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瞒天过海,“霸王行动”大功告成
盟军为“霸王行动”而实施的“杰伊”计划是一个系统的欺诈工程,其中包括6项大的蒙骗计划和36项附属计划:几个子虚乌有的“集团军”煞有介事地忙忙碌碌;喜剧演员代替英军元帅蒙哥马利过了五个星期的“元帅瘾”,有意思的是,后者却差点儿被他的上司送上军事法庭。
“北方坚韧”的欺骗计划
1943年11月,苏、美、英三国经过长期的交涉和争论之后,终于达成了对法西斯德国开辟第二战场的协议。根据这一协议,英美将于1944年5月在诺曼底登陆,苏军也将在东线同时发动攻势。这个作战方案,就是著名的“霸王行动”。
为此,从1942年起,盟军就在紧张地进行着各种准备,除了筹备成立欧洲盟军远征军最高统帅部统一组织指挥这次行动外,英美两国还动员了几乎本国内所有的工业和军事力量。一时间,伦敦城内将才云集,英伦三岛战云密布,盟军在倾其全力准备最后的生死一搏。
然而,这种准备并不足以保证盟军在“霸王行动”中取得胜利。因为早在1942年,德国就敏感地察觉到,英美有可能在欧洲联合行动,通过登陆来开辟第二战场。这年3月,德军最高统帅部发布了第40号元首指令,指出欧洲所有沿海地区都面临着盟军登陆的危险;1943年11月,希特勒又发布了第51号指令,进一步重申第40号指令的内容,强调登陆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并把丹麦至法国的沿岸列为主要防御地段。
更为重要的是,德军虽然已在苏联、意大利和北非遭到巨大损失,但它仍然十分强大。仅在西线,就有将近100万军队据守在“大西洋壁垒”后面,这堵墙是人类历史上仅次于中国长城的最庞大的一系列堡垒工事。倘若德国人判断出盟军登陆的确切地点,他们就能以逸待劳,将登陆部队全部消灭在海滩上。即使“霸王行动”在诺曼底取得了立足点,希特勒也会迅速把兵力集中起来,使盟军难以向前推进半步。
因此,盟国阵营对“霸王行动”能否成功并没有多少把握。即将出任远征军最高统帅的艾森豪威尔将军在给一位朋友的信中写道:“这一次,紧张的情绪和气氛都是空前的。因为我们不是在冒一次战术行动失败的危险,而是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英国首相丘吉尔也指出:“要摧毁那些用现代火力装备起来的由训练有素的将士防守着的钢铁工事,可供选择的余地很小。只能用出奇制胜的办法。”也就是说,只有在进攻时间和地点上使希特勒措手不及,“霸王行动”才有可能取胜。可是,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当开战以来最大规模的人员和装备在英格兰集结准备进攻时,怎么才能不被德军发现?仅凭安营扎寨的地点,就足以使希特勒推断出,诺曼底是他们的目的地。即便这一数量众多的人员和武器能够隐蔽起来,他们又怎能在离港登船时不被发现呢?因为有些进攻部队需要花费近两天时间才能渡过海峡。当德国的飞机、雷达、哨兵和间谍都处在高度戒备状态时,要想使盟军进攻的时间和地点不被希特勒发现,这几乎是不大可能的。事实上,到了1943年冬季,双方都已经知道对西欧某个地方的进攻已是指日可待了,双方还知道这次进攻的成功与否完全取决于德国人对进攻时间和地点的了解。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伦敦监督处受命制定一个“对敌人实施心理欺骗”的计划。此刻,在监督处处长约翰·比万上校私人助理布弗里小姐手中,就拿着这份计划的最后文本。计划长达7页,第一页的顶端画着5条绿杠,标明文件属于特别机密等级。绿杠上方印着一行醒目的话——“这份文件是英国政府的财产”。这是英国最重要的国家文件的标志。横杠下面写着“绝密”、“不许外传”等字样。它是伦敦监督处首领比万上校和温盖特中校的杰作,而丘吉尔首相则是其最早的策划人和热心的支持者。
1943年12月一个阴云密布的傍晚,伦敦威斯敏斯特。丘吉尔的临时指挥部内,专门负责隐蔽战线上特种心理作战的伦敦监督处的成员,正在举行一次秘密会议。会议的主要议题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大胆也是最复杂的一项心理欺骗计划——“杰伊”计划。这一计划将被用来掩护1944年春天盟军在法国诺曼底海岸登陆的“霸王行动”。这一隐蔽战计划能否顺利实现,将会对大战的结局发生重大影响,甚至会改写历史。
按照伦敦监督处的设想,“杰伊”计划将从五个方面为“霸王行动”提供掩护,它们包括窃取情报、反间和保密、敌后特别行动、政治宣传和心理欺骗。其中心理欺骗是秘密武器的最后一招,也是一切行动中最为机密的一项。“杰伊”的目标就是通过这些手段使希特勒深信,盟军进攻的目标不是诺曼底,而是斯堪的纳维亚、巴尔干半岛、法国的加来海峡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地方。在“杰伊”计划中,包括6个大的蒙骗计划,36个附属计划以及一些零散的相关计策。
其中,专门围绕诺曼底登陆的欺骗计划被命名为“坚韧”。它又分为两个部分,一个用来牵制德军在斯堪的纳维亚的27个师,称为“北方坚韧”;另一个用来把德军最精锐的装甲部队第15军拴在加来地区,称为“南方坚韧”。
伦敦监督处召开会议,准备在把“杰伊”计划提交给华盛顿的盟军联合参谋部会议前,宣读和通过该计划的最后草案。实际上,这个计划早在1943年11月的德黑兰会议上,就已经得到了丘吉尔和罗斯福的首肯,同意将其作为同盟国心理欺骗行动的总方针。所以,这次极其重要的秘密会议很快结束。根据丘吉尔的提议,计划被重新命名为“卫士”计划。因为丘吉尔在几天前描述“杰伊”计划时,曾经说过这样一句名言:“在战争期间,真理是如此宝贵,因而必须用谎言去保卫它。”
