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生物,如果真的有,他们早就统一整个大陆了。父亲,您的想法太过离奇了。”
“也许是吧……”影像渐渐模糊,很快又再次清晰起来,场景已经变换到了塔库普斯圣殿,土莫坐在王座之上,下面站着泰利,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土莫神情凝重,右手托着腮帮,看样子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
“国王陛下,请您郑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为了整个骨磷族,也为了卡尼城……”
“可是泰利,你如果这样做将成为你们整个家族的叛徒,甚至失去你心爱的儿子……”土莫说道,洛赫面露惊讶。
“我的家族早就宣誓对您效忠,你不应该顾虑太多。”说完泰利伸出右手,手心朝上,一个光点开始凝聚,彩虹般的七色光芒萦绕其上,洛赫定睛凝神,他绝对不会认错,那是他们的祖传法器——天堂之光。
泰利接着说道:“天堂之光——天地一线,七彩之光;天堂之上,梦之神往;天堂之下,血肉流觞。”
“这就是天堂之光的奥义吗?血肉做祭,真是妄称神圣。”土莫面带鄙夷。
“要发挥它的最大能力,必须这样,而且只能是我们家族的血。我决定了!与此同时,我希望这段历史不要记录下来,最后我还有一个请求。”泰利停顿了一下,“如果可能的话,希望陛下能对洛赫手下留情,就算活在误解与仇恨之中,至少他还活着。”
土莫没有说话,大殿之上变得异常沉寂。画面再次模糊,场景变化。夜深人静,圆月当空,趁着月色,一队国王骑士穿过城中大道,绕过几条狭窄的小巷,来到了洛赫的家门口,土莫走在最后,眼神里流露出一抹忧伤。
屋内,泰利一个人静坐着,四周一片昏暗,从窗户上射进来的一束月光照亮了泰利的半边脸庞,那么从容、那么坚决、那么执着。
“哼!强盗的记忆,居然还有脸复现出来。”洛赫的脸上写满了仇恨。
领头的骑士队长看着土莫,等着土莫的命令,土莫渐渐低下头,做了一个“杀”的手势。骑士们蜂拥而入,不论男女老少,一概杀之。
嚎叫声很快惊醒了所有人,可是大多数人都还没来得急反应就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泰利惊慌地走到窗边看了看四周的情况,两行眼泪不禁落下,自言自语道:“陛下,您不应该为了保护我而损害了自己的英明,这本该是由我来做的事情……”
身后洛赫慌忙冲了进来,“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国王要带骑士卫队来屠杀我们?”
“洛赫,土莫觊觎我们的天堂之光很久了,他是来抢夺宝物的,快去帮我挡住他们我必须把宝物藏起来,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泰利说道。
“好!交给我吧,我会誓死挡住他们!”洛赫相信了泰利的话。
洛赫走后,泰利念动咒语,一束束红光开始从倒下的尸体里钻进天堂之光里,白色晶球慢慢变成血色。
洛赫对攻击族人的骑士们毫不留情,土莫看了看楼上,一个人站在窗口,光束减少,血色微光闪烁,土莫知道,天堂之光奥义已经开启,骑士们根本不是洛赫的对手,这时候只有他亲自动手了,土莫想起了泰利的话——放过洛赫。
土莫发动了法阵,一个巨大的结界在洛赫身边形成,渐渐收拢,将洛赫死死困住,洛赫苦苦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土莫慢慢走近,“绑上禁魔镣铐!”说完立刻上楼走向泰利的房间。
泰利早已经奄奄一息,胸口上放着血色的天堂之光,土莫握紧泰利的手,静静看着泰利,眼泪不禁落下,泰利读懂了土莫的表情,带着微笑安然离去。
画面模糊,场景变换到了祭坛。
圆形的祭坛之上,只有土莫一个人,血色的天堂之光摆在正中,八根雕刻着灵兽头像的石柱均匀分开。
土莫念动咒语,慢慢飞了起来,符文缠绕在土莫身上,八根石柱上的灵兽同时张开了大嘴,祭坛打开,下面是一个流着岩浆的极深的洞穴,天堂之光缓缓下沉,变成两个半球,朝下的一半呈血色,朝上的一半七彩斑斓。
洞穴里升起一个支柱,天堂之光落在上面,落定之后,祭坛合拢,变回了原先的模样。 土莫慢慢落地,走下祭坛,祭坛之下整齐地摆放着泰利的家人。
土莫单膝跪地,默默泪流,几具尸体变得干瘪,黑烟四窜,飞快地逃出了卡尼城的结界。
画面再变,卡尼城里上空笼罩着股股黑烟,夹杂着微弱的嚎叫声,土莫站在塔库普斯圣殿的平台上远远看着丰碑广场。
传令官向族人们宣布,“泰利一家,意图谋反,诛灭全族,以儆效尤。洛赫念起有功,受轮回法阵,直至终老……”画面定格,洛赫早已睁圆了双眼,“这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
“洛赫,难道你还没发现吗?看看当时天上的黑烟,想想你父亲说过的话,再看看现在的你自己,那个藏在暗处的家伙,仍在让你一步步堕落。”土莫说道。
“那些家伙到底是谁!”
