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漂流志
3036900000007

第7章

考试结束意味着暑期到来,身边的同学都是如释重负,只是我跟余良因为考试的被抓而感到不安起来。对于已经到来的暑期我完全没有打算,我总是某个时刻到来的时候才作出决定,甚至完全没有任何决定只是任其漂流。

在这方面余良也是如此,一样不知明天的方向。

身边的同学都在很快的时间里就去了工作的地方,许多人在一个月前就盘算着暑期的计划,这其中有不少人最后通过家里的关系找到了满意的结果,有的人找遍了所有的亲戚也没有结果只得是去餐厅做了服务员,比这更糟糕的洗盘子去了。留在寝室的人除了没有方向的人之外,愿意留下来的都是更执着的人,他们大多是准备考研的学生。懒散的人都离开了,整栋楼空空荡荡,我和余良穿行在这些人起早贪黑的少数人当中更加觉得生活无趣,直至最后我们决定要来一场想走就走的旅行。

直到离开校门,我才发现这个决定一点都不坚决,因为身上了除了钱包和手机之外一无所有。我看着余良一直往前走自己也忘记了回头,前方在我眼里明明是一片渺茫,而我却因为余良走在前面而在内心里发现了希望。唯一让我侥幸的是,我不会第一个倒下。

毫无悬念,我们坐上了熟悉的公交车,学校附近唯一的一路公交。公交车前进的路途一样是熟悉的,我因为不知前方的目的而对一切更加留意而感到空前的陌生。这城市的路况更糟糕,原本已经残破不堪的路面因为要重新修理被摧毁得面目全非。这不由得公交车行驶得比一般时候更慢,更摇晃,更加前途未卜。

我和余良依然沉默,关于旅行只是我们在不谋而合之后的念想,关于这过程中的如何如何我们未作斟酌。转念一想我们也不能如何如何,念头消了就该转身回去了。至于在哪里下车都是不可知道的问题,对于未来我们都只会在心中会有许多思考而不去表达出来。当然这之中肯定会有不少分歧,我们更希望是在问题出现的时候再把分歧表达出来。

我所知道的就是在终点站下车,因为终点站就是火车站。当我们在火车站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的时刻,我在心中暗想现在去坐火车或许在来得及。

转眼我们来到火车站大厅里面,大厅似乎相对外面更加明朗。我问余良道,“我们去哪里?往北,往东,还是往西?”

余良摸摸口袋说,“还是往回吧,我身份证没带。”

我马山醒悟道,“糟糕,我也没有带。”

为了不惜此行,我们在火车大厅里四处转悠一会再走。之后我们又在火车站附近的快餐店大吃了一顿,在开吃前信誓旦旦道,明天再出发,旅行一定要进行到底。

大吃大喝结束的时候,我想要去旅行的念想在不经意之间改变,我想留在这个城市里其实也挺好,外出旅行必定会让人疲惫。尽管是这样想,但总之我没有将我的意见表达出来,因为我认为这算是自取其辱。但我又转念想到,或者在悄然之间余良的念想也会改变,只是没有表达出来罢了。

再之后又是一遍四处游荡,当我准备返回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时刻,在黑夜里看见的全是顺道而行的泛发白色光芒的街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我们站在站台等待载我们回归的公交。等好久公交都不来,直至我们开始谩骂起来。出发的时候耐心得多,回归的时候确是难以静下心来,似乎心中的公家车比现实中更遥远。所有的抱怨直至公家到来的那一刻就平息了,心情跟处境似乎毫无关系。

公家车上在播放着音乐,而且还是怀旧的金曲,这对我来说是很难得遇见的事情,想必这司机肯定有不少的生活情调。我茫然的心情既然也跟着这飘荡的音乐变得放松起来,窗外夜色的都市在我眼里是似乎不再忙碌,满世界都是霓虹不再让人感觉冰冷。