根据“卫士”计划,这场心理欺骗战的范围将覆盖参战双方和每一个中立国家。它由伦敦监督处负责组织实施,在监督处认为需要时,英国情报局、美国战略情报局、英国特种行动局以及盟军中专门从事欺骗的单位的特工人员,甚至包括盟军的政府首脑和国家机构都将为其服务。为了取得苏联的支持,比万于1944年1月29日专程飞往莫斯科,同苏军总参谋部进行了一个多月的谈判和协调。3月3日,双方达成协议,“卫士”计划从此开始正式成为苏、美、英三国一致行动的纲领。
“卫士”计划成功的有利条件是很多的。首先,英国已经掌握了德国的无线电密码,并且通过这一“超级机密”,知道希特勒对盟国行动的预测方向在加来海峡;此外,德国派到英国的间谍几乎全部落网,不少人已向盟国投降,成了“双重间谍”。
英国有一个专门控制双重间谍活动的“双十委员会”,可以利用这些人来散布关于“卫士”计划和“坚韧”计划的假情报。由于在英国没有可靠的情报来源,德国几乎全部依赖无线电侦听和空中侦察或者依靠盟国方面“走漏”的点滴消息来搜寻“霸王行动”的秘密,盟国完全有可能让德国人得到一些有意编造的消息。尤为重要的是,德国的两大情报机构——谍报局和党卫军安全局正在进行着激烈的争斗,它们辨别实情的能力已经大为下降。因此,伦敦监督处对“卫士”计划的成功有很大的信心。
但是他们也清楚,“卫士”计划也潜伏着致命的危险性。不管假情报多么富有说服力,也不管所使用的特殊手段何等高明,只要在整个欺骗链带上有一个小小的裂痕,真相便会暴露无遗。随着登陆准备工作的进展,要把希特勒的注意力从海峡地区引开变得越来越困难。伦敦监督处并没有绝对把握在所有的环节上都能智胜德国总参谋部。
然而,伦敦监督处和盟军的将士,却依然决心同希特勒进行一次史无前例的心理较量,他们义无反顾地拉开了欺骗大战的序幕。
“卫士”计划在北欧的组成部分是“北方坚韧”计划。它的主要目的在于诱使希特勒把他部署在丹麦、挪威和芬兰的27个师在登陆日之前一直滞留在这些国家,坐等英美苏军的联合进攻。
“北方坚韧”建议虚构出一次代号为“斯凯岛”的登陆行动方案,这一方案将确定以下内容:英国的第4集团军——一支拥有25万人的强大军队——正在苏格兰集结,它将配合美国第15军和一支并不存在的苏联部队,准备向挪威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北方坚韧”计划的着眼点是希特勒对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特殊迷恋和敏感。他一直视这一地区为德国生命线,截至1943年11月,驻在挪威的德国军事力量已经多达38万陆军、1个装甲师和一支庞大的空军。有一个时期,希特勒甚至把他的全部主力舰和大部分潜艇都部署在那里,“北方坚韧”计划正是基于这一情况来展开各种欺骗活动的。
1944年3月2日,前英国骑兵中校麦克劳德接到了最高司令部的一封加急电报,要他立即前往伦敦向国内驻防军通信主任理查德·巴克准将报到。在那里,麦克劳德被告知,他已被任命为即将神秘出世的虚幻部队——英国“第4集团军”的幕后指挥官。
巴克指示他说:“你要在爱丁堡组建一支并不存在的部队,而后利用无线电通讯使德国人相信这支部队的真实性,并作出向挪威登陆的姿态,把德国军队牢牢拴在挪威。”巴克强调,要让德国人觉得第4集团军的总司令似乎是英国前驻德武官安德鲁·索恩将军,这是一位每逢重大战役行动便会参与指挥的杰出指挥官。
麦克劳德接受任务后,于1944年3月6日来到了爱丁堡。他在爱丁堡城几栋古老的房子里建立了他的“第4集团军”司令部。司令部内一共有22名军官,据说他们“都刚刚超过现役年龄”,另外还有334名应征报务员,这些为数甚少的男人和妇女开始编造一个集团军的弥天大谎。
两个年纪较大的少校和6个下级军官被派往斯特林建立起一个“军”,其他几个人则到敦提建立了另外一个“军”。截至这个集团军“移防”到英格兰东南部准备“入侵”加来海峡为止,它已经有了2个军部、1个空降师、4个步兵师、1个装甲师、1个装甲旅——共有25万名官兵,350多辆坦克和装甲车,并配备有自己的战术空军。
“第4集团军”的建制已经完成了,下一步就是模拟一个正在集结的集团军所发出的全部无线电报,以便让德国人来窃听。这绝不像拍发一些漫不经心的电报那样容易,因为这些电报必须逼真和具体,电报的性质和发报设备都要体现各个级别的特点而且要互相配合和印证。
麦克劳德精心地组织了这一活动。到1944年4月初,苏格兰的上空开始充满各种密码电报、明码电报和无线电电话的信号,“营”在跟“旅”讲话,“旅”在跟“师”讲话,“师”转接到“军”,“军”又转接到“集团军”。
这些详细的、有时乱作一团的电文,散布出了一系列与“斯凯岛”行动有关的信息。如“步兵第10集团军的史密斯上尉准备立即向艾维埃莫尔报告滑雪训练的情况”,“第2军汽车连索要发动机在低温、高原情况下工作的使用手册”,“第7军要求立即派来早已同意派出的那些讲授登山法的教官”,“第80师急需补充1800双铁钉鞋和滑雪带”等等,这些电文看似支离破碎,但是只要将它们综合起来进行分析,就能得到一个临战前夕忙碌的集团军的全部行动信息。
正如人们所预料的那样,德国人很快就测出了第4集团军的位置。不久,一架德国战斗机来到爱丁堡上空进行扫射,这是该“集团军”在整个大战期间所经历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战斗洗礼。电台和人员都没有受到任何损失,拍发电报的工作一如既往地继续进行。
为了加深德军对“第4集团军”的印象,“双十委员会”还通过双重间谍“玛特”、“杰夫”及时向德国提供有关证据。这两个人都是1944年派到英国的德国间谍,但他们在英国一上岸就被逮捕,随后便为英国服务。他们所携带的密码和联络时间表都被用于同德方控制人员联系。
“玛特”提供的情报说:苏军已派遣一个军事代表团来到爱丁堡协调进攻挪威的行动,而在斯特林显然有一个英国的第2军司令部存在。“杰夫”的报告则说,据他发现,英国第7军现正驻在敦提。当德国人要他描述一下“第4集团军”的识别符号时,他明确地答复道:“它是方形的,一半为蓝色,另一半为红色,上面有一个金色的8字符号,但没有下面那个半圆圈。”
