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那你今天这些刻意针对我的做的事情怎么解释?”我的心当下一惊,这个男生的洞察力竟如此敏锐。东方豪的语气蕴含怒气:“从中午拒绝大家一起吃饭的邀请,还有明明不愿意上那个校董的车却最后上了。回来后,你对我态度冷淡充满隔阂,还有勉强自己喝下不喜欢喝的汤……这一切怎么解释?”
“我觉得……”沉吟了好一会儿,我终于抬起头与之对视:“我不需要向你解释。我想上谁的车想吃谁的饭是我的自由,和你无关。”
“真的和我无关吗?”东方豪狭长的眼睛里精光流转,紧锁着我。
“那么你告诉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今天所做所为,有什么理由有什么目的是需要和你有关的?”我再次反问。
东方豪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被他自己硬咽回去。我知道他无法说出口,他这样自命清高又孤傲的人,可以默默无闻地去关心体贴一个人,去暗自喜欢爱一个人,却始终不会说出口。他不像苏亦宏那么天真直率,将喜欢和爱意言于表。
“我是不愿意上遆绅的车子,可是我没得选择,他是我的顶头上司,所以我即使再多不甘愿也会上去。回来后,你们所有人都看到我心情不好,我态度冷淡不知针对你,是对所有人。还有,我下午三点才吃完午饭,我肚子真的不饿,所以我选择了喝点汤。这样的解释可以吗?”
嘴角轻轻一扯,东方豪眼睛露出微微笑意,回:“你说你不需要向我解释的。”
我窒了窒,有种自打耳光的感觉。
“解释是因为还是和我有关,对吗?”我还未反驳,东方豪清冷的声音截断了:“否则,你就让我继续误会认为你针对我就好了,何必解释呢?”
“你不用挑我语病。你要的答案都给你了,没事的话回宿舍去。我要休息了。”下了逐客令,我起身欲开门。
温热熟悉的手握住了我的柔荑,一声近乎哀怜的声音响起:“一定要这样吗?连我一点点关心都要阻断吗?”
回头,我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重新坐了下来。话题都说到这地步,那就敞开来说个明白。斟酌了一下,我缓缓开声:“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我本来不想把话都敞开说,是怕你接受不了。或许我还有一点点私心,我怕说白后,我会失去和你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这种亦师亦友的关系。我只是单纯地想做好一名教师,处理好正确的师生关系,别的我都不曾多想,更不会多想。我希望你能明白彼此所处的立场和身份。”
“立场?身份?”突地,这个一直都理智的人突然自我嘲笑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歇斯底里笑得令人心酸。我担忧地看着他,不明白我的话哪里说错了?
“又是立场,又是身份……”东方豪整个人像被人刺重了某个伤心点般,站了起来手紧紧抓紧了椅子的靠背,目光略显凌乱,俯下身子逼近我:“每个人都和我谈要明白自己的立场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就是太明白自己的立场身份才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说。连你也要和我谈立场身份吗?”
看来,我真的触犯到了他某个禁忌底线了才让他突然爆发出来。这样的东方豪不是我所认识的人,不是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理智又孤傲的人。到底是什么底线让他如此压抑?显然,我今天在无意间又将知道了093班另一个人的过去了……
“冷静点好吗?对不起,我不知道谈到立场身份会让你如此情绪失控。坐下来,小豪。别这样,你这样让人很担心。”轻声地安抚着,我抬眸看着那狭长眼睛里凌乱的目光在渐渐收敛,紧抓这椅背的手渐渐放松开来,舒了一口气。
东方豪重新坐会椅子上,将脸埋在自己的双手间,许久不动,像在稳定情绪。我悄然起身,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结果杯子,将水一饮而尽。东方豪轻声向我到了声“谢谢”,顿了一下又向我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我朝他露出安抚一笑,道:“压抑太久能发泄出来是好的。我一直在想,你才18岁而已,到底是怎样的成长怎样的背景才能教育出你这样早熟的人?你的想法、你的行为举止、你整个人都不像个只有18岁的人。今天,我才知道你不是不会发脾气、不会失控的人,而是压抑克制自己不去发脾气、不让自己失控的人。”
“这样,很辛苦吧!”我用了肯定句,抬眸看着东方豪因为我这一席话手指轻轻一颤。他没有否认,可也没打算说话。似乎陷入了某段痛苦的回忆般阖上了双眼,许久不语。
我在等,等他愿意开口像我诉说,这样一个克制自己的人,心房一定紧紧关闭,要打开总是需要时间的。我不催他,静静地等待他……
一时间,整个宿舍又一次陷入了寂静的状态,除了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外,椅子上闭眼不动的人和床上始终凝视着对方的人都没有动静。
我静静地凝视端详着眼前这个人。黑色碎发散落额头,那很有特色的狭长眼睛阖上成两道微微向两鬓扬起的线。并不纤长的黑色睫毛却很浓密,顺着这两条线遮住了下眼睑的睫毛。笔直的鼻梁下薄唇紧抿,下颚中间在紧绷着双颊时露出一道浅浅的沟壑。
这个我初次见面感觉有点略带婴儿肥的男生这段时间竟瘦了如此多。或许他不是093班最好看最帅气的人,他没有其余人那样喜欢梳妆自己,他甚至一年四季总是单一地穿着一件黑T恤和牛仔裤。简简单单,从不曾想引人瞩目。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淡淡的人,却在不知觉中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总是在适时的时候伸出了手帮了我一把,总是在我情绪不安定时用那双温热的手和清冷的声音安抚了我,总在093班陷入危机时最冷静的完美处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