“恶灵!没人知道他们的起源,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意图,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这大地上的每一个人,更甚者是每一个灵性生物,在意志最薄弱的时候侵蚀灵魂。当我和你父亲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时候就决定必须立即采取行动,不然整个暗灵族将会遭受到巨大的灾难,所以才和你父亲商量出了这个对策,虽然这很残忍。”土莫无奈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用轮回法阵来禁锢我?”
“那不是真正的轮回法阵,而是静心阵,只是看起来像而已。被这个法阵束缚的人,只要冷静下来,法阵的力量就会消失,越激动力量就越强。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把这个匣子放在旁边的原因,匣子里面还有如何从内部打开深牢的方法,我一直期盼着你能自己从里面走出来,可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把这份怨念持续了几百年。”
周围沉寂了,没有一个人说话。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洛赫黑色的外壳开始层层剥落,里面藏着的是一张苍老的脸,一副残败不堪的身体,层层褪去之后,洛赫无力地跪在地上,“原来至始至终我都是如此的无知,真是对不起父亲如此伟大的牺牲。”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为什么我不早一点打开这个匣子,为什么你不早一点提醒我打开这个匣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这些事情。”
“那件事之后,我就大限已至,况且有些事情一旦传出去,必然会引起恐慌,也许冥冥中早已注定,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或者这里面也包含了你父亲的意志。”土莫说完,洛赫的身体开始急速萎缩,最后连气息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具包裹着皮肤的骨架。
一团黑烟逃窜出去。
洛赫在一片沉寂中死去,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土莫看了看大门外,阳光一如既往,那是他一手创造的卡尼城。土莫把麦尔、科博克和乔瑟留了下来,让其他人离开。麦尔心里很清楚土莫要说什么。
“麦尔,多年未见,真难想象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居然是这样的场景。”土莫说道。
“陛下,走到这一步我也是……”
土莫打断了麦尔的说话,“我知道,别忘了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灵魂的世界里我还是很清楚的,我了解了暗灵族的的起源和繁衍机理,可是我毕竟已经不属于生者的世界,要想消除世人对暗灵族的误解,估计还需要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而且非常艰难,我有心无力,这件事也许只有你才能完成了。”土莫看了看一旁的科博克和乔瑟,“我很欣慰,大法师、法典祭司!在危难的时候,你们是第一个站出来的,至少你们没有玷污手中的神杖。”
“好啦!我时间已经不多了,麦尔快去把加弗德林放出来吧,我来向他解释这一切。”土莫接着说道。
土莫和麦尔一起走进了加弗德林的房间,科博克和乔瑟对望了一眼。土莫和麦尔走进了加弗德林的房间,从宝箱里拿出了木盒子和晶球,土莫在一旁啧啧称奇,世上竟然有如此精妙的魔法,虽然这魔法显得有些黑暗。
麦尔将盒子和晶球依次摆开,念动咒语,魔法的能量充溢了整个房间。“换!”麦尔一声大喝,只见盒子中麦尔的身体一闪而出,横在地上,猛地一震,更像是死而复生的感觉。加弗德林恢复了正常,眼前站着两个人——土莫和麦尔。
加弗德林看了看自己,还是自己的身体,至少四肢灵活自如,“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已经死了吗?”加弗德林看着土莫。
“你还活着!”土莫微笑着说道。
“那你……”加弗德林看了看一旁的麦尔,“他是个恶魔!”
