”过了一个月,刘娥在宝慈殿病逝。在她去世后的第二天,仁宗在皇仪殿召见了宰辅重臣,号啕大哭,并向大臣们询问道:“太后临终的时候,扯了几次身上的衣服,好像有什么话要交待,但已经无法言语了。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参知政事薛奎听后,心里明白了事情的原由,向明仁宗奏道:“想必太后是不愿意穿着天子冠服入葬,她不想被先帝看见她这个样子。”仁宗这才恍然大悟,随后下令给太后换上皇后的服饰,实现了她侍奉真宗的愿望。九月,赵祯下诏将刘娥和李宸妃安葬在永定陵。

刘娥逝世以后,在刘娥当权时被贬谪的一些官员又重新回朝任职,这些官员纷纷向仁宗控诉刘娥当初不得当的举措,请求仁宗给予平反昭雪。仁宗是个极其孝顺的人,虽然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但是不忍心听到别人再说他母亲的坏话,于是下令众人不得再议论刘娥的是是非非。虽然赵祯不是刘娥的亲生儿子,但是刘娥待他百般疼爱,悉心教导,爱护有加,赵祯也对刘娥十分敬爱,在开棺的闹剧发生之前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刘太后死后,仁宗给予了刘家的子孙十分丰厚的待遇。仁宗任命刘美十七岁的儿子刘广为滁州防御使,还为他作主迎娶了荆王赵元俨女儿为妻;在刘广死后,追赠他为昭庆军节度使,谥号良惠。刘从德的儿子刘永年智勇过人,在他死后追赠他为崇信军节度使,谥号庄恪。刘娥一生兢兢业业地陪伴在真宗身边协助处理国家大事,在真宗死后,朝中两派斗争水火不容的情况下,受命于危难之际,完成了皇权的回归,又十年如一日地教导自己的儿子,处理国家事务,处理后宫事务,完成了一个内无大忧,外无大患,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的北宋中兴治世。虽然刘娥在政治斗争中为了确立自身地位、维护皇家权力而受到一些非议,但是就她为北宋一个朝代,一个民族所立下的功劳而言,始终是瑕不掩瑜的。无论你站在哪个角度来考虑这个北宋年间情感经历最动人,宫廷生活曲折,辅政生涯最尽心的奇女子,她的人格魅力和光辉都是不可抹杀的。是是非非,沧海桑田,也许有一天这位在宋朝众多皇后中间出身最卑微、经历最传奇、权力最大、争议最多的奇女子也会如同武后一样——“无字碑头镌字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