为了配合此项计划的顺利进行,报界和电台也对上述欺骗行动进行了恰如其分的渲染和夸张。有一天,当地的一家报纸刊登了一条关于“第4集团军足球比赛”的新闻,另一天,英国广播公司还广播了一篇第7军“随军一日”的报道。有的报纸还报道了“第2军管乐队”在爱丁堡演奏乐曲的消息和第4集团军一名少校结婚的新闻……一时间,这些子虚乌有的假新闻充斥着当地的报纸和电台节目,好像当地真的有一支队伍庞大的“第4集团军”一样。与此同时,还有数以百计的木制双引擎飞机出现在苏格兰机场上,一大批准备参加“霸王行动”的战舰也开到苏格兰沿海以助声威。
英国在挪威的间谍们也积极参与了这项欺骗活动。伦敦不断要求他们了解挪威哥伦山脉的积雪情况;劳马河上的桥梁能否通过中型坦克;德国山地部队有什么装备以及具备何种作战能力。与此同时,苏联也根据莫斯科协议开始履行他们在“北方坚韧”计划中所承担的义务。他们向德国人披露说,苏联正准备于1944年6月发动一次北极战役以夺占挪威的佩萨莫。而德军也确实在挪威水域发现了一些苏联潜艇。
为了配合无线电通讯和报纸宣传,英国特种部队还于1944年春天对挪威的工业和军事设施发起了一系列“打了就跑”的袭击行动,这些袭击都带有登陆攻击前“预攻战术”的特点。德国的军舰、发电站、炼油厂、铁路纷纷被炸,无数零星的骚扰使德国驻军惶惶不可终日。
此外,伦敦监督处还采取了其他一些特别措施,以便让德国人感到对挪威的进攻已经迫在眉睫。比如英国的本土舰队在挪威沿海寻衅;皇家空军和美国空军增加了他们在芬马克上空的照相侦察飞行;特种行动局拍发了大量电报,仿佛是向挪威抵抗力量下达指示;英国广播公司的丹麦语节目进行的隐语广播也骤然大量增加……一切都是那样煞有介事在制造一种大战在即的假象。
在各方面的周密配合下,“北方坚韧”计划取得了惊人的成功。希特勒相信盟军很快会向挪威发动登陆进攻,他不仅让原来驻守挪威的部队留守该地,而且还加强了那里的防务力量。到1944年夏季,德军仅在挪威一地就留守了13个陆军师,9万海军部队,6万空军部队,6000名党卫军和1.2万名准军事人员。这些部队中包括一个机械化装甲师,一个小型的然而却是威力强大的潜水艇和鱼雷艇中队,一支空军部队——这一切,对于诺曼底战场都是十分重要的。这些德军部队一直在挪威等待着盟军的登陆,尤其是那个“第4集团军”发起的进攻。但他们最终却没有等到那一天。
“南方坚韧”的欺骗计划
就在“北方坚韧”计划全面展开的时候,“南方坚韧”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这是一个更加大胆和宏伟的欺骗行动,它要虚构出一个拥有50个师、100万人的集团军!此时,正在英国南部集结的部队实际上只有两个集团军:蒙哥马利的第21集团军和布莱德利属下的第12集团军,他们将是担任诺曼底登陆的主力。伦敦监督处试图通过各种特殊手段引导德国人相信,还有第三个集团军——美国“第1集团军”——正在英格兰的东南部集结,准备从加来海峡发起进攻法国的战役。如果德国人确信了第1集团军的存在,那么他们就会认为盟军的主攻地点是加来海峡,即使发现了诺曼底方向的登陆意向或行动,也可能将其视为佯攻而置之不理。所以,“南方坚韧”的主要任务是把德国的注意力引往加来海峡。
为了伪造美国第1集团军,艾森豪威尔决定启用乔治·巴顿将军这张秘密王牌。巴顿在二战中素以作战勇猛和作风粗野、举止狂妄而闻名。在北非“火炬”战役中,他曾指挥盟军于76小时内一举攻占了1000英里长的非洲海岸;在西西里岛,他以1.6万名盟军的代价,消灭了16.7万轴心国的部队(其中包括3.7万名德军)。但有一天,他的火暴脾气和急躁情绪突然发作,动手打了一名美国伤兵两个耳光,结果引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抗议浪潮。此后,巴顿被调往克拉克将军那里听候调用。由于德国人深信巴顿肯定要在重大军事行动中担任指挥职务,所以他的动向便成为德国判断盟军攻击目标的一个重要依据。正因如此,艾森豪威尔才决定使用巴顿来实施“南方坚韧”计划。
1944年1月26日清晨,一架C-47军用运输机载着巴顿降落在英国谢尔顿的美军基地。随后,艾森豪威尔在伦敦接见了巴顿。巴顿希望能够指挥美国第3军,艾森豪威尔答应了这一要求,但同时提出,第3军到达欧洲之前,巴顿必须为另一支部队服务,这支部队就是所谓的美国“第1集团军”,它是“南方坚韧”计划的核心力量。艾森豪威尔任命巴顿担任这个集团军的司令官。
根据“南方坚韧”计划,美国第1集团军将包括加拿大第1军、美国第3军和另外50个师的兵力。其中的一部分部队是实际存在的,但并不归巴顿指挥,任务也不是在加来海峡登陆,而另外一大部分纯属虚构。整个第1集团军的任务就是作出从加来海峡发起主攻的姿态,诱使希特勒把精锐部队放在加来地区。巴顿作为盟军的一名“常胜先锋”,恰恰有条件完成这一使命。
巴顿开始以第1集团军统帅的身份出现在英国。他经常到格罗斯维纳广场去拜访艾森豪威尔和布莱德利,还受到了布鲁克的接见,并被授予高级爵位;有时他还乘专列前往苏格兰,会见第3军的前卫部队;当载着几千名美国士兵的“玛丽女王”号驶进港口时,巴顿则堂而皇之地在一群欢呼的将士前大步走过;他还视察了德军战俘营,同英国绅士和贵族亲切交谈……
总之,除了向英国报界正式宣布美军已经来到英国之外,巴顿的活动基本没有或者很少进行保密。与此同时,“双十委员会”下属的双重间谍也纷纷向他们的控制人员报告巴顿的最新行踪。1944年3月20日,西线德军情报分析科在一项通报中写道:“现已查明,曾在北非以其胆略和效率而闻名的巴顿将军,目前正在英格兰担任某种高级军事职务。”同一天,艾森豪威尔的司令部也含糊其辞地宣布,巴顿已经放弃了他在第7军的指挥职务,另有重要任用。
就在巴顿四处活动的同时,这支伪造的“第1集团军”也在拼命效仿那个虚假的英国“第4集团军”,通过无线电信号向德国人证实自己的存在。这些信号有的模拟一个军司令部或一个师司令部的存在,有的则冒充一个装甲团或工兵营。一时间,在英格兰的上空,到处充满了由各个部队发射的零星分散的无线电信号,德军监听人员曾将监听到的对话汇集成一本8英寸厚的册子,其中有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女王第1皇家团报告,在辎重列车内发现数名未经特许的民妇,我们是否可以把她们带到加来?”