土莫拦住了加弗德林,对着麦尔说道:“有些话还是我来和加弗德林说吧,你可以先离开了。”麦尔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而后的事情就不得所知了。
第二天,似乎一切照旧,麦尔照常来到加弗德林的房间外等候,而当他再次见到加弗德林的时候,似乎敌意都已经消退。
麦尔心里很好奇更佩服土莫,到底他都说了些什么,如此之深的误解与仇恨,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消除。
上到大殿之后,众人朝拜,却不见了先王土莫,加弗德林显得很淡定,眼神清澈:“先王已经神归魂处,很幸运能得到先王意志的护佑,否则我们在劫难逃。”
大殿上所有人一起默哀,向土莫致敬。
宁静之后,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到了麦尔的身上。
“陛下,他是暗灵族的人,我们不能放过他,而且他还对你施放了那该死的法术!”说话的人是科博克,麦尔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他相信加弗德林的眼神。
可令麦尔没有想到的是,加弗德林并没有帮他,冷峻的表情在国王的脸上凝固,“大法师,我非常同意你的意见,所以我决定把它驱逐出卡尼城。”
“驱逐?我觉得这个惩罚太轻了,应该把他杀了,用它的血来祭奠那些死去的人。”乔瑟说道。一旁的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大殿上嘈杂得像是集市。
“好啦……好啦!”加弗德林示意安静下来,“这个不仅仅是我的想法,也是先王土莫的意思,我想大家不会反对的吧。”
众人一听,只好闭上了嘴,命令当即执行,国王的骑士卫队将麦尔团团围住,监视着他离开,直到走出了卡尼城的结界范围。麦尔心里疑惑,但是却也无可奈何,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否则误解将会更深。
走出卡尼城之后,荒凉的骨磷沙漠上,麦尔不知道应该去往何方。就在这时,一只硕大的赤羽鹰在头上盘旋,麦尔停了下来。赤羽鹰迅速地俯冲下来,停在麦尔的肩膀上,赤羽鹰脚上绑着一封信,麦尔打开一看,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身影远远地出现在麦尔的视线里,等到走近时麦尔才发现,居然是嫦笛。麦尔很费解,他和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交集,怎么会在这里突然出现呢?
“你觉得你能如此轻易地离开卡尼城吗?”嫦笛的声音还是那么阴冷。
“国王只是下令把我驱逐,并没有说要杀我。”
“可我要杀了你!”一股狠劲透露出来。
“哈哈……就凭你吗?就算是你父亲在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再说了,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让我蒙羞,也让我们家族蒙羞;你让我父亲对我不闻不问,漠不关心;而且只要有它在,说不定谁输谁赢。”嫦笛紧紧握着手里的萨拉灵珠。
“萨拉灵珠?你太高估了它的能力,更小觑了它的反噬,这种以灵魂为媒的法器我劝你还是少用的好!”
嫦笛并没有听进去麦尔的话,直接向麦尔发起了攻击,麦尔只是轻轻一躲就避开了所有的魔法,嫦笛开始汲取萨拉灵珠里的力量,再次攻击,可还是伤不了麦尔,哪怕是接触到麦尔的身体都非常困难。
面对嫦笛的步步相逼,麦尔知道绝对不能让萨拉灵珠变得透明,因为透明的时候就是灵魂完全交换的时候,嫦笛将变身为魔,结果只有一个——非生即死,可麦尔根本不想杀她。
麦尔摇身一变,露出暗黑色的暗灵外壳,天空开始渐渐变暗,灵魂的气息泄露出来,嫦笛被吓了一跳,“你……怎么?”
“对于灵魂的东西,我可比你更在行。”麦尔的声音不再清澈,更像是从某个遥远的空间传过来的,“灵魂之手!”