在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里,考试被抓的事情余良只字未提。对此我心生奇怪,这跟他的处事风格很不一样,要是在以前他必定后悔不已。或许他在心里念叨不已,只是因为连累了我而不敢在我面前提罢了。我也是从未提起这事来,这也不必奇怪,我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我认定生活中的自己注定是一个漂流的过客,因此许多发生的事情我不太会去在意,更何况是会让人难过的事情。

此刻余良在我右手边,在我仰望窗外的余光里他木然地看着前方。在车上我都喜欢保持沉默的状态,与之不同的是我喜欢看着窗外,他喜欢看着前方。在我眼里,我喜欢世界在往后倒退的感觉,似乎感觉到时光在流逝,世界在慢慢变得苍老;在他眼里,他喜欢前方慢慢被发掘的感觉,似乎这是一条到达不了目地的路途,却总是能看见希望。

公交车在红灯处停下,司机趁这十几秒钟的时间里切掉了这首不知年代的歌,转念间音响播放出来的是齐秦的《大约在冬季》。这是一首很熟悉的歌,让许多人怀恋起过去。而余良在此刻如梦初醒,道,“要是我带了身份证的话,我们就在已经出发了。”

我说,“这不能怪你。我也没带身份证,就算你带了,我们一样出发不了。”

余良说,“你不怪我吧?”

我说,“这这么能怪你呢。”

余良顿了顿道,“我是说考试作弊被抓的那件事。”

我的意识马上反应过来,道,“不怪你,不怪你。”

余良说,“哎,真不好意思,连累你了。也不知道老师会怎么处理,从轻处理是要记处分写在档案里的,从重处理搞不好要开除学籍。”

我惊道,“没那么严重吧。就是考试作弊而已,怎么可能会被开除学籍。”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座位旁边的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同时我在心里暗想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余良还一直惦记这件事。最应该抱怨的人明明是我,而我却没有因为此事而烦恼。

余良说,“我们要最坏的打算,搞不好真要开除学籍了。你看,这么大的一个学校,少一两个其实是无所谓的。”他说完,更多的人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我说,“那也死不了。要开除就开除吧。”这时候,那些异样的眼光变得惊讶。余良没我这般坦然,见我这般坦然更是无奈,干脆不再说这件事。

前方是站台,车缓缓停下。更多的人上车来,原本就拥挤的车厢被挤得没有间隙。这辆车似乎因为沉重而平稳了许多,空气因为拥挤似乎冻结一般不能流通。前方的视线被遮挡,似乎这样更能够让人静下心来,我们就这样有目的着有看不见目的着被车载着往前进。

当我到达学校的时候,整个校园里无人踪迹,死般寂静。尽管学校已经放假,路灯依然亮着,我们沿小路回宿舍。余良又说起话来,“我看啊,还是别折腾了。旅行,太费劲了,搞不好就死在路上了。”

据我所知,余良跟我的思考问题的方式完全不一样,但我们的观点总能达到一致。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们走在一条路上,面对着同样的问题得出的结果终究会一致。

“好啊,好啊。我也怕死呢,原来你也怕死啊!”我说。

转念间我又问道,“不过,那明天该怎么办?”同时我想到,如果真带了身份证,此刻的我们应该坐上了一辆不知方向的火车,关于明天一样不为所知。关于明天,在生活里是个永远的话题,能够给出最高答案的人往往是自己。对我们来说,所作出的任何决定其实都是冲动所致,因为我们总是不知方向、不为明天地生活着。所有的遗憾似乎是值得庆幸的,至少不会因此体无完肤。

余良说,“这样闲着也不好。还是去找工作吧。”

我说,“我看,你爸公司就不错。”

余良说,“不好,不好。我爸出国了。”

我说,“你跟他打电话啊,让他安排一下。”

余良说,“我爸很忙呢,公司都开到国外去了。依我看,找工作这事还得自己来解决。”

我直摇头,对于余良的想法完全不能理解。似乎这就是他,似乎我从未理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