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凤远兮不仅没将温饱赐与这些妇孺,为了掩饰他在鹿儿岛的兵力,居然背信弃义,将这些无辜的人斩杀,岂非是太过阴狠?
“王爷,”楚云一脸严肃,正色道:“当初我们既然答应过黄老将军,又如何能出尔反尔?他们只不过是一些没有着落希望在故土扎根的可怜百姓,迄今为止,王爷没有履行过所承下的诺言给他们一个可以居住供他们温饱的地方,怎么又忍心将他们全都斩于刀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凤远兮双目中闪着激烈的锋芒,他紧紧的盯着楚云,沉沉说道:“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现今我们被柳氏刁难,北军缺少响银,又何来多余的钱去供养这些没用的人?就算有,时日一长,又如何保证他们不会泄出我们的秘密?记住,鹿儿岛的武装铁骑是我们将来举事时一支有力的外围力量,少了他们,事必难成,以此,就更不能有任何差池!”
楚云如被雷击般呆怔在当地,还想说什么,肩头却似有一座大山压住般,沉得他喘不过气。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世道?
难道人的命运,并非交由上天决定,最终的终结,就是落在这些野心家的血刃下?
清冷的月光自窗外投泄,洒了一地银辉,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人心里魑魅魍魉的鬼物驱走……
在楚云走后,柴进跌跌撞撞地奔进来,扶住鲜血直流的肩膀单膝跪了下去,“王爷,属下没用,当那书生与一个重要人物接触时被人打伤了,如果不是属下装死,这一劫难以逃过。”
凤远兮千篇一律的坐于书桌前批阅公文,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把探到的消息说出来。”
“那位书生继福财钱庄后,又去了好运赌坊,然后是怡红院,似乎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不少江湖人等在那里,所以书生每到一处,都会找一个理由与店主发生矛盾,然后由那些江湖人动手,将那些给砸了。在连砸几家后,书生最后在出城的路上遇到一个拦道的黑衣人,属下正准备近前听他们说什么的时候,就被人打伤了。”
“嗯,打探得如此多已经不错了,虽然没听到其他有用的消息,也不怪你,先下去疗伤。”
“是。”
凤远兮疲累的揉了揉眉尖,过了一会,不觉拿起桌案上一封秘封的信笺,拆开,里面用绢秀的字体写着一排字:十一月初二,亥时初,西枫宛见,有重要发现。落款是一只飞舞的蝴蝶。
他将这张信笺在烛火上点燃,一团急促的火苗蹿起,将信笺烧成了一团黑灰。
步惊艳把一大堆东西送进步芳的房间里出来,不由心情大好。
柳劲松今天在大街上本想羞辱她,结果却反栽到了她手里。看着他憋红了脸也叫不出一声姑奶奶的熊样,实在解气。自然,为了让他实现对她惟命是从的诺言,她当即就在大街上进行了大采购,布匹、水粉、米糕、一些玩意,全往他身上堆,一遍街市逛下来,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堆得比他头顶还高,看他因为看不清路一走一摔的样子,真的是很解恨啊。
以后只要一见他,就把他当跟班耍,不仅可尽情的羞辱他,还可以报了以前欺负步惊艳之仇。
当然,像如此解气令人心情愉快的大事当然要拿来与整日像个闷葫芦一样的步芳分享,并且把柳劲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搬回来的东西统统都送了过来,以示她对步芳敢走出家门的奖励。
走出墨然居的大门,两旁廊下的风灯已点燃,她步伐轻快的上了回廊,刚一转弯,突然神智一凝,一个挺直的身影站在月光下,犹如斧刻一般,在地上拉了很长,竟有说不出的孤独。
那人听到她的脚步声,慢慢回头,原来是楚云。
“楚将军?是在等我么?”
楚云的五官在昏黄的灯下有些阴影,摇动的阴影让人将他看不真切。只见他轻“嗯”了声,“难道你忘了相府里的那个疯妇?为免夜长梦多,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她有什么话要对你说。”
楚云果然是一个心细的人。步惊艳笑点头,“我正在想该怎么找你同我一起去,想不到你就先来了。也好,趁着这夜色,我们就来一次夜探宰相府。”
楚云见她爽快,收起抑郁的心情,低笑道:“我当时制止你问她,就怕她会有什么危险,如果我们现在悄悄去问,老人家或许会安全一些,你不会怪我吧?”
步惊艳拍拍他的肩,“说什么呢,感激你还来不及。将军的谨慎思虑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楚云丢给她一个包裹,“穿上,夜行衣,在外面一套就可以了。”
步惊艳看了看包裹,再看他,果然已一身黑衣裤贴身的穿在身上,看来他早已做准备,当下就打开包裹,将一套不大小的夜行衣穿起,这时又听楚云低声道:“我发现你拍马屁很有艺术。”声音里似乎有戏谑的意味。
步惊艳脸一红,幸好天黑看不清白,当没听见。
准备妥当,两人也不敢走正门,径直沿着阴暗的墙角寻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楚云将步惊艳的腰身环住,低声道:“得罪了。”然后双腿一点,如一只平地而起的鹞子般瞬间就掠过高高的墙头,稳稳地站到了围墙外面。
夜色深沉,所有见不得光的事都掩藏在黑暗里。
就在相府进入夜间生活的时候,远处屋檐上,两条青烟似的身影一飘而过,转眼钻进后面不知名的院落里。
楚云和步惊艳身手灵活的躲过相府暗哨,以花木做掩护,迅速向后院摸去。
星月暗淡无光,在一座荒芜野草横生的院落里,他们似乎闻到了人的气息。两人同时停下来,目光掠过一座孤零零房舍的屋顶,黑暗中两人对视一眼,互一点头,小声道:“应该就是这里。”
此时,在屋檐下,两个家奴模样的人抱着身子在那里抖擞着,嘴里在不断骂道:“这老疯妇也恁厉害,如此锁住她都可以逃开,使得我们不得不在这里挨冻,真是他妈的不是人过的日子。不如一刀把她结果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