麦尔的法术开始在萨拉灵珠上缠绕,两股力量在灵珠内较劲,胜负立分。
嫦笛这才发现,萨拉灵珠在拒绝自己的灵魂,法力在迅速地往外流。眼看着最后一丝联系都被切断了,萨拉灵珠竟然就这样被麦尔抢了过去,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麦尔唰的一下,褪去暗灵外壳,萨拉灵珠回复正常,但似乎已经没了活力。“大小姐,在还没有完全掌控它之前,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
麦尔把萨拉灵珠还给了嫦笛,自己一个人走向了沙漠深处。嫦笛看着麦尔的背影,隐隐间感受到一丝异样的感觉,可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麦尔被驱逐后,加弗德林下达了一条命令:撤回所有从骨磷栈道至塞普多城沿线的所有军队,只保留斥候监视,不做阻拦。
所有人都知道这条命令的用意——为暗灵族回到塞普多城大开方便之门。
这条命令招来了几乎所有人的异议,私下里甚至疯传着加弗德林仍受到暗灵族控制的谣言。
当加弗德林听到这个谣言的时候,虽然很不情愿接受,可事实难免让人不去这么联想,所以他做了很多自认为完全可以证明自己不受驱使的事。而这些事在其他人看来,并不那么有用,甚至说是幼稚近乎愚昧。
加弗德林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可他不知道应该向谁求助,他毕竟还很年轻。
“诺瓦?”加弗德林想到了掌史诺瓦,也许他能够给我一些帮助。
加弗德林换上一身平常人的装束,一个人离开了王宫,可他并没有察觉到身后一个佝偻着的影子一直在默默跟随着。
当加弗德林走进诺瓦的住处——图书馆的时候,那个影子也跟着消失了。
加弗德林的突然来访让诺瓦有些受宠若惊。当加弗德林说明来意的时候,诺瓦默默低下了头,“陛下!其实关于麦尔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很抱歉,我一直没有说出来,因为我知道他并无恶意。可是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的结果。”
“掌史大人,不用在意!这些事情毕竟都已经过去了,我很理解麦尔所做的一切,将他驱逐也是迫不得已,而现在他们仍然在怀疑我。”
“这确实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不过我认为还是有办法的。首要的两个人大法师科博克和法典祭司乔瑟,只要把这两个人说通了,那我认为事情就已经解决了一大半。”
“你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我应该怎么做呢?”
“事在人为,在这个问题上,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用说,之前跟在加弗德林身后的人就是阿诺,和上次一样阿诺谨慎地往小酒馆走,不时地观察街道周围的情况。进到酒馆之后,还是上次的那个房间,同样里面坐着带着兜帽的男人。男人没有看阿诺,自己喝了一口酒,淡淡地说:“你来晚了,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是的!国王去了图书馆,一个人去的,我偷偷地跟在后面,看着他进去的。”
“图书馆?诺瓦?他去那儿做什么呢?”兜帽男低语着。
房间里沉寂了,灯光将两个带着兜帽的人定格,更像是一副朦胧的印象画。
麦尔向达伦赫转达了加弗德林的口信。
加弗德林将从骨磷栈道至塞普多城之间的所有军队全部撤回。
暗灵族可以回家了。
麦尔没有回深魔谷,而是在狂蝎石附近找了一个僻静的山洞住了下来,等待着族人。
当达伦赫看到麦尔的信时,不禁暗自落泪,没有一丝迟疑,召集起所有的族人,只说了两个字——回家!
暗灵族人从深魔谷出发,没有携带更多的东西,都是轻装简行,走出深魔谷谷口,穿过骨磷栈道。
达伦赫站在栈道一旁的山丘上,极目远望,浩瀚的沙漠无尽延展,直至天际,远处,天空中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之下就是暗灵族的家——塞普多城,漩涡在召唤着暗灵族人回家。
麦尔站在狂蝎石最大的一块岩石上,远方的黑暗蔓延开来,他知道暗灵族人来了,只是虚空的面庞上看不出笑容。
突然!麦尔发现黑暗的边缘隐隐亮起一个白点。
在此之前,麦尔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情形,更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很快麦尔和达伦赫会合了,可是白点也消失了,所有人一起往塞普多城的方向走去。