为了掩护蒙哥马利的真正进攻部队,通信技术人员专程从其真正的司令部所在地普茨茅斯到多佛尔城堡敷设了通信专线,使其来往电讯均从多佛尔发出。而且,为了防止德军用无线电定向手段寻找盟军的真实集结地点,盟军空军还向德国前线的无线电设施连续发起了一系列猛烈的空袭,并将瑟堡附近的德军通信情报司令部夷为平地。
除了用看不见的电波欺骗德国的无线电侦听机构之外,伦敦监督处还玩弄了一些高精尖的直观把戏,用以欺骗德国的空中侦察机。从5月起,德国的飞行员突然发现在不少地方出现了一些兵营、医院、油料库和野炊厨房,他们还观察到许多大炮、飞机和坦克停放在野地里。但他们并不知道,所有这些装备都是假的,都是用帆布、胶合板和充气橡胶制成的“模型”。德军飞行员还侦察到,在多佛尔港和泰晤士河口,有大约400艘登陆舰正在集结。而实际上,这些“登陆舰”不过是伦敦一家电影制片厂出品的道具,从外表上看去,每艘“登陆舰”的烟囱都冒着烟,四周水面上油迹斑斑,缆索上晾晒着衣物,摩托舰在各舰之间开来开去,在水面上留下了道道航迹。从飞机上甚至还能看到这些舰艇上的水手,这些水手实际上都是英国部队中的老弱残兵。到了夜晚,有意安排的灯光又勾画出这些虚构的车场和港口设施的轮廓。为了暗示还有相当数量的装备藏在树林里,到处都有通向树林的车轮和履带的模拟痕迹。
为了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盟军还制造了另一个假象,那就是在多佛尔港修建了一座巨大的假输油码头,以便让德国人感到,这里是为进攻部队提供汽油的输油管道的终点。伦敦监督处请来了英国当时最优秀的建筑师、皇家科学院建筑学教授巴西尔·斯宾思,由他负责设计和制造这座史无前例的“杰作”。在舞台设计师们的协助下,斯宾思用脚手架、纤维板和旧下水管道搭起了大约3平方英里的码头工区,输油管线、储油罐、发电站、消防队、车场、栈桥,凡是真正石油码头应该配备的设施全部应有尽有。鼓风机扬起冲天的尘土,好像码头建设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而实际上整个工地只有区区数十人在工作。
英国国王和蒙哥马利都亲自“视察”过码头,艾森豪威尔则在一次晚宴上向“码头建筑工人”“致以谢意”;多佛尔市的市长甚至公开发表谈话,对“本市目前正在建设的新项目”表示满意,认为尽管该设施的“确切用途要等到战争结束后才能公之于众,但它必将给本市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
为了迷惑德国空军的侦察机,英国的战斗机不断地在码头上空盘旋,好像是在保卫这一设施。工兵则用燃烧原油的方法,使码头上空烟雾弥漫。只有当一切都安排好之后,才会故意将一些德国的侦察机放入该区,而且只让它们待在3万米以上的高空,使摄像机无法分辨出码头设施中的破绽。每当海峡对岸的德军远程炮群对码头进行袭击时,一些工人便四处点火,造成被“击中”和“起火”的假象。
一些经过精心策划的消息也陆续通过报刊“泄漏”出来。当地报纸“读者来信”专栏围绕最近涌入这一地区的“大量外国军队”展开了一场唇枪舌剑的辩论。愤怒的牧师纷纷写信,“严厉谴责”自从“美国大兵和波兰坦克车手”进驻该地区以来,已使当地发生前所未有的“道德崩溃”。他们举例说,在马汉姆的美军伞兵基地周围,曾经发现了“大量的避孕套”。有的报纸则偶尔刊登一些订婚消息,如“少尉,弗吉尼亚人,系驻英第9空降师现役军人,现与英格兰诺里奇市的P小姐订婚”等等。在电台的“情人娱乐”节目中,也时常播放美军官兵家属为其亲人点播的歌曲,这一切都将使仔细搜集情报的德军情报部门产生心理错觉。
尽管采取了上述种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措施,伦敦监督处仍然认为,在德军情报专家的眼里,最可信赖的还是那些已经潜入英国境内的间谍。于是,向德国人证实美军“第1集团军”真实性的任务,落到了一些经过“双十委员会”精心挑选的双重间谍身上。虽然在使用这些间谍时需要格外谨慎,因为只要有一点失误,便会给整个“卫士”计划带来后患无穷的损害,但伦敦监督处还是决定起用4名双重间谍,作为演奏这一欺骗乐曲的“第一提琴手”。他们分别是达斯克·波波夫、波尔、“珍宝”和“嘉宝”演主角,其他的双重间谍则从不同的角度予以协助和配合。
在这些间谍中最了不起的是达斯科·波波夫,1944年2月他到里斯本向其德国操纵人递交了一份美国“第1集团军”的战斗命令,从而在德国情报机构建立起了“第1集团军”的基本印象。另一名则是以“布鲁斯特”而闻名的波尔。他告诉他的德国老板,他已经被分配到了巴顿的司令部充当波兰最高统帅部和美国“第1集团军”之间的联络官。每天午夜时分,布鲁斯特便拍发出一份详细描述“第1集团军”战备情况的电报,使德国人好像从内部看到了“第1集团军”的全部动态。而“珍宝”——一个俄国血统的法国女人,“嘉宝”——一个西班牙人,则分别以各自的身份不断向德国人报告有关“第1集团军”的信息。
此外,还有不少双重间谍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如一名代号为“塔特”的间谍就向德军情报局提供了一份8月间调运“第1集团军”到进攻出发港口的铁路时间安排表;另一位化名“布朗克斯”的阿根廷妇女,用德国人给她的密码表,巧妙地把一些假情报隐含在日常电报中。1944年5月15日,她发电报向里斯本圣灵银行提取50英镑用于支付牙医费用。根据密码表,钱数在这里代表进攻地点,这份电报的意思是:盟军的进攻点将是波尔多地区,而德国第11装甲师恰好驻扎在那里。于是,德国最高统帅部决定将那个师按兵不动。
伦敦监督处的官员最后还找到了另外一个空前绝妙的欺骗途径,那就是利用被俘的德军高级军官,让他以耳闻目睹的形式直接向德军参谋总部面陈美国“第1集团军”及其进攻意向的情况。在监督处官员的不懈努力下,终于物色到这样一位人物——德国前非洲军团司令汉斯·克莱默将军。克莱默于1943年5月在突尼斯被盟军俘获,后来转送到了英国。由于他的健康每况愈下,盟军决定应瑞士红十字会的要求将其遣返回国。
1944年5月,克莱默乘车从威尔士战俘营解往伦敦审讯中心。在途中,盟军有意安排他经过“霸王行动”的集结地,并让他看到大量的飞机、舰队和装甲部队。巴顿还以“美国第1集团军总司令”的身份请他吃饭,许多师级指挥官同他会见,异口同声地强调要在加来登陆。但有一点克莱默是不知道的,那就是他所在的具体地点。虽然他到的是英格兰西南部,但别人告诉他是英格兰的东南部。他并没有办法去分清这一切,因为自二战以来,英国所有的路标都已被去掉。
克莱默返回德国后,他向上司及同事详细通报了他在英国的所见所闻以及发生这些见闻的地点。这可以从戈林在战后所说的一段话中看出来。戈林说:“我们的一位高级将领曾经被英国俘获,后来通过战俘交换回到德国,在他被释放之前,英国人曾极力给他洗脑,让他观看了堆存在英格兰东南部的大量物资和装备。他回来之后,还感到这些情景历历在目,并且带有一种失败主义情绪。”而这恰恰是伦敦监督处的目的所在。
事实证明,利用克莱默来证实美国“第1集团军”的策略是十分聪明和重要的,因为有谁会怀疑一位荣获过铁十字奖章的德国装甲兵上将、一位对希特勒绝对忠实的人物呢?
