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当你途径我的盛放:一个行者的心灵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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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人潮汹涌的无人之地 (2)

所有的和谐背后,其实是深深的不信任。不信任他人的智慧与宽容,也不信任自己的立场。

日日省之多远

其实,就算走在同一条路上,我们要去的也可能不是同一个地方——因为这取决于我打算走多远。而能够走多远,又取决于愿意牺牲的有多少。所以上路了,也不代表能够到达。如果“放下”是有底线的,那么路就会在那个底线处停下。

日日省之用力与力用

我有一个小小的发现。我发现以往自以为虔诚、有力的祈请,那种力量感与存在感,全部来自于我的情绪。而那种情绪,全部来自于我的造作。

我的“虔诚”是那么用力,可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另外一种虚荣?一种佛教徒式的自我证明?有漏皆苦,一切情绪都是苦或苦因。因为一切情绪都试图在证明,真的有个“我”。

偶尔,当情绪平息,我是如此的不习惯,我甚至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不再虔诚?不再信心坚定?现在我发现,那些让我自以为虔诚的,不过是关于自卑、关于依赖、关于贪执、关于傲慢的——情绪。

为什么我不肯相信,那里有一杯纯净无色的水呢?为什么一定要将水染上各种颜色,我才能确定杯子不是空的?竟然需要学着去习惯,一切的本来面貌。唉!然而,唯有真实,才具有力用,一切虚妄的,都不堪一击。

温柔的提醒

坦诚而真挚的自省,是对他人最温柔的提醒。

我们总是太过轻易地对别人提出建议甚至命令,那是因为,建议与命令比理解容易。我们总是在了解别人到底想去哪里之前,就急着为他们指路。我们总是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的地图对所有人都有用。可是,要知道啊,他们虽然和我们在此刻相遇,但接下来大家要去的,

不一定是同一个地方。

所以,不如自省,因为我们最了解的人只有自己。而且,人类本来就具有趋同与从众心理,我们真诚的自省会鼓励他人的自省,我们本来想要给予的建议,完全可

能在他人自省的时候,被他自己所领悟出来。

如果我们真的是为了对方好,只要他最后能明白那个道理,那就够了,至于这个道理是我们所给予的,还是他自己想明白的,根本不重要。

事实上,道理也是无法被动接受的,只有是自己想明白的,才是真的明白。

分享而不灌输,示范而不强迫,祝福而不要求,这,不就是诸佛对待我们的方式吗?

学佛,可能佛的慈悲、智慧和功德,我们现在还学不来,但是起码可以努力仿效,那一份从容态度。

无常之美·炉香

一天之中,有十二个小时,我和它在一起。它就在眼前,一成不变。

可是当阳光终于斜斜到达它的身上,它会突然生动起来。一缕炉香,幽然呈现,从细柔到馥郁,从清冷到灿烂,兀自在佛前演绎着。正是因为有这香炉的寂然,才有了炉香的辗转升腾,如同有了空性常寂做底,无常变幻才有了依凭,有了可能——体性一如,所以诸相纷纷。

我时常被这无常之美所吸引,分了心、走了神,手中的米粒滑落空尽,曼达拉空擎,痴痴看着,直到阳光从它的身上移开,直到炉香烧尽,直到它又沉寂如初,安然于佛足之下。

我愿,以幻变的炉香,奉敬如如的佛,以这一期幻身,修那寂灭之道,直到众生界尽,众生业尽,众生烦恼尽。最后,我将在佛足之下安然。

无常之美·晨曦

每一天,日出的时候,刚好就是我从住处来到山顶佛堂,正喘着气,稍作休息的时候。

相同的时间,相似的角度,一样的远山近树,我不厌其烦地眺望,一再地试图用照片记录尽可能多的刹那。因为我知道,每一个刹那都不相同,无论它们多么相似,也只会出现唯一的一次。如同你已经厌烦的那个无聊人生,再如何沉闷,也只能如此活这一次。但如果我们懂得如何激赏,也许就能够领会上师的话语:“每一个生灭的刹那,都如同一生一样珍贵。”

所以,我会在寒风中,等一只鸟起飞,或者等一只鸟停落,它们不是同一只;我会在明光中,看一片云聚集,或者看一片云消散,它们也不是同一片;然后我转身,推开光明的门,礼拜、上座,这时我已不是同一个我。

我从山中来

从山里回到城市,满心的委屈。

城市是多么的强大,多么的完善,他有一整套坚不可摧的价值体系,让你去遵循。城市不允许你有一丝的出离心,你必须全身心地投入,才可以于其中生存。然而他却也时刻地逼迫着你出离,他总有办法让你的心不得安宁,不断地让你意识到,他所提供的,都不是你想要的。他催眠着你,让你以为,你要的就是他,你却很不配合地挣扎着要醒来。

你一次一次地离开,又一次一次地回来,就像是一个诅咒。但是你又能从哪里离开呢?城市和城市都一样,山里面住久了,山也会变成另外一座城。也许在任何一个地方久了,都会被任何一个地方所催眠,都会产生一种幻觉:哦,这就是我想要的了,我将为之奋斗终生,肝脑涂地。

幻觉和幻觉之间的那个关于真实的缝隙,我满心委屈地,看着它被慢慢填满。

Welcome back to the true world!

