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我前两天才和闫忻聊过。总感觉有些不一样了,说不上哪里不同就是感觉不一样了。也许你说的没错,毕业后很多校园里的回忆就真的成回忆了。可是,无论如何我宁愿有段难忘的回忆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感觉得出你对这班学生感情很深了,这样也好,我又能看到高中时期的你的样子了。你不知道,大学起来后你变化太大了让我好不习惯。看来我们只能等春节放假回家乡再聚会了。你有打算去看看闫老师吗?”静最后一声几乎是在试探地询问。
我微微一笑,道:“我们一起去看他如何?”
“免了,他可是当过我的《和声学》这一科,我到现在还没解恨。况且,他只想你去看他而已,我不当灯泡。”调侃的声音带着丝丝笑意。我阖上眼仿佛就能看到对方那张笑起来连阳光都要逊色的灿烂甜美的笑靥。
静,这个从高中到大学一直的同桌好友。一个几乎见证了我自幼稚不懂感情到在爱的世界中跌跌撞撞最后满身伤痕到冰封了感情默默无闻的成长经历的好友。
睁眼,便见郭靳明背着个背包站在了我宿舍门口。我示意他等一会,对着电话另一端的人道:“那就春节回家再聚。挂了。”
合上手机,我提起袋子锁上了门跟着郭靳明出去。郭靳明是花都人,大概坐上长途车一个多小时能到。两人坐在车上时,我发现他随着越接近家就越沉默不语。
一路无话。我静静地听着MP3的歌曲,而郭靳明的头始终扭向窗外看着掠过的高速公路上一颗颗树,不知所思。
当车子到达车站,我和郭靳明一起走出车站便看到一辆黑色的BMW停在了我们面前,一个中年男人打开了车门,似乎在等待我们上车。
然而,郭靳明连眼角都没施舍一眼,越过了车子走向了公车站。我不明其意,只好跟着走。黑色宝马后座里探出了一个人头,苍老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声:“靳明!”
这一声,喊住了郭靳明举步离开的脚步,缓缓回头。跟着他的视线,我看到了一位花白头发满脸沧桑的老年妇女。
“外婆。”急切一喊,郭靳明立即转身冲回黑色轿车旁:“您怎么来了?”
老人眼睛瞬间湿润,眼角深深地沟壑轻轻颤抖,满是皱纹的手拉住了郭靳明的手,哽咽的声音道:“来接你回家。孩子,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走了那么多天?外婆都担心死了……”
“对不起,外婆!”郭靳明深深地道歉。打开了车门,示意我坐进去:“外婆,这位是我们的班主任老师,她来家访。”
老人立即抬起手和蔼的拉着我的手轻拍:“老师啊,我家靳明没给您添麻烦吧?他还小,不懂事,还请您多担待点。这孩子命苦,脾气也倔……”
坐上副座的郭靳明及时喝止了他外婆叨唠的声音,越显不自在地看了我一眼。我微微一笑,道:“郭靳明很听话,没惹麻烦,您老人家放心。”
司机驱车上路。一路上,郭靳明竟好脾气地对着自己的外婆言听计从。耐心十足地听着他外婆絮絮叨叨的声音附和着。
“靳明啊,你妈妈还很生气,你待会回家别和她顶嘴知道吗?”
“嗯,知道。”
“靳明啊,以后不能再这么不说一声就走,不能再这么吓外婆了,知道吗?”
“嗯,知道。”
我惊奇地听着这两人的对话,难以想象叛逆的郭靳明宁愿选择离家出走来反抗发泄家庭的不满,对上自己的外婆竟能好脾气地仔细听着老人家的话语,好声好气地回答着……
车子很快驶进了一片高级花园住宅区,直接开向了地下停车场。郭靳明立即下车搀扶着外婆下来。我下车环顾了这一片住宅区,绿荫环绕环境优美,人工喷泉和人造荷花池,假山凉亭附近有几个中老年人正在散步。
“靳明,你先回去和你妈妈道歉。我和老师慢慢走一下。”似乎有意支开了郭靳明,老人开口对我道:“老师,麻烦您和我这老人慢慢走了。”
我笑着回:“小四,你先回去。我陪你外婆慢慢走。”
郭靳明点了点头,转身越过了休闲区走向了住宅区。
“老师啊,靳明这孩子命苦,孩子的妈妈也苦。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也不懂得教育孩子,看着他们母子倆的矛盾越来越深,我都不知道怎么办?”老人家看着郭靳明远去后,才开始缓缓地诉说着。
“这母子个性都要强,谁也不肯让谁。我老人家老了,没用了,也说不动他们。靳明尊敬我,还会听我的话,可是他妈妈随着生意越来越繁忙,脾气越来越不好。我知道在外做生意一个女人家不容易,难免会受气。回到家又见孩子不争气,除了不停地打骂,她也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
奇怪了,听了这么久怎么总是听到郭靳明的妈妈和外婆,怎么没听到他爸爸呢?而且,他外婆怎么是和女儿住一起呢?
“老师啊,我现在只能麻烦您帮我把这孩子教好。我看他的样子还算听你的话,算我老人家求求您了,您帮忙教育好这孩子吧!”老人家颤巍的手伸进了衣兜里摸出了一叠钱递给了我:“这是我一点小小的意思,您收下!”
这是什么意思?贿赂?原来,以前听闻一些家长提礼物带红包去给老师这些传闻真的存在。
我连忙摇头推拒了递过来的钱:“老人家,我不能要。这钱您留着自己花。我是郭靳明的老师,教育好他是我份内的事。这钱,我万万不能收。”
硬是将钱给塞回了老家人的兜里,我语重心长地道:“学校教育只能给他一个正确的价值观和知识。但是,家庭教育如何没配合,我也很难做好。所以我这次特意来家访,是为了从根本揪出问题所在才能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