按照“卫士”计划的总体设计,盟军还在地中海区域实施了代号为“齐柏林”的欺骗行动。这一行动旨在送出以下信息:即应斯大林要求,盟军同意推迟对欧洲的进攻,转而首先进攻巴尔干半岛,以迫使希特勒的盟友退出战争。信息表明,盟军将同时从几个方向发起登陆作战——英军从克里特岛和伯罗奔尼撒半岛,美军从南斯拉夫北部的伊斯特拉半岛;波兰军队则从阿尔巴尼亚。之后,它们将沿黑海向罗马尼亚展开两栖进攻,并收复土耳其。
在“齐柏林”行动中,大部分欺骗任务是由英国第12军——一支像英国的第4集团军和美国的第1集团军一样虚构的部队来完成的,其主要手段同“北方坚韧”和“南方坚韧”行动基本相似:设在利比亚托普鲁克的海军无线电台模拟各种通讯信号;盟军空军大量增加了对巴尔干国家和爱琴海航线的袭击;伪造的登陆艇也不断出现在地中海南部和直布罗陀海峡。伦敦监督处甚至雇佣了以嘴快闻名的中东印刷工来为进攻部队印制介绍预定攻击区域情况的小册子。
为了欺骗行动显得活灵活现,伦敦监督处还替虚构的登陆选定了准确的日期,随后又以各种借口推迟了三次。其中,有一次是苏军要求稍晚一个月,以便他们能够及时赶到巴尔干参战。
德军似乎并未想过,“北方坚韧”、“南方坚韧”和“齐柏林”计划所宣传的对斯堪的纳维亚、加来海峡和巴尔干半岛的进攻是根本不可能同时进行的。他们已被盟军虚张声势的逼真表演所迷惑,因而也像相信“坚韧”计划一样相信了“齐柏林”计划。希特勒和他的情报人员一致认为:巴尔干半岛正面临着严重的威胁,所以从1944年2月起,他便再没有向诺曼底方向增派一兵一卒,相反,4个德国精锐师,其中包括3个装备精良的装甲师,则从法国转移到了东欧,以准备迎战英美法军的“联合进攻”。
至此为止,“卫士计划”已经顺利实现了其掩护“霸王行动”的主要战略目标。在诺曼底登陆日前夕,从各个渠道传来的信息都证明“卫士计划”取得巨大成功。5月23日,美军在瓦尔蒙顿缴获了一台德军藏在密林中的车辆,车内发现了一份德军5月份的作战纲要。这份纲要详细介绍了这个月内德军的兵力部署情况。
从兵力分布上可以看出,希特勒已经根据“卫士计划”所提供的情报分散部署了他的作战兵力。5月30日,盟军又通过“超级机密”破译了一份希特勒和其日本盟友大岛浩男爵的谈话要点。在谈话中,希特勒表示相信“坚韧”行动和“齐柏林”行动的说法,认为盟军在地中海至少配备了80至90个师的兵力,甚至可能还有七八个空降师。他还认为,尽管盟军的登陆地点可能会选在诺曼底,但其进攻的矛头最终是要指向加来区域。因此,他把西线最强大的4个装甲师抽出来作为自己亲自控制的预备队,以便能随时增援加来方向。仅此一举,就大大削弱了德军在诺曼底地区的抗登陆能力,为“霸王行动”的成功增添了一枚重重的砝码。
就在德军统帅部及其情报机构费尽心思去追踪那些无中生有的军队之时,盟军却已在英国秘密集结了一支约200万人的真正进攻力量。这场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军事集结居然是在德国侦察机和间谍网的眼皮底下进行的,实在堪称人类战争史上的一大奇迹。当600艘战舰、5000只运输船、1万架飞机和300万吨军需物资云集在攻击出发地时,希特勒再想改变这一切都已为时过晚了。
他当了5个星期的蒙哥马利元帅
尽管有了“北方坚韧”、“南方坚韧”和“齐柏林”这样的欺骗行动,英国情报部门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在诺曼底登陆行动前夕,又精心设计了一次罕见的富有戏剧性的欺骗行动,即“铜头行动”。这一行动在战后曾被加上了诸多浪漫色彩,并以“蒙哥马利的幽灵”的传奇故事而广为流传。在整个“卫士计划”中它虽然是一个有趣的插曲,但却是关键的一招棋。正是“铜头行动”最后彻底欺骗了德国人,让他们知道了“蒙哥马利”的行踪。
1944年3月14日,英国特种战委员会的副主任杰维斯·里德中校偶然从报纸上看到了一张剧照,上面是一名酷似蒙哥马利的陆军中尉,他名叫梅里克·克利夫顿·詹姆斯,生于1889年,曾是一位不出名的澳大利亚演员,当时正在皇家军乐团服役。他曾在伦敦喜剧院照了一张头戴贝雷帽的剧照,结果被刊登在伦敦的《新闻时报》上,编者在这张酷似蒙哥马利的剧照旁边特地附加了一个说明:“你不要弄错了,他不是蒙哥马利——他的名字叫詹姆斯!”
看到这张照片后,里德中校灵机一动,脑子里冒出一个几乎荒诞的点子:为什么不让詹姆斯扮装成蒙哥马利,诱使德国人加深其错误判断呢?他马上找到了艾森豪威尔,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艾森豪威尔对这一设想大为欣赏,于是这个以无名小卒扮演大军主帅的欺骗计划,被命名为“铜头行动”,成为盟军在诺曼底登陆前最后一次大规模的欺骗行动。
1944年1月,在北非指挥盟军击败了纳粹德军的蒙哥马利回到英国,受命指挥即将展开的盟军反攻欧洲大陆行动。英国情报机构高层立即意识到,也许从现在开始,德国特工将监视蒙哥马利的一举一动。伦敦监督处的官员认为,如果在诺曼底登陆前一两天,让蒙哥马利出现在地中海的某地,德国人肯定会认为,盟军不会在一周内发动登陆战,这样,法国诺曼底地区的德军就可能放松戒备。
为混淆视听,分散德军的注意力,英国军情五处就着手实施这一代号为“铜头行动”的战略欺骗计划。
军情五处找到了詹姆斯,让他冒充英国陆军元帅、西北欧英军总司令蒙哥马利,在伦敦监督处的导演下前往直布罗陀和阿尔及尔进行一次“巡视”。詹姆斯答应了。
詹姆斯外表酷似蒙哥马利,也有瘦削的脸庞和灰白色的胡子。为了让他达到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他必须学会蒙哥马利独特的语气和神态。军情五处专门安排了蒙哥马利的贴身助手训练詹姆斯,要他熟悉蒙哥马利元帅的一切生活习惯、言谈举止,连吃饭时麦片粥中要不要放牛奶和糖的细节也不放过。甚至安排詹姆斯中尉与蒙哥马利元帅生活在一起,进一步模仿和体会,直到人们无法辨别真伪为止。
出身于演员的詹姆斯中尉果然不负众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这个任务,让自己几乎在每一个方面都同蒙哥马利元帅一模一样。不过只有一点例外,那就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詹姆斯失去了右手的中指,而真正的蒙哥马利元帅则以其标准的军礼闻名。所以后来在很多的场合下,这位“蒙哥马利”元帅一般都是戴着白手套。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1944年5月25日傍晚,詹姆斯装扮的蒙哥马利元帅在众多高级将领的簇拥与欢送声中,搭乘首相专机飞往直布罗陀进行巡视,然后飞往阿尔及尔。这次“巡视”的目的主要有两个:一是德军统帅部认为,英国登陆部队的司令官非蒙哥马利莫属,如果蒙哥马利不在英国,盟军就不会发起登陆作战;二是根据德军情报机构对蒙哥马利行踪的暗中监视,“蒙哥马利”巡视可以促使其判断蒙哥马利目前正在非洲对部队进行遥控指挥,从而可以牵制驻扎在卢瓦尔河以南的4个装甲师。
当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英国军方侦察到当地一名西班牙联络官莫利纳是一名德国纳粹间谍,打算将其骗到英国受审。军情五处认为,如果让莫利纳亲眼看到蒙哥马利在直布罗陀出现,这条情报就会很快被送到柏林。
在飞行的途中曾发生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为了让詹姆斯第二天能够精力充沛,随行人员给他服用了安眠药。可是,夜间的寒冷使詹姆斯无法入睡,他悄悄起身进入厕所,将偷偷带在身上的一瓶杜松子酒拿了出来。此前,里德早已向他声明,为保证此次任务成功,他必须戒酒。但此时酒瘾发作,他将半瓶酒喝了下去。当随行人员找到他时,他已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飞机再有两个多小时就要到达目的地,詹姆斯却完全处于昏睡状态。随行人员十分着急:如果下飞机时人们发现詹姆斯有饮酒迹象,计划就会彻底泡汤。因为在此之前,里德也发现了两人的不同:蒙哥马利憎恨烟酒,所以一向滴酒不沾,而詹姆斯则嗜酒如命。如果一个一身酒气的蒙哥马利走下飞机,那就会把事情搞砸了。于是随行人员被迫采取紧急措施:将詹姆斯的衣服脱光,放在机舱通气孔前冰冷的气流中,让他清醒。还对他进行按摩和拍打,使他呕吐,同时重新给他刮脸,以便消除脸上的喝酒迹象。经过一番忙碌,詹姆斯终于清醒过来。