宗萨仁波切说,我们总是先对某事执著,然后开始自己编造故事,进而与故事纠缠,最后被故事捕捉。今天不知怎的,想起了在加都的课程结束后,我和彭澎在前往蓝毗尼的路上之种种。

之前包下的小车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出行了,我们决定坐当地的长途大巴去蓝毗尼。到达长途汽车站的时候,发现我们去早了,于是在附近找了一家还没开门的旅馆,硬是把侍应生吵醒,为我们做早餐。在那个阴暗、凌乱的旅馆二楼的餐厅内,因为早起而还不是十分清醒的我们,鬼使神差地开始了怀疑自己各自的“故事”。一开始彭澎还对我说:“等以后有了足够的勇气,我会告诉你整个故事的。”结果等到上了车,大巴刚刚开离加都,她的勇气就已经足够了。

我觉得那是一个珍贵的早上,那是一辆殊胜的大巴。我们用最大的勇气,述说着自己的妄想故事,耐心地为彼此分析:到底是在哪一个节点上开始执著的,又是怎么把一个故事接一个故事编织得那么完美的。当时的我们还在故事之中,纠缠不已,但同时又是处于对方的故事之外的一种真实,所以有了彼此救拔的可能。

我们就像是只无明的蚕,不断地吐出虚妄的丝,却把自己真实地缠绕了起来。想要破茧而出需要多么勇敢啊,但又是多么必要,我们有责任把自己带回真实的世界。在真实的世界里,不会有那么多虚妄的爱、虚妄的恨、虚妄的嫉妒与虚妄的不安。我们自己编造了故事,还反过来觉得自己是故事的受害者,对此有多无知,我们就感觉有多无辜。

甚至有时候我们也会被编入了别人的虚妄故事,任我们怎么解释,怎么澄清都没有用,因为在她的故事里面,有另外一个我们。这个时候只能对自己说:“我必须允许别人看到的我,和真正的我不一样;我也必须接受,别人看到的我,和我希望她看到的我不一样。”

所以,我们不光是自己编造的故事的受害者,还是别人编造的故事的受害者。然而是什么编造了故事呢?仁波切说,是执著。所以纪伯伦说:“早在我们体验悲与喜之前,我们便已对它们作出了选择。”

那一天的大巴,带着我们在不知名的大山、峡谷之间穿梭、回旋,我们也很努力地在自己的妄想和真实之间穿梭、回旋。虽然旧的故事结束了还会有新的故事,但是我们会一直坚持回到真实的世界的,是吗,彭澎?

随笔和命题作文

我想生命一定不仅仅是篇随笔。

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都是以随笔的方式活着——去经历、被触动、生体悟,然后形成见地,再于内心记录下经验。我们可以接受生命的未知而不恐惧,可以进入生命的真实而不逃离,可以承受生命的缺陷而不否认,可以放下生命的错误而不遗忘。我们也许永远也不能成为伟大的作家,但是我们一定一直书写和记录着人生的随笔,真实而自然。

然而,除此之外,我相信每个人的生命里,一定还有着他不可回避的命题。这个命题有时候很明显,有的人生来就带着明确的使命,要成办一个具体的事业。有时候却很隐讳——你心里总是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这不是我的命。”你总是隐隐地觉得不甘心或者不安心。有时候,生命交给你的命题似乎又太沉重,你明明知道是什么,却不愿意去担当。

我们不能只写随笔而拒绝命题作文,正如我们不能只是观心而不让心去起用。而且我渐渐相信,每个人生命的命题,都一定是他可以而且必须完成的,因为命题者正是我们自己。在过去无量的时间里,我们和无量的因缘和合散聚,才得出此生的种种“阶段性结论”,这个“结论”可

能是一项天赋,也可能是一个缺口,反正一定是要跳出来挑战我们,要我们去尽情发挥或者努力修补的。

写随笔总是相对轻松的,但是如果不善于体会和总结,随笔也可能会变成生命的流水账,无益于灵性的成长。

命题作文总是有诸多要求的,但是如果不能理解生命的用意,只为凑字数而胡乱交差,那就是浪费生命,无视自己生命的尊严了。

但愿我的作文能考个好成绩。

不畏惧、不悲伤、不放弃

如果有人向你承诺,要相信开口的那一刹那他是真实的,不要怀疑。

如果有人背弃承诺,要相信他之前并不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不要苛求。如果有人欺骗你,要相信他也许只是想保护自己,不要说破。如果有人欺骗自己,要相信他只是还无法承受真相,给他点儿时间。如果当我们全心成就一个人,他却射来毒箭,也许是因为我们的方法有

问题,再给他机会,也给自己机会。

如果当我们成就了这个人,他却叫我们离开,那就离开,只有离开才能成就更多的人。谢谢那些伤害我们的人,让我们开始学习,不畏惧、不悲伤、不放弃。

由双足成就顶髻之庄严

跪拜,在人类语境之中,往往暗示着祈求,而根据所求之事的不同,人们继而对跪拜冠以了“卑躬屈膝”或“稽首顶礼”这样截然不同的道德含义。“卑躬屈膝”的主体与客体都一样地令人不齿——暗示着一个轻易地出卖,另一个则轻易被收买。相反,“稽首顶礼”的主、客双方,却不知不觉暗合了人们关于忠诚与守护的审美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