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未成形的衣与针线，将小小的身子圈在怀里。
“怎么了？瞧你，又顽皮了是不是。”一双手，脏极了。
天知道，泥土石头有什么好玩的。
也大概，只有这么小的孩子才清楚。
“娘——娘，我看见爹爹了——”小家伙的记性还很清晰的记得自家的亲爹，虽然，亲爹看起来并不怎么喜欢他。
孩子不是健忘的，有些东西，他们可以记上很久，或许是一辈子。
爹？
独孤苍啸，他，找上门来了？半年还未到，看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清瞳将小野抱起，孩子越大，便越来越重了，再大一些，她就快要抱不动他了呢。
“爹爹在哪儿？”
“那儿。”小手一指，门外。
清瞳抱着小野还没有走到门口，独孤苍啸便已经出现在门口，他的身后，只跟孤月，并不见枭与冷日。
满面的风霜，那张似乎横久不变的脸，满是疲意，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乱，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好好整理自己了。
一向深幽的黑眸，也充满了浓浓的倦意。
她这一走，真是苦了他了。
“爹爹——”小野开心的叫。
“夫人。”孤月下马，恭敬的道，他的模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独孤苍啸却没有下马，高居马上，一动也不动，静静的看着她，整个人，心中，眼中，似乎想要满满的装着她。
她离开的太久。
久的他都快忘了拥有她的感觉。那样遥远，那样陌生，那样让人揪心。该死的女人，她尽用这样的方法来折磨他。
来逼他妥协。
清瞳将小野交给孤月，两人，隔着几步之远，相望着。
许久，他才开口，仍未有下马的意思。
“马上收拾东西，我们回去。”
眼中的倦意，似乎消失不少，仍如以往般的深幽，不过，身上的疲意，却是怎么也无法忽视。
他，太累了。
清瞳摇摇头。
唇畔，扬起一抹温柔而轻雅的笑。
他来了，他一路找过来了，她当然会跟他回去，不过，不是现在。她轻移着步伐走上前去，踮起脚尖，纤手，轻轻复在他的大手上。
“先下马好不好？”
他还是一动也不动，只是注视着她的眼，高大的身躯，却因为她的碰触瞬间松软不再紧绷。
“好不好？”她再度开口。
“你——还不想回去？”他开口，仍旧冷冰冰的声音里有着掩不住的紧张。
她轻轻摇头，“我想回去，不过，不是现在。”
“那要到什么时候。”只要她愿意回去，他的语气又回复从前，有着些许提高。
“你这样子要怎么回事？”她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看看你的样子，要是中途突然自己累晕了怎么办？”
累晕。
独孤苍啸冷哼一声。
却没有多加反驳，他的确是累了，从她出走的那一日，便不曾睡过一夜好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
他整个人，看起来，整整瘦了一大圈。
无论身边谁劝他休息片刻，他都会狠狠的大骂一通，最后，再也没有人敢说。
千叶山庄无人知晓她的下落，却因为她之前留下一封信，告诉他们在这一年当中，无论她反生了什么事，家里人都不需要为她担心。
所以，千叶山庄的人倒是很安心。
加上，清瞳留下的那一封信，更让千叶山庄的那群人，完全不理会。
天龙颁下令，全国都在寻她，她却有办法躲着三个月完全没有一个人发现她。除非她躲在深山老林中，与世隔绝，否则，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闹得如此之大。
啸王府丢了王妃。
啸王震怒，天下人人皆帮着啸王寻妻。一向冷情的啸王因为王妃的失踪，变得如此紧张，看起来，似乎更具人性了。
这才是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
不过，三个月过去，全国上下仍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
布衣镇上的布衣村，也接到了朝廷的颁令，却不曾上交任何有意义的消息。清瞳平白的在布衣村里呆了四个多月，当地的官府却丝毫未觉。
独孤苍啸和孤月留了下来，当日，孤月到城里一趟，让当地官府驿站将啸王妃已寻到的消息送回皇城。
好让皇上可以收回成命，不需要再寻找。
孤月也顺道的为王爷和他自个儿买了两身衣服回来。
小小的村落是没有衣物可买的，独孤苍啸更不可能穿别人的衣服，两人梳洗换过衣衫之后，也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孤月才下去休息。
终是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
反倒是同样累极的独孤苍啸，仍无半点睡意，坐在清瞳和小野睡了四个多月的床上，看着她们母子俩个。
这样的姿势已经维持了许久，他却一点也不觉的累。
“你，睡一下好不好？”清瞳道。
抱着怀里的小野，不曾松过手。
“你离开四个月了。”他突地开口。
呃——
唇儿微微抽搐了两下，不需要他提醒，她离开的日子，比谁都记得清了。“怎——怎么了？”
黑眸眸色，突然变深，“怎么了？”语气轻柔，却飘霜带雪，“你尽然还敢问，一走了之，一走便是四个月，季清瞳，你还真是忍心。”
指责，严重的指责。
“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从来就不愿意用这样的法子，让他痛苦她也不好过的法子来逼他。她从来就不想——却没有别的选择。“我真的不想你一看到我生病就拿孩子们出气。”
“你可以把他们送走。”他理直气壮的道。
将孩子们送走？他倒是很会想啊。
“为什么是孩子走，而不是我走，孩子们没有错。啸，这几个月我所用的苦心，你真的一点也感受不到吗？你是不是还是认为，我生病，就是孩子们的错？”
“……”他不语，算是默认。
也聪明的不说出来。
“小野还记得你，一看到你便跑过来告诉我，爹来了，孩子怕你，却不曾忘记过你，这样单纯的心情，这样无私的性子，他们有什么错？”没有，从来就没有。“啸，如果娘在天有灵，会乐见你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