麦尔向达伦赫说起了白点的事情,达伦赫听了有些吃惊,因为她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且他根本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传闻。最后两人决定把这件事先放一边,就当前这种情况,回到塞普多城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穿过狂蝎石,经过苍黄戈壁,越过罗普特流沙带,来到了巨刺针林。
巨刺针林的中心延伸出两条路,向西的一条通往卡尼城,向东的一条则通往塞普多城。达伦赫带领族人继续向前,麦尔爬上了针林的顶端,朝着卡尼城的方向驻足良久,那里曾是他的家。
走出巨刺针林就来到了苍山脚下,塞普多城就在苍山的东面,这里有两条路可以到塞普多城,一条路需要翻越苍山,并经过山顶密林,虽然路很近,但是山路难行;另一条路则需要继续向北走,绕过苍山,从宿风路口往东南方走,大道平坦,却远了许多。
这个距离差不多有半个鹰程的距离(鹰程是神域大陆中计算距离的单位,也就是赤羽鹰飞行一天的距离)。
达伦赫最后选择了走大道,就在这时麦尔又发现了白点,白点就在苍山顶上,而且比之前的更大更明亮,麦尔心想着:“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企图呢?又或许那些根本就不是人类。”达伦赫这次也发现了那些白点,于是派麦尔去山顶一探究竟。
麦尔收起了暗灵外壳以一个普通人的形态从小道上山,小道周围怪石嶙峋,根本不像有人走过的痕迹,就连普通野兽的痕迹也很少能看到,这大大地刺激了麦尔的神经。
山腰的景致和山脚反差很大,根本不像是在沙漠中的地方,麦尔在山腰甚至发现了阔叶树,这本是在水分较为充足的地方才会出现的树木,麦尔心里越来越觉得奇怪,再看看山顶,白点变成了白色光晕,愈发的明亮。
山顶之上,一个简易的营地里,一群穿着一习白衣的人,大约有二三十人,围坐在一起,都身披着白袍。为首的长者一头银发,白须垂落下来直到胸口,眼神犀利,整理了一下胡须说道:“看来我们该走了,他就快要到山顶了。”
身旁的一个白衣人说道:“难道来得不是正好吗?这不也就是我们的使命吗?”
“还不是时候,至少不是现在,我们走吧,从后面的洞穴离开。”说完,白衣人统统钻进了营地后面的山洞,白光也一瞬间消失在天际之中。
麦尔此时正在山间的一处平地上休息,突然发现山顶的白光消失了,只觉得心底一阵凉意:“难道被发现了?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行动,一直在监视我。可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上去看看。”
不由多说,麦尔立刻向山顶走去,在种种蛛丝马迹间寻找可能的线索,最后他来到了山顶上那个简易的营地,营地此时空无一人。
石凳和石桌上没有半点灰尘,周围有生过火的痕迹,空气中还飘散着枯树枝烧过的味道。
围绕着营地的中心,规则地摆放着数十顶大小各异的白色帐篷,麦尔肯定这里曾经有人呆过,而且刚离开不久,虽然一无所获,但也在意料之中。
麦尔继续查看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
周围的一切就像是有人故意留给麦尔看的,这让麦尔更加茫然不知所措。
阴暗的山洞里,白衣人一行透过微弱的火光缓慢前行,这些白衣人个子都很高,所有人都必须低着头才能行走。
一个年轻的白衣人问身边的长者,“既然不能见他,为什么还要留下那些线索呢?一个魔法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掩盖掉一切。”
“我想让他知道,在这神域大陆上,除了那五大种族以外,还有很多小的种族,比如说我们。但是我们是谁,我们的使命是什么,现在还不能告诉他,所以点到即止。”
年轻人对长者的话虽然有些不解,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仍然低头前行。
顺着山路离开荒山,麦尔找到了达伦赫所率领的大部队驻扎的地方,他们已经距离塞普多城很近了。达伦赫看着麦尔一脸失望的表情,自然一切都明白了。
达伦赫安慰麦尔道:“不用在意,是敌也好,是友也好,他们终有一天还会出现的,或者等到城堡修复得差不多的时候,你还可以再出来找找线索。”
第二天,暗灵族人终于回到了塞普多城。
此时的塞普多城早已是一片废墟,数百年的侵蚀只剩下几根粗大的柱子还立在废墟之上,破烂的圆形拱顶歪斜地横在乱石之间,其他的早已经被黄沙掩埋。