1944年5月26日凌晨,飞机抵达直布罗陀,由詹姆斯假冒的“蒙哥马利”在人们的欢迎中走下飞机。随后,一个浩浩荡荡的车队将他送到总督官邸,总督伊斯特伍德亲自出迎,并于当晚举行了欢迎宴会。
直布罗陀海湾对面西班牙的阿尔赫西拉斯是德国谍报局的前哨基地,“蒙哥马利”的到来自然逃不过德国间谍的眼睛,于是,有关“蒙哥马利”的消息迅速传回了德国。“碰巧”在同一天,莫利纳也被邀请到总督官邸和总督秘书议事。他被特意单独留在一个能清楚看清前院的房间里。当蒙哥马利标志性的黑色贝雷帽出现时,直布罗陀总督立刻迎上前去,配合道:“你好,蒙特,很高兴见到你。”
“Rusty(伊斯特伍德的别称),你好吗?”随后两人一同走进官邸,共进早餐。几个小时后,当总督在院子里送别“蒙哥马利”时,总督秘书又“碰巧”带着莫利纳走过院子。“蒙哥马利”离去后,莫利纳赶忙向总督秘书打听有关他来访的详情,不胜其扰的秘书只得“无奈”透露:蒙哥马利正要赶往阿尔及尔。
得知这一情报后,莫利纳如获至宝,立即驱车离开。他一回到家里,就拨打了一个紧急电话,将这些信息紧急汇报给了柏林德军统帅部。
由于詹姆斯惟妙惟肖的模仿动作,几乎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相信蒙哥马利到了直布罗陀,并且很快就要飞往阿尔及尔。5月27日,“蒙哥马利”乘飞机到达阿尔及利亚。地中海盟军最高统帅亨利·威尔逊和英美法参谋人员到机场欢迎。随后,“蒙哥马利”入住圣乔治饭店。顷刻间,“蒙哥马利”到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阿尔及利亚。在随后几天中,大街上经常可以看到挂着三角旗的参谋部车辆,在摩托警卫的护卫下,载着“蒙哥马利”风驰电掣地去参加一个又一个会见,德国间谍也不停地把这些消息一个又一个地报回德国。
至此,“铜头行动”获得了巨大的成功,盟军的诺曼底登陆计划得以顺利展开,让希特勒再一次上了英国人的当。
1944年6月6日凌晨,百万盟军突然出现在诺曼底海峡,随后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法国海岸,经过两年多周密准备的诺曼底登陆战役正式打响了。半个小时后,英、美、加三国远征军分别从五个滩头(从东到西的代号为:剑滩、朱诺滩、金滩、奥马哈和犹他滩)登陆成功。犹他滩的美军只遇到了轻微的抵抗,在三个小时内就肃清了海岸地区的德军;在奥马哈滩头,美军经过一天苦战,也占领了一条纵深约两英里的阵地。到黄昏时分,其他滩头的英国和加拿大军队都有了稳固的立足点。诺曼底登陆取得了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初步胜利。
7月25日,盟军全面发起战役总攻。8月1日,巴顿又率美军第3军投入战斗,与蒙哥马利形成铁钳夹击之势。盟军长驱直入,势不可挡,溃不成军的德军向塞纳河方向仓皇逃窜。
8月15日,盟军以50万兵力在法国南部发起“铁砧”行动,四面受敌的德军全线崩溃。18日,盟军渡过塞纳河向巴黎挺进。28日,巴黎获得解放。至此,诺曼底登陆作战和与之配套的“卫士”行动宣告胜利结束。
有趣的是,詹姆斯从阿尔及利亚回来之后,遭到了周围人的怀疑,因为他有五个星期没有上班,突然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他的上司、同事以及家人都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他的重新出现立刻引起了同事们的议论。有人说,他因嗜酒成性,伤及身体,住进了医院;有人说,他外出行骗去了;还有人说,他有间谍嫌疑,被关进了监狱。他的上司则愤怒地指责他擅离职守,声称要将他送上军事法庭。
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詹姆斯始终缄口不语。直到二战结束后,随着军情五处公布了“铜头行动”的细节,詹姆斯才向外界公开了他当年“失踪”的秘密。这时人们才知道,他原来过了5个星期的“元帅瘾”——不过此时,人们已经不再把詹姆斯中尉当成蒙哥马利元帅了。
第十章 扑朔迷离,一代特工演绎“007”
“双重间谍”达斯科·波波夫被西方谍报界誉为“谍报天才”,又因他经常喜欢与两个女人同时上床而被称为“三轮车”和“风流间谍”,但是他巨大的魅力却让英国秘密情报局长孟席斯也曾对他赞叹不已,说他“太诡计多端”。他潜伏于纳粹“狼穴”,却为盟军的胜利甘冒种种危险并取得巨大成就。他的谍报生涯堪与詹姆斯·邦德相媲美,一直被认为是“007”的原型。他留给世人的名言是“要使自己在风险丛生中幸存下来,最好还是不要对生活太认真了”。
“花花公子”又交上了“桃花运”
二战期间,英国秘密情报局经常利用“双重间谍”为自己服务,其中最成功、也最具有传奇色彩的例子应该是“007”的原型达斯科·波波夫。
波波夫1912年出生在南斯拉夫塞尔维亚一个富商的家庭。他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过着花花公子的生活。波波夫是个语言天才,能说流利的意大利语、法语、英语和德语。大学毕业后,他成了一名律师,一直混迹于社交场合,见多识广,认识了西欧国家许多知名人士。
1940年,年仅28岁的波波夫已是当地一个名声不错的律师。然而就在这年2月的一天,正在南斯拉夫家中度假的波波夫忽然接到柏林来的一份电报,上面写道:“急需见你,建议2月8日在贝尔格莱德塞尔维亚大饭店见面。你的挚友约翰尼。”波波夫看见电报后便火速赶往约定的地点。
原来,这个约翰尼就是约翰尼·杰伯逊(又译“强尼·杰布森”),1936年波波夫在德国南方布雷斯高的弗赖堡大学与之相识。因为性情相投,他们把对方看做是自己最亲密的生死挚友。因此波波夫收到电报,为友谊所驱使,急匆匆地踏上了去贝尔格莱德的旅途。
波波夫在塞尔维亚大饭店见到了好友约翰尼。约翰尼看上去忧心忡忡,对波波夫发牢骚说:“希特勒正在把德国人培养成傻子。在那些比狼犬还敏感的间谍的帮助下,他可能会吞并全世界。”过了一会儿,他又盯着波波夫真诚地说道:“伙计,现在我急需你的帮助,需要立即行动。现在德国有5条船封锁在特里斯特,其中有一条是我私人的,想把它卖给某个中立国家,我已经设法搞到了许可证。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哪个中立国愿意购买这些船呢?”波波夫反问道,“如果英法拒绝承认许可证,那么他们将先下手抢走这些船只。”
“对了,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你必须利用你有利的社会关系,去办成这笔生意,而且绝对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一听此言,波波夫一下子就明白了约翰尼的用意。波波夫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答应了好友的请求,并且觉得此举深合自己的心意。因为他正想借助自己国家的特殊地位(当时南斯拉夫还是与德国亲善的中立国)为反法西斯事业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与约翰尼取得一致意见后,波波夫就直接找到了英国驻巴尔干国家的商务参赞斯德雷克,并对他全盘托出了自己的计划,准备假借某个中立国之名,将5艘商船卖给英国。几天以后,伦敦批准了这个计划,并且汇来了购船的钱。两周后,接到通知的约翰尼从柏林带来必要的文件,将德国货船易手他人。
事后,两人悄悄地举行了一个庆祝会。只不过两人庆祝的目的不同——波波夫是为自己对英国有所帮助而高兴,约翰尼则是由于赚了一笔大钱浑身舒畅。酒过三巡,约翰尼对波波夫说道:“老朋友,不瞒你说,我已经是德国军事情报局‘阿勃韦尔’的人,上次请你帮助也是上头示意我这么做的。他对你的行动非常满意,希望能跟你好好谈谈。”
波波夫一听,心里紧张得怦怦乱跳:“你们的头儿是谁?他为什么选中我?”
