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吃透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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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有无相生

原文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注释

斯:这。

已:通“矣”。

音声:汉代郑玄为《礼记·乐记》作注时说,合奏出的乐音叫做“音”,单一发出的音响叫做“声”。

圣人:古人所推崇的最高层次的典范人物。

言:即依名作判,仗名立言。具体表现为对审美、价值(即美恶、善不善)的评判,对事物特性的断言,以及对事物演变前景的预测等。

作:指万物的涌现与流变。

夫唯……故…… :解为正因为……所以……。

译文

天下的人都知道美之所以为美了,丑的概念也就形成了,也就出现丑了;都知道善之所以为善了,也就知道什么是不善了,也就出现不善之事了。

有和无互相生成,难和易比较才可知,长和短相对而可见,高和下互为呈现,音节和旋律互相应和,有在前的也必有在后的跟随。

所以圣人以无为的姿态,不凭一己之力,而顺应规律、大道来处理世事;实行教化不发号施令,不凭自己的言辞,而利用自然规律。

万物劳作、创造而不自我称颂,生发而不据为己有,有作为而不以此凌驾于其他人或物之上,有了功绩也不以有功者的身份自居。正因为不留恋、不执着光荣、显要的地位,所以也不会离开这个位置。

王弼《道德经注》

美者,人心之所进乐也;恶者,人心之所恶疾也。美恶犹喜怒也,善不善犹是非也。喜怒同根,是非同门,故不可得而偏举也。此六者,皆陈自然,不可偏举之名数也。自然已足,为则败也。智慧自备,为则伪也。因物而用,功自彼成,故不居也。使功在己,则功不可久也。

美的事物,是人心所趋向、喜欢的;恶的事物,是人心所远离、讨厌的。美好和邪恶就像喜怒一样,善和不善就像是非一样,都是同一事物的两面。喜怒有着相同的根源,是非来自同门,所以不能偏向哪一个。“有无”、“难易”、“长短”、“高下”、“音声”、“前后”等六者,都是自然如此的,不能偏爱、执着其中任何一个侧面。事物自然地生发就已足够,人妄加干预就会失败。智慧自然地存在于我们心中,虚妄的动机和作为不是真正的智慧。根据事物的本身特点去利用它,自然能获得成功,并非自我的作为产生的结果,所以也不以功臣自居。如果硬把功劳放在自己头上,那么成功就不能维持太久。

苏辙《老子解》

天下以形名言美恶,其所谓美且善者,岂真美且善哉?彼不知有无、难易、长短、高下、声音、前后之相生、相夺,皆非其正也。方且自以为长,而有长于我者临之,斯则短矣;方且自以为前,而有前于我者先之,斯则后矣。苟从其所美而信之,则失之远矣。当事而为,无为之之心;当教而言,无言之之意。夫是以出于长短之度,离于先后之数,非美非恶、非善非不善,而天下何足以知之?

天下以事物的形态和名称来区分善恶,所谓的美而善的东西,真的是美而善的吗?人们不知道有无、难易、长短、高下、音声、前后是依靠对方的存在而存在的,是在相互比较中显现的,两者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能说是正确的、无所偏倚的。比如自以为自己长,而与比我长的相比,我就是短的了;如果自以为自己在前面,而与比我靠前的相比,我就是靠后的了。只看到事物美的方面就说它美,那差得远呢。处理事情,不要有以自己的意愿改变它的心思;教导别人,不要有以言语妄加指导的想法。如果有人能超脱于长短、先后的计较,做到不善不恶的中庸,天下还有什么值得他挂虑的呢?

万物为我作而我无所辞,我生之为之,而未尝有、未尝恃,至于成功亦未尝以自居也。此即无为、不言之报。圣人且不知其美且善也,岂复有恶与不善继之哉?圣人居于贫贱,而无贫贱之忧;居于富贵,而无富贵之累。此所谓不居也。我且不居,彼尚何从去哉?此则居之至也。

万物以自身的发展变化为我服务,而我不妄加辞令,我创造、作为,但不据为己有,不以此凌驾于他人之上。取得了成功也不以功臣的地位自居,这就是无为、不言的回报。圣人不知道美和善,哪里还有恶和不善与之相对呢?圣人处于贫贱的地位而不为贫贱忧虑,处于富贵的地位而不为富贵牵累。这就是老子所说的不以自己所处的环境将自己定位。我尚且没有处所,别人能把我往哪里驱赶呢?这是居处的完美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