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是真的沉默。
娘，必然不愿意。
那又如何，他痛恨自己身上流着的血，一直痛恨着，只是——黑眸，撇了一眼，清瞳怀中的小家伙。那双又黑又亮的眼，正目不转禁的看着他。
眼中，无暇一片。
孩子，不懂得记仇，更没有仇恨。
“我——并不恨他们。”他僵硬的道。
他恨的是自己，并不是恨他们，他——只不过是无法习惯他们而已。
“既然不恨他们，那你会爱他们吗？”清瞳细瞧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就像爱我一样，爱着他们。”
像爱她一样，爱着他们。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独孤苍啸差点一时冲动脱口而出，不过，终是没有脱口而出。
她，会不高兴的。
“我尽量。”
清瞳笑了，开心的笑，“那以后我要是得了风寒感冒什么的，你不会怪孩子们了吗？不会动不动的就把错怪到他们头上去了吧？”
“嗯。”
“小野三岁了，马上就要四岁。”她将小野放在地上，让他自个儿站着，“小野，到爹那儿去。”
“好。”小家伙点点头，真的迈着两条短短的腿，靠了上去，嫩嫩的唇儿一张，甜甜的声音出了口，“爹爹——”
爹啊——
他恨他爹，如今，他也为人爹，他也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多不真实的感觉。咬了咬牙，独孤苍啸点了点头。
“嗯。”
一看到一向严厉的爹有了回应，小野别提多开心了，立刻伸开双手，“爹爹抱抱。”不待独孤苍啸有任何的反应，小小的身子，已经冲入他的怀中，高兴的依偎着，甜甜的唤着“爹爹——”
独孤苍啸全身僵硬，眼看着就快要成化石了。黑眸直瞅着清瞳，希望她可以适时出手，将怀中黏人的小鬼拉开。
但是——
她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完全没有任何要行动的意思。
他，真的要抱怀里的小鬼？
“我——”
“抱抱他。”她，轻笑着，眼神柔柔的，似要滴出水来的柔意，“小野很乖的。”
很乖？
在他看来是很黏人。
但是，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只好僵硬的伸出手，做环状的圈着怀中的小家伙，身体仍是像木头石块一样，半点软化的迹像都没有。
清瞳看在眼里，也为他感到心疼。
他不止是心里排斥他的孩子，连身体亦是。
或许，等他的心里不再那么强硬的排斥孩子们，他的身体，也会稍微的软化一些。她的要求真的不多，不会无理取闹的强求他一定要同她一般的爱他们的孩子。她仅是希望，他不要恨孩子，不要讨厌孩子们，不要再对孩子产生不该有的敌意。
为人父母，这么小的孩子就算真的有什么错，那也是大人造成的不是吗？
他们什么都不懂，能有什么错呢。
“看，不是可以的嘛。”她的眼睛都笑眯了。
独孤苍啸撇了撇薄唇，低眼看了怀中的小家伙扬着大大的笑颜，脸上的表情，怎么也舒展不了。
“这样——可以了吧。”极度免强的完成了，不过——要抱到什么时候。
“好了好了。”清瞳也不再勉强他，一步一步来，凡事都无法一步登天的，“小野，来娘这儿，你爹累了，咱们让他好好休息好不好？”
“好。”
柔柔软软的回声，小野乖巧的从亲爹的怀中离开，回到娘亲的柔软怀抱中。爹爹抱他呢，真好。
他要去告诉小宝他们，他的爹爹回来了。
跟以前不同的哦。
清瞳圈抱着小野，“你先睡一会吧，等晚膳做好了，我再叫你起来。”
“嗯。”独孤苍啸点了点头。
这一觉，他睡得很安稳。
连锁了几个月的眉头也舒展开了，清瞳做好晚饭之后，分好一份，送到孤月的房里，好让他吃完之后可以再度休息。
他也忙坏了。
然后，将自己和小野的肚子喂得饱饱的，才将独孤苍啸平时还算喜欢吃的食物端到房里去。
她租下来的房子，共有两间房，大间的房，是她现在住的，小间一点的是孤月今儿个睡下的。还有一个厨房和柴房，是布衣村最典型的建筑。
院子不大，因为没有放置什么东西，也没有养小鸡小鸭种菜，所以，看起来，还算宽敞。院子周围只是用篱笆拦着，防不了什么东西。
要不是她还有些防身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还真的不敢到处随便乱跑乱住呢。
“娘，小野要睡睡。”小家伙揉着眼儿跟在清瞳身后，爱娇的说着。清瞳看了小家伙一眼，“好，进屋里，娘抱你睡睡。”
“嗯。”
入了屋，床上的男人已经醒了，睁着一双黑眸，静静的看着进屋的母子俩人，看着清瞳将手上并不丰盛的食物摆上桌，再看她张罗这个又张罗那个，他没有开口，只是看着。
尔后，她总算停下来了。
抱着小野，来到他的床边。
“肚子饿了吧，先吃些东西再睡吧，水和帐帕已经准备好了，先洗把脸，小野想睡了，我先哄他睡。”
小野不需要哄，独孤苍啸一起身，他便睡着了。清瞳只需要将小家伙抱上床就可以了。
所幸，床很大，他们一家三口，挤挤还能睡得下。
独孤苍啸简单的洗梳过后，坐在桌边，看着她将小野放在床上，如默的浓眉，又皱了起来。“他晚上睡这里？”
“是啊。”不然要睡哪儿。
“让他跟孤月一起睡。”男人不高兴的开口，他们的床上，不需要有其他人。
“小野很乖的，不会吵到你。”
“让孤月过来带他走。”他坚持。
清瞳却更坚持，她坐在桌前，他的正对面，直直的看着他绝不妥协的表情与眼神，真是果决的男人啊。
她就不信一点转辙的余地都没有。
“先吃东西，吃完之后，我们再讨论。”
他不语，随她的意，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然后，他再度看着她，“这是我们的床。”
“是。”清瞳苦笑，他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呢，“小野是我们的孩子。”她好想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