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场背井离乡的苦役
一段日子后,阿粪沉痛发现,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被花雯所误解的冤屈:
每天,他都早早推着粪球偶然经过花雯的家,花雯总是从后面踢开他,抢走粪球,并花样百出地打骂他一番。
以阿乌现在的工作量,就算每天送花雯10个粪球都没问题,但花雯始终以为是凭她自己的力量获得的。送得越多,只会让她越发得意于自己的抢劫本领,而阿粪自己,则只能在花雯眼里变得越来越笨。
他多想告诉花雯:那些粪球都是我故意送来的!
可是,每次刚要开口,必定会招来花雯一阵流星飞腿,根本没有丝毫辩解的余地。
为了扳回自己的形象,他决定罢工一天,结果,那一天比100个冬天更加漫长,比大火烧身更加煎熬。
捱到傍晚,他实在挺不住,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就把一个粪球安全送到了花雯洞外。
花雯照旧先狠狠给了他一脚,抢走粪球,然后开始大骂:“你个斗眼扁头软脚瘦皮虫,还想绕道躲开我,躲来躲去,还是撞到我脚底下,哈哈,你躲呵,怎么不躲——”
阿粪左眼痛挨了一戳,强忍了几天的眼泪终于狂泄而出:“我——”
“我什么我?你个酸角麻头瘦皮虫,你难道不知道我最恨男螂流眼泪?”
阿粪右眼又挨了一撅,他知道如果不马上逃,迟早要变成瞎子,于是连滚带撞,扇打着翅膀飞躲到一个土块后面。
虽然满腹辛酸,两眼剧痛,他却不敢哭出声,只能悄悄呜咽,想到伤心处,直觉得自己连屎壳郎的粪便都不如。
正当他自伤自怜抽泣不已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哭声,凄厉无比。
探头望去,眼睛却还在痛,视线昏乱,连近处的东西都看不太清楚,但他能听得出来,那是花雯在哭。
她怎么了?难道——难道是因为打伤了我,后悔了?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后悔?但是——也许她终于明白我的苦心了?
一阵狂喜,眼前大亮,他禁不住要冲过去安慰她,可才一动身,忽然记起一件事,不由得又刹住了:
第一次见到花雯时,花雯就很忧伤,她应该有什么伤心事,现在可能忽然又想了起来。
幸好没贸然冲出去,不然,就是不瞎,至少也会变成瘸子。
侥幸之余,他也不免遗憾:如果能让花雯为自己流一点点眼泪,就是被活活烧死也值得啊!
花雯哭了很久,哭得惊天动地,阿粪心如刀割。
等她哭完回洞后,阿粪才慢慢向回爬,眼睛又痛起来,害得他在土沟连摔了几次。
他却顾不得这些,念念不忘的始终是花雯的哭,因为他看到了一线希望:可能正是自己的眼泪刺激了花雯,才让她想起了伤心事,这也许是闯进她内心的一条捷径。
一路盘算,不知不觉来到岔路口,眼前忽然有黑影一窜,消失在土块间,显得很惊慌。
女瘸子?
她在等我?
阿粪本不愿管,但回想起这些天的郁闷凄楚,觉得有必要找一点安慰,便鼓翅飞过去,果然是阿桑。
一见阿粪,她立即想逃,阿粪怎么可能让她逃走?他照着花雯的招式,飞冲过去,伸出后腿,将阿桑踢翻过去。不等阿桑翻身,伸足压住了她:
“好久不见啊,女瘸子,想我了?”
阿桑挣扎着。
“你好象更丑了。”
阿桑一震,随即更用力挣扎。
“怎么?不喜欢我说你丑?你个断腿烂翅的女瘸子,难道你不知道我最恨女螂丑吗?”
阿粪抬腿重重踢在阿桑肚子上,阿桑闷哼一声,并不哭叫。
“你个贱皮哑巴女瘸子,难道你不知道我最恨女螂又丑又哑吗?”
他又狠命踢了几脚,阿桑却强忍着不出声,而且不再挣扎。
“你个打不死踢不烂的丑女瘸子,滚!”
阿粪气喘吁吁,一脚踢开了阿桑。
阿桑艰难翻身,慢慢爬开。
阿粪上前又补了一脚,阿桑却像已经没了痛觉,身子一斜,随即继续向回爬去。
望着阿桑丑陋不堪的背影渐行渐远,阿粪郁闷尽扫,浑身虚脱般的舒服,几乎被花雯打尽的自信心陡然重生,未来也顿时豁然开朗,一切艰难险阻都变得小粪一丸。
他不禁暗自抱怨:怎么没早发现女瘸子还有这种妙用?
这样就不用怕花雯打得太重了,一报还一报,合理循环,心态始终能保持健康开朗……哈!
咕噜啪啦呸!
哼着小调,他轻飘飘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