或许再过些日子,就连这仅存的几根柱子也会消失殆尽;废墟四周再也找不到曾经战斗过的痕迹,似乎一切都已经被时间抹平了。
达伦赫一步步走向废墟的中心,头顶上那个巨大的漩涡开始变得沉默,不再充满戾气地电闪雷鸣。
一束幽光从漩涡的中心投射下来,指向废墟西南角的一处地方。
达伦赫知道这必有所指,缓缓走去,手中的魔晶石也似乎有了反应,微微震动。
当达伦赫走进光晕的时候,脚底传来阵阵轰隆,其中还夹杂着石块碎裂的噼啪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壳而出。
这时,达伦赫手中的魔晶石漂浮起来,悬在空中。
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达伦赫向后退了几步,默默注视着魔晶石。
忽然!一声巨响,黄沙漫天,碎石横飞!一股气浪从地底冲出。
漩涡、魔晶石和地底的气浪连成一线。
霎时间天地变色,由黑转红,中间闪烁着一束蓝光。
从地底的窟窿中,另一颗魔晶石缓缓升起,这一颗才真正的魔晶石。
两颗魔晶石刚一相遇,周围萦绕起强烈的闪电,闪电之中一个人影开始显现出来。
人影慢慢地变得清晰,那人正是塔瑞。他正在用最后的一丝力量将灵魂注入真正的魔晶石。
从闪电的缝隙间能隐隐地看到灵魂在转移。
在场的人这时开始感觉到头晕目眩,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就连达伦赫也不例外;麦尔这时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麦尔睁开了双眼,四周已经恢复了平静,废墟附近横七竖八地躺着暗灵族人;天上的漩涡已经消失;废墟中间魔晶石悬浮在半空中,幽幽冥闪。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麦尔只觉得全身乏力,艰难地撑起身体,爬了起来,找到离自己不远的达伦赫。
达伦赫正在反复地暗自低语:“对了,就是这种感觉……没错……就是它了。”言辞之中能感觉到一种由衷的喜悦,只是虚空的面庞上看不到笑容。
达伦赫走向废墟中间,魔晶石缓慢下落,稳稳地落在达伦赫的掌心。
就在达伦赫的旁边,一个干瘪、佝偻的身躯虚弱地喘着气,达伦赫跪倒在她面前,“为什么现在的您是灵魂形态?”
“复制的魔晶石就是我的身体,现在它已经不在了,我自然只能以这种形态出现,而且很快我也会消失。”
麦尔这时才发现,旁边躺着的是塔瑞。达伦赫满怀哀伤地说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总归是要离开的,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我们只是走完了第一步,剩下的就要靠你们了。记住我的话!如果身体和灵魂渐行渐远那必将是一场灾难。我很高兴,我坚持到了回家的这一刻,这场漫长的等待竟然需要上千年……”塔瑞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地笑容,双手紧紧地抱着废墟上的石柱,目光注视着远方,她似乎看到了灵魂导师——辛萝的模样。
其他的暗灵族人渐渐苏醒过来,当大家看到塔瑞的灵魂慢慢消散在塞普多城废墟的上空,所有人跪倒在地,手指上天,缅怀这位伟大的首领,寂静的废墟上响起《洛达曲》的歌声。
注:《洛达曲》是暗灵族为了纪念死去的族人所吟唱的歌曲。意在指引他们的灵魂投入灵魂导师的怀抱,寄望灵魂永生。
第二天,族人们都在忙着修复宫殿和屋舍,麦尔找到了达伦赫,和她说起了图洛的事情。
“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一些事情了,一百年前,我故意安排了那场你和图洛的打斗,无非是想让你在族人了获得声望,可是我太低估你了,你的使命绝不在此,图洛感受到了你身上的巨龙之魂。换句话说你的身上流着龙族血脉,只是血脉的封印还没打开。”达伦赫的话让麦尔有些不知所措。
麦尔从怀里拿出了那块木板,达伦赫看过之后说道:“这上面的文字就是龙文!”
“很奇怪,我能念出来,但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长路漫漫!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其他的就要靠你自己去探寻了!”
数月过后的一天上午,卡尼城依旧阳光灿烂。加弗德林和诺瓦在图书馆边下棋边聊天,谈笑风生。
“将军!陛下,您输了。”
“大意了,大意了,居然忽略了你最角落里的一步杀招。”
“哈哈哈……我只是比你早了一步而已,你的下一步同样也是杀招。”
“果然逃不过你的眼睛啊,你是早已经把我的棋路都看穿了,故意让我大意,然后再出的杀招。厉害!”
