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沉魅的声音响起:“别动。”
身子往下一沉,找了一个着落点,轻轻的一掂,再次飘逸到半空,呼啸而过。
云笑不敢往下望,高大威武的皇宫没落在暗夜中,在脚下滑过,他们几个飞纵便远离了金华宫。
先前的抵触,到慢慢的平和,人家可是好意帮她,看她想得太多了吧。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怎么连这点都放不开了,自我检讨一番,收敛起心神,静谧的靠在他的胸前。
他的胸膛很宽,很安全,披风如张开的大网般的包裹着她,使得她感受不到半分的寒冷。
这个人虽然冷漠,可是他的心却很细,而且靠着他,感受到的是心安,和父兄一样的踏实感,完全没有面对穷凶恶极之人的戾恶,虽然他一开始出现,欲杀了她,但通过几次接触以后,多少了解一些,这个男人品格高尚,至于为什么隐在皇宫内,想挑动起云王府和皇家的斗争,必然有他的理由。
一路上沉默无语。
慕容冲的眼神深幽得如同一池的寒冰,可是手却紧紧的拢着怀中的女子,一动不动的靠在自已的胸前。
一直以来,他的这里,麻木不仁了,但是自从那一晚,看到一个出入意料的丫头,睁大着一双水灵的眼睛,好似一个猫眯似的怒瞪着他,这里忽然注入了一抹血液,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却知道,她是他所有计划中唯一的意外。
人性在他心中,早已形同虚设,他以为,他的生命中,剩下的只是一腔的仇恨,可是老天却给他来了这么个意外,这意外究竟是他的救赎,还是逃不开的罪孽?
暗夜中,他好似轻灵的白色大鹏鸟,眨眼出了皇宫,一路往云王府而去。
夜已经很深了。
云王府大门上,两个灯笼在风中轻荡,府门前,不时有打着哈欠的侍卫来回的晃动。
慕容冲揽着她纵身跃进去,那些侍卫竟毫无警觉,想想也是,慕容冲如此厉害的身手,那些侍卫怎么能发现呢?
云笑一路指点着慕容冲往爹爹居住的地方闪去,两个人隐身在屋外的一棵大树上。
房间内,灯光如豆,宽大的床榻上躺着的正是爹爹,前几日还意气风发的人,此刻看上去苍老了很多,房间里还另外有人,正是她的哥哥云祯,哥哥的脸上布着的是浅浅的忧愁,坐在床边不知说些什么,只三两句,爹爹便咳嗽起来,气喘如牛,显然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云笑不由得心急,身子一滑,就待下树。
她只想告诉爹爹和哥哥,她好了,她顶替傻后活了下来,他们两个就是她的亲人了。
现在的光景,至少她好了,他们会开心一点。
云笑身子一动,慕容冲伸手拉着她,他的手很大,完全的包住她的小手,温热的气息笼罩着,使得她心里的好受一些,可是他拉住她做什么,不由得气恼的命令:“放开我。”
凉薄如水的声音响起:“有人监视云王府。”
云笑一怔,飞快的抬头,顺着慕容冲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月影之下,树梢之间,果然有一抹暗影晃动过后,一动不动的蛰伏着,密切的注视着房间的动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笑思潮翻滚,完全的陷入沉思,所以没在意,慕容冲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为什么有人会监视着云王府的动静,难道是皇帝,爹爹究竟是真病了,还是装病,这后面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还是皇上已经开始动手了,想到最后一个,云笑蓦然睁大眼睛。
听说清风阁里住着皇上的贵客,那个人是谁?皇帝视为贵客,必然是能帮到他的,现在他最想做的事,就是除掉云王府,那么那个人是?云笑心口咯噔一下,沉入谷底……
云笑蹲在云王府中的一棵大树上,前思后想了一番,目前形势不明,那暗处的究竟是什么人,皇帝还是老太后的人,现在可谓雾里探花,她还是不要莽撞为好,以免坏事,此刻稍有不慎,便会害了自个儿,还有云王府的人,所以眼下只能以静制动。
念头一落,云笑抬眸望向慕容冲。
不想却望进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瞳中,黑幽幽的好似一片汪洋,波涛汹涌,平空腾起涛天的巨浪,层层叠叠,排山倒海的掩没过来,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浓郁悲凉,似乎想紧紧抓住些什么,却又不敢伸手,冰寒窄起,交错重叠。
“怎么了?”
她小声问,下意识的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这是做医者的一个习惯。
慕容冲眼看着她的手伸过来,不动,任凭她的手指轻拂过他的脑门,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他能负荷的。
从来只讨厌女人的他,没想到有一天竟能坦然面对女人,还能接受她的触摸,连他自已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寒夜之中,明明这指尖冰凉一片,触及他的额头之后,飞快的缩了回来,可是他的心竟升腾出一些火焰,热流窜过。
“没什么事,我们回去吧。”
“好……”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依旧和来时一样,长臂揽着她,靠在他的胸前,一挥手,披风无端张开,好似大网般包裹住她,两个人眨眼隐没于暗夜里。
来无影,去无踪。
今晚的一切,算是让她开了眼界,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厉害,是十分的厉害,宫中的那个人未必斗得过他,如若最终风起萧墙,血染皇城,这天下必乱,天下历来分分合合,与她何干,她只想云王府能逃过一劫,然后隐退于旷野。
两个人入了皇宫,慕容冲揽着她直往金华宫而去。
云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可是当今棋局中至关重要的一个人,他是谁?
眼神陡的一黯,沉声:“慕容冲,你一定知道清风阁在什么地方,送我去清风阁,我想看看皇上的贵客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