“我们总头目叫威廉·卡纳里斯,他的政治观点和哲学思想与我们俩很相近。我在他面前极力推荐你,说你是个谍报天才,能派上大用场,于是老头便让我试一试。结果没想到你干得这么漂亮!我想,你一定对我的建议感兴趣吧?”
“我……我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哦,一开始并不需要有什么惊人之举。只要搞一些有关英法方面的小道消息就可以了。像你这样经常混迹于外交界和政界的人很容易搞到这样的东西。”
“好吧,约翰尼,看在你的分上,我就帮你这个忙。”
“你现在就着手搜集情报。至于什么时候同头头见面,我会通知你的。”
于是,波波夫又去找了英国商务参赞,把有关情况向他一一说明。这位矜持的英国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继续与那个家伙保持联系也许是件好事。你所需要的情报我会派人送给你的。”
过了半个月左右,约翰尼领来一位德国使馆官员,对波波夫介绍道:“这是门津格少校,我的顶头上司。他想跟你聊聊。”
那位门律格少校也不隐瞒,开门见山地对波波夫说:“我们在英国有许多情报人员,其中不少是很精明能干的。但是,我们需要有一个像你一样能通行无阻的人,你的社交关系可以打开许多门路。有些情报不是在马路上就可以搞到的,但是你可以帮我们的大忙。同样,我们也会十分慷慨地报答你。”
波波夫按照英国方面的授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并在第二天大清早跑到英国大使馆通报这个消息。这次与他接触的是英国秘密情报局驻巴尔干的头目,化名为“史巴雷迪斯”。听了波波夫的报告后,这位情报官员说道:“你就准备为那些德国人‘效劳’吧。要设法与他们搞好关系,要求他们给你开展工作和做好旅行准备的时间。我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派你到伦敦或某个中立国家去。另外我还要告诉你,让他们知道你在伦敦有一个朋友,是位懂行的外交官,他目前急需用钱,而且你认为他可以帮你的忙,通过外交邮袋来传递情报。”
波波夫很快就放风给门津格,约他见面详谈。一见面,波波夫就告诉门津格说自己在伦敦有一个朋友,而且是一个外交官。门津格一听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那个当外交官的朋友是谁呀?”
“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此人绝对可靠。”
“那太好了!”门津格一边说着话,一边扳开公文包的锁扣,伸手取出一个金属小瓶,说:“瞧!你把这个东西给你的朋友,这是密写剂。”接着,门津格又吩咐约翰尼负责向波波夫说明如何使用密码、如何接头联系等具体事项,还给了他一个代号“伊万”。门津格对波波夫说:“为了保密和联系方便,你今后就用这个名字吧!”
这次见面结束后,波波夫便正式作为一名德国间谍人员展开了自己的“业务”。
波波夫偷偷与英国驻贝尔格莱德大使馆取得联系,把这一切向那个叫“史巴雷迪斯”的英国特工汇报了,并且发展了自己的“下线”,组织了一个为英国服务的情报网络。
几星期后,按照约定地点,史巴雷迪斯向波波夫下达了一项重要任务,要他搜集德国人有关“海狮行动”的所有情报。这时波波夫才想起门津格曾经对自己说过,他即将被派往英国去搜集有关英国的城市地貌、人口分布、政府机构、军事设施等情报。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是要他为希特勒即将实施的“海狮行动”提供轰炸目标。
波波夫接受了史巴雷迪斯给自己的任务,并且向他介绍了两名新近吸收的情报员。波波夫最近发展的两名情报员有一个是他的哥哥伊沃,另一个是大学同窗尼古拉斯·鲁卡斯。英国秘密情报局在南斯拉夫的情报网就这样建立起来了。
半个月后,波波夫接到门津格的一个电话,要他到罗马维亚芬尼多街的巴黎咖啡馆去和一个人接头。他来到了巴黎咖啡馆,一边呷着咖啡,一边等待着与他接头的人。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接头暗号,他把一份南斯拉夫的《政治报》打开,把一包“摩拉乏”牌香烟和一盒南斯拉夫火柴放在桌上。不一会儿,一个教授打扮的人走到波波夫跟前同他搭讪。
“你是第一次来罗马吗?”
“不,我从前来过几次。”
“噢,不过有些地方还值得再去逛逛,我可以当你的导游。”
“不,谢谢……好吧,那我就去参观一下梵蒂冈。”
“我是研究梵蒂冈的专家。今天上午天气很好,我们时间还很充裕,要不要我去雇辆马车呢?”
“好主意。”
男子的回答和事先规定的暗语完全一样。暗语对上后,两人雇了辆马车向国家公园驶去。到了西斯廷教堂,这个男子突然从衣服里抽出一打裸体女人照片,并开始向他推销这些女人。波波夫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个来接头的人只是个皮条客。因为巧合,仅仅因为巧合,波波夫和他的对话与暗语吻合了。他告别了那个皮条客,匆忙地赶到了巴黎咖啡馆。波波夫约的“导游”——那个真正的接头人在咖啡馆里已经苦苦等了四个小时。
更让波波夫没有想到的是,那位前来同他接头的“导游”原来是自己的朋友约翰尼。约翰尼这次给波波夫带来了上峰的指示,他对波波夫说道:“海狮行动计划暂时搁浅了。空军总司令戈林元帅要亲自指挥战鹰狂轰伦敦和英国的港口,因此上级派你到里斯本去收集有关情报,希望你能马到成功!”