“只是碰巧而已。”
“掌史大人,能否给我讲讲三大部族的故事,以前也知道一些,但是并不详细,我想你的神杖里肯定藏了不少鲜为人知的东西。”
“哈哈……是有不少,不过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从哪里说起呢?要不然就从这支神杖说起吧——多洛里尔之杖。陛下知道北方的清宇族是一个崇尚精神力量的部族,从史书上的记载来看,土莫国王对这种精神力量非常不屑,这种力量其实也是魔法中的一种。力量足够强大的一方完全可以操纵另一方的意识,把别人变成自己的奴隶,而且方法有很多种,在骨磷族里就有很多人就可以窥探别人的意志,这就是其中的一种魔法,然而这还不是最高级的,传说中澈兰的精神力量强大到可以用自己的意志取代敌人的意志,这在战场上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力量,他经常会用这种力量去控制敌人的首领,战斗自然很快就结束了。”
“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以破解吗?如果真的强大到那种地步,整个神域上的生物岂不是都成了清宇族的奴隶?”加弗德林问道。
“当然,任何一种力量都有它的弱点,这种魔法需要保持意念高度集中,不能受到半点干扰,如果在施法过程中被打断,那么施法者就会陷入错乱;不仅如此,这种精神力量如果频繁使用的话,就会在自己的意识里衍生出一些并不存在的意识,换句话说就是产生幻觉,本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却在脑海当中深深地刻下了印记。后来,清宇族的大祭司澈兰下令禁止在族人间使用精神魔法。可是,尝到这种魔法甜头的人哪里肯罢休,有些更是变本加厉,澈兰一死,清宇族甚至陷入了一段很长的混乱时期。直到暗灵族跨过骨磷长城,这种内部斗争才因外因所终结。当然后来暗灵族被赶到深魔谷之后,这种矛盾慢慢地又出现了。再后来,三大部族的族人有些发生了异变,就如史书上写的一样,我们的祖先来到了这里,建立了卡尼城。也正是因为这种精神魔法,清宇族是整个神域大陆上寿命最短的人类,平均不超过五十岁,而且清宇族的历代大祭司都死得非常离奇……”诺瓦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变得越来越低沉,一身叹息:“哎……”
“掌史大人怎么了,为什么这声音里带着一丝惆怅?”
“不瞒陛下说,就连我自己有时候也会产生幻觉。七年前,我的儿子在霍姆沼泽一带离奇的失踪了,我曾经想通过控制赤羽鹰去寻找他,结果一直没有找到,我深知经常使用这种魔法的坏处,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我义无反顾。直到有一天,我的意识里产生了幻觉,我每天起床都会去到儿子的房间,却发现房间里空空如也,我的妻子告诉我,我们的儿子失踪了,可我却完全不信。在那段时间里,我每天都重复着这样的行动,最后连我的妻子也离开了,去了那个只有灵魂才能去的地方。那天夜里我将这些刻在房门的木板上,从那以后,每天醒来,当我看到那段文字后,我就不会再执拗下去。”诺瓦的心底的哀伤触动了眼泪,不自觉地从深陷地眼窝里划过脸颊。
加弗德林静静地看着诺瓦,“我之前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你的故事,只是一直没有和你提起。从那以后您就再也没有用过精神魔法是吗?”
“不!”诺瓦的眼神突然变了,“麦尔出现之后我用过一次,当时我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但是我不知道他的企图,所以……”
“所以你这一次是为了我?”
诺瓦露出了微笑点了点头。
“谢谢你,诺瓦!”加弗德林站起身来,拍了拍诺瓦有些佝偻的背。“我想我应该走了。”
听到加弗德林叫了自己的名字,而不是掌史大人,诺瓦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卡尼城距离格拉尔城有十五个鹰程的距离。可以说那是非常遥远的距离,而就算是如此遥远的距离,现在格拉尔城的大祭司——艾达克却从未放弃过对骨磷族人的窥探。
他清楚地知道卡尼城里发生的一切,包括洛赫、土莫、麦尔,甚至是寂静的夜里满怀春情的少女发出的阵阵娇羞的呻吟,而他才不过三十岁。
三十岁这个年纪在清宇族里已经到了中年。千百年来,还没有任何一个清宇族的大祭司能活过六十岁。
卡尼城的结界本可以阻挡艾达克的窥探,因为那个戴着兜帽的神秘男人就是艾达克在卡尼城的双眼。
其实艾达克的内心是一个仁慈且博爱的人,只是处在大祭司的位置,有的事情他也不得不做。他的仁慈和博爱源自他的一段经历,这也为他最终成为大祭司奠定了非常坚实的基础。
格拉尔城建立在北方大陆翠山湖的中心,经过多年的经营,翠山湖的各个小岛上都建起了桥梁。翠山湖最东面的小岛叫做瓦雷里尔,也就是陆地尽头的意思。
从瓦雷里尔再往东就是断崖,湖水从断崖坠落,断崖以外,再也没人知道会有什么?
