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太后蓦的瞪大双眼，怒气冲冲道：“真岚这是何意？是说我偏袒，凡事只想着龙马家？”
“孩儿没有责备母后偏袒，孩儿只是想说，过盈则亏，水满则溢。母后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放肆，放肆。”太后气的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太后就歇着吧。”真岚一甩袖，扬长而去。
太后真岚因为选皇后一事不和大吵一番的消息龙马上传遍后宫，随即又有新的流言传出来，说太后真岚之间早就暗生隙瑕，选后一事只是导火索而已，至于隙瑕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太后娘家龙马家在朝里一手遮天，作威作福，常令真岚不快。流言一出，参大将军龙马龙马灯的折子雪片一般递入宫里，虽然龙马辞偷偷压了一部分，真岚还是收到了一些密奏。真岚对龙马龙马灯问起密奏中所提卖官鬻爵，贪赃枉法等罪状，龙马大将军暴跳如雷，指天发誓说这都是诬陷，自己对真岚对朝廷一直忠心耿耿，从来没有依仗太后做对不起朝廷之事。真岚不褒不贬，只说自有决断，让龙马龙马灯回去。
龙马龙马灯回到府里，心里越想越怕，问巫诸葛道：“给太后送信的回来了么？”
巫诸葛忙道：“早回了。太后嘱咐将军这段时间千万小心，不该做的千万不能再做。”
“太后也这么说？”龙马龙马灯越发害怕：“看来真岚是要来真的？这可如何是好？”忽然眼露凶光道：“他奶奶个雄，他要真把我逼急了我就反了，总是要有这么一天的。”
“将军莫急。若是要来真的真岚早就动手了，还会把将军叫到宫里对质？”巫诸葛道：“依小人看来，真岚只是是想给将军提个醒罢了。将军在朝里门生众多，几位公子又分任文武要职，真岚现在要动将军，朝里必翻天覆地。真岚上次血洗雪沙宫一事已有人说他暴戾，若再血洒伽蓝，民心必然大乱。他刚刚登基，民心不稳，怎么能不顾忌？但若是将军先暴起，首先便背个不忠不仁的恶名，还没有动手便失了先机，万万不可。”
龙马龙马灯听了这番话，心里重又舒松下来，点头道：“师爷说的有理。那现在我该怎么做？”
巫诸葛捻着胡须慢条斯理道：“韬光养晦，静观事变。”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总不能这样被动。”龙马龙马灯摇头叹道。
“将军若不想做鱼肉，我倒有个法子，”巫诸葛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沧流水郡人若是忽然宣战，真岚肯定会全力抗敌，京师空虚，正好是将军动手的时候。“
龙马龙马灯晒笑道：“你这话说得可没有道理，沧流水郡人怎会助我称帝？”
“若我没有记错，沧流水郡有个叫摄图的王子曾提过要将军杀掉世子，若是将军和这个摄图王子把条件事先谈好，你助他杀掉世子，他借为世子报仇之名大兵压境，到那时你再谋动，里应外合，哈，朱家的天下就是将军你的了。”
“啊！”龙马龙马灯下意识的避开巫诸葛兴奋难抑以至于咄咄逼人的眼神，眯着眼看向窗外，初冬的艳阳将一切都照得透亮明媚，仿佛空气流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法子着实是险啊。若到时候大局一发不可收拾，自己便成了助蛮入关毁国亡民的千古罪人。
——可现在自己已经处于劣势，若不铤而走险，又怎会有局势的急转？难道自己真的便一辈子要甘居人臣？真岚只是个十四岁的毛孩子，为什么自己要唯唯诺诺听命于他？
“联络沧流水郡王子之事就交给你去办吧。”龙马龙马灯一脸疲惫道。
*********
真岚和太后冷战半月后，终于主动去慈宁宫请安。太后婉转的表达了一家人以和为贵的意思，真岚对太后也非常客气。真岚对龙马龙马灯并没有什么举动。参龙马龙马灯的奏章渐少，终于杜绝。恰逢太后寿辰将近，又传来江东大丰收的好消息，宫里朝上一片喜气洋洋，所有的不快好像已被众人遗忘，昌平安乐仿佛就在眼前。
“怎么就闹这么一下子？我还等着看好戏呢。”几千里外富丽堂皇的一处府第里，两人一站一坐，站的那人奇瘦，衣袍下仿佛就是枯骨，越发衬的坐的那人富态。
“失望的，可不止王爷一人。”站的那人笑道。
“龙马龙马灯这老家伙跋扈这么久了，真岚早把他视作眼中钉，这次怎么就不拔掉他？害得我空欢喜一场。”被称为王爷的那人失望的咂咂嘴，“魏先生趁这次代我入京为太后祝寿，再好好探探虚实。”
“王爷放心。”魏先生道。
“你顺便再去看看弘曲。他从宫里传消息出来，说有样东西要带出来，要我找个可靠的人去，我想来想去，你最合适不过了。再说，他入宫也快一年，王妃着实想念他。你去看看他现在是胖是瘦，回来跟王妃回个话。”
魏先生笑道：“想念世子的，只怕也不止王妃一人吧？”王爷脸上并无笑意：“孩子不在身边，父母难免要牵肠挂肚——他这么急，不知道是手上攥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王爷不要担心，我进京后会见机行事。”
********
太后的寿辰办的着实气派，不说各地官员送的贺礼堆的跟小山一般，就连波斯东夷都派了使者送了特产过来。因为还在丧期，真岚没有为太后请戏班子和杂耍团，但还是摆了三天的流水席，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以及各地使者都在被邀请之列。
丝竹和人声的喧哗不绝于耳，美姬们在殿中翩然起舞，举国首屈一指的琴师们专注的弹奏着手中的乐器，淙淙的弦音却被推杯换盏的喧闹声无情的压了下去，若有若无。纷杂的背影中，朱弘曲瞥见一醉汉朝外蹒跚晃去，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皱眉对身边三位世子道：“这里面空气太浊，我出去透透气。”三位世子正目不转睛看着场中波斯金发碧眼美女的婀娜腰肢，没有人搭理他。他站起身来，绕过热闹的人群，走出殿去。
刚出殿门，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朱弘曲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裹了外袍，信步朝御花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