根据清宇族的史书记载,曾经有一位大祭司刚即位不久,就想去探寻断崖之外的世界,他控制了一只巨型的赤羽鹰,向断崖以外飞了近百个鹰程,直到赤羽鹰力竭而亡也没有任何发现,后来没过多久这位“踌躇满志”的大祭司也去世了。
此时此刻,艾达克正在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清闲,他一个人坐在瓦雷里尔的界碑旁面向着东方,悠闲地品尝着刚刚进贡来的美酒,离他不远的地方整齐地站着一列穿着统一湛青色长裙的仆人。
艾达克只需要轻轻地一招手,就会有人拿着酒壶过来将他的酒杯再次盛满。
这时,一只蜂鸟飞到了艾达克身旁,盘旋了一阵,停在了艾达克的耳朵上。
蜂鸟是清宇族里高等贵族以上的人专用的送信工具,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蜂鸟很小,不容易被发现,而且他们不用把想说的话都写下来,发信的人只要改变蜂鸟自身的一段意识,然后收信的人再把这部分意识换出来就可以了。
艾达克把酒杯放到一边,闭上了双眼……等他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睛睁得像铜鼓一般,匆忙地站起身来,骑上自己的白鹿喊道:“立刻回城!”。
格拉尔城门上的两个守卫控制着赤羽鹰在格拉尔城附近盘旋,远远地就看到了艾达克的白鹿,立刻拉起城门,艾达克毫不停留一路冲到了大祭坛门口。
说起格拉尔城,这是一个梯田式环状结构的城堡,大祭坛就在城堡最中心,也是最高的地方,周围全是高耸的台阶。
格拉尔城最外面是普通的平民居住的地方;中环是杂货铺、旅店等商业区;内环则是贵族们居住的地方,每一环之间都种满了青松,相互隔开。
清宇族是一个等级制度非常森严的种族,从高到低依次为大祭司、祭司侍从、高等贵族、贵族、平民和赤人:
赤人一般来说都是高等贵族或者贵族的家仆或者奴隶。
平民就是拥有自由身的普通大众。
贵族一般是高等贵族分家之后产生的旁支或者平民因功晋升的人群。
高等贵族掌握了几乎整个清宇族的权力范围。
祭司侍从一共有5人,一定会从高等贵族中产生。
大祭司则一定会来自于祭司侍从,是最高权力的化身。
几乎整个清宇族中的平民都怀揣着一颗成为贵族的心,因为只有那样,他们才有可能进入到权力的中央,让家人离开龙蛇混杂的外环。
艾达克大跨步走进大祭坛,百官早已经恭候多时了,一个个脸上满是焦虑的神情。
艾达克还没来得及坐下,问道:“谁来给我说说,那些梦熊都怎么了?还有那些监视梦熊的人呢,都去哪里了?”
“大祭司,那些梦熊莫名发狂了,而且完全不受我们精神的控制,监视梦熊的人已经全部殒命了。”说话的是首席祭司侍从——奥尼。
“死了好,省得说出去丢人,我们清宇族如此强大的力量,居然连几头梦熊都控制不住。奥尼,你带一队人去把那群发狂的梦熊宰了。”艾达克非常生气。
“可是……”奥尼有点犹豫,“不是我杀不了那群梦熊,而是那些梦熊镇压着那个可怕的东西——孤鹜悲鸣,如果就这么随便杀了,那……”
“杀了就杀了,把孤鹜悲鸣给我带回来,我倒要看看这孤鹜悲鸣到底有什么魔力。我就不信压不住他。”
“大祭司三思啊,那邪物可是连澈兰大祭司都无法摧毁的东西,不然也不会世世代代都用梦熊去镇守,不能随便杀啊。”高等贵族洛塔尔说道。
“你们……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处理?那些梦熊就让他们随便发狂吗?”
“大祭司请冷静一下,我们都认为这件事只有您才能解决,因为只有您的力量才能够找出梦熊发狂的原因,并且让它们恢复正常。”洛塔尔说道。
“一群饭桶,这种事还要我亲自去。好吧,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奥尼暂代大祭司。”艾达克怒气冲冲地边说边走,话音刚落,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