波波夫一听觉得有点奇怪,就问到了里斯本找谁接头。
约翰尼说:“你在那里的领导人是卢道维柯·卡斯索夫少校,真名叫欧罗德,是阿勃韦尔驻葡萄牙首都里斯本的头目。你可以用公用电话和他取得联系,就说找卡尔·施米特接电话。然后会有人告诉你说,他很高兴在指定的时间和地点见到你,并且告诉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不过你要提前一小时到指定的地点去,那里会有一个女人从你身旁走过,向你使眼色,然后你就跟她走好了。”
按照约翰尼告诉的接头办法,波波夫到了里斯本后,很快就找到自己的新上司——卢道维柯·卡斯索夫。这个卡斯索夫办事果断、干练,见面后他命令波波夫住在一家德国人控制的阿维士饭店。同时又指派阿勃韦尔三处驻里斯本的头目克拉默上尉对波波夫进行严格的审查。证明一切都正常后,马上开始亲自教波波夫使密码、投寄信件,还给了他一架莱卡照相机和一本使用说明书。
波波夫住进饭店不久,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他每次到餐厅用餐时,都发现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一次又一次地向他暗送秋波、频递媚眼。波波夫本来就是个花花公子,心想自己是不是又交上了“桃花运”。但是想到自己初来乍到,还是没敢马上轻举妄动。
有天晚上,波波夫碰巧在电梯里又遇到了那位姑娘。当时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那姑娘火辣辣的眼睛里冒出的全是色情之火,就差没有扑到他的身上了。但是由于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波波夫也不知对方的底细,因此就没有进行过多的交谈,只是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就分手了。
波波夫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到洗澡间洗澡去了。但是当波波夫几乎是赤条条地走出时,突然发现那位在电梯里见到的姑娘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她穿着一件几乎是透明的丝质睡衣,青春的胴体几乎暴露无遗。
一见波波夫进来了,这位姑娘竟然大大方方地倒了一杯威士忌,对他说道:“来吧,有趣的男人,跟我喝一杯。”说着便凑过来在波波夫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假装没有发现自己的乳房已经重重地碰在波波夫光洁有力的胳膊上。
两个人礼貌地碰了一下杯子后,那位姑娘又说:“能陪我干了这一杯吗?”
波波夫不动声色地干了,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我对你的身世很感兴趣,能谈谈你的故事吗?”那位姑娘一边说,一边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向他淡淡一笑。
姑娘假装羞答答的样子使波波夫起了疑心。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酒,一边顺着这个女人的意思讲了一大堆自己所谓的经历,那些信手拈来的童年趣事竟然几次把那个姑娘逗得捧腹大笑。
看来那个姑娘对波波夫编造的故事十分满意,不知不觉地现出了本来面目。原来这个姑娘也是一个德国间谍,这次就是奉卢道维柯·卡斯索夫少校之命来对波波夫进行考察的,看看他是否具备一个真正间谍的素质。没有想到这个小伙子竟然“英雄能过美人关”——对波波夫的考察让她感到十分满意。
后来,波波夫竟然把那只还没有喝完的威士忌酒瓶子递了过去,对那个姑娘说:“对不起,我想睡了。如果你睡不着的话,你就把它带回去吧。你已经在情场上搞到了你所需要的故事。”
第二天,波波夫向他的新上司卡斯索夫进行了日常汇报,卡斯索夫严肃地对他说:“关于那个姑娘的事,你以后就不要再追查了。上面对你的表现很满意,他期待着你从伦敦带来的好消息。”
从此,波波夫成了德国情报机构阿勃韦尔一名合格的间谍,正式用那个“伊万”的代号为他们工作。
为了到伦敦同英国的情报机构领导人见面,波波夫找到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借口,说是要给南斯拉夫的一名外交官送一些经费。阿勃韦尔同意了他的要求,并且让波波夫顺便搜集一些详细的情报。在里斯本的几十天里,波波夫以自己的机智通过了卡斯索夫的审查,获得了他的信任。
“三轮车”和“三驾马车”
几天后,这名双重间谍就搭乘荷兰皇家航空公司的班机,飞往伦敦。波波夫一下飞机,一个面色红润的男人就迎了上来。
“波波夫先生吗?我是乔克·堆斯福尔,是军情六处的,史巴雷迪斯已经通知总部说你要来。见到你真高兴。”说着,拿起他的行李招呼他上了车,来到了萨瓦饭店。在秘密情报局的安排下,波波夫很快见到了安全局的负责人罗伯逊。
照例,英国的情报机构对波波夫进行了严格的审查,接着在英国情报人员的陪同下参观了很多地方。如果从英国回去之后,波波夫说不出什么来,他很难通过德国人那一关。当然,英国人也为他提供了许多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情报,帮助波波夫回去获得纳粹长官的信任。
在英国期间,波波夫在罗伯逊的陪同下,走进了他后来真正为之服务的情报机构——英国军情六处的大门。这是一套由情报机关租用的舒适的公寓式建筑。在这里,大约有十二三个官员对他轮番地进行了四天严厉的审问,就差对他拷打了。在一切都表明真实可信后,他又被带到一间陈设考究的办公室,被引荐给一位五十来岁、身材瘦弱的权威人士。经介绍,波波夫才知道,眼前这位军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军情六处负责人斯图尔特·孟席斯少将,也是后来的英国秘密情报局局长。
“很高兴见到你!希望你能够适应我们的工作方式。我的所有情报员都要向我仔细汇报的。顺便说一下,我还要表扬你的汇报呢。希望你能到我家和我们一起度过一个美好的周末。”孟席斯热情洋溢地说。
波波夫和罗伯逊一起来到了孟席斯的家。主人热情好客,特别是孟席斯太太,更是举止得体、温柔善良。她一见波波夫,就立即把他介绍给一个名叫嘉黛·沙利文的迷人姑娘。
嘉黛是奥地利一个纳粹头子的女儿,但因她反对父亲的信仰,逃到英国来了。嘉黛似乎对波波夫很有兴趣,她那双迷人的大眼睛充满了柔情蜜意。看着这个女子,波波夫感到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暗流冲击着自己的心房。他真希望能和这个姑娘多待一会儿。
几天以后,波波夫在军情六处人员的协助下,为德国人进行了大量的“情报搜集工作”。他们让波波夫拍了一个伪造飞机场的照片,记录了一些飞机和军舰的数目与型号,还拍摄了许多重要地区的军事防御设置和地形图。波波夫还利用卡斯索夫给的莱卡照相机,拍了许多英国皇家海军方面的“情报”。后来德国人得到这些照片后赞赏不已,认为这些情报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
不久,那位让波波夫动心的嘉黛姑娘也来到了他的身边,成为波波夫在工作和生活上的伴侣。她的狂野放浪让波波夫大开眼界。她经常带着波波夫参加各种宴会,把他介绍给所有值得拉拉关系的伦敦社会名流。有时,嘉黛也充当波波夫的老师,帮助他配制密写剂,编写密码信,起草给转信人的明文信。当然,这时嘉黛还频频地为波波夫提供上乘的床上服务,让波波夫一次又一次大汗淋漓……每次完事之后,波波夫总要把头习惯地放在嘉黛那魅力无穷的大腿内侧,回味刚刚结束的那一幕幕的惊心动魄。每当这时,波波夫便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也许再也离不开这个女人了。
在嘉黛的调教和帮助下,经过一番考察后,英国军情局正式招募了他,给了他一个代号——“侦察兵”,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双重间谍”。
当时,他一边为英国人搜集情报,一边又多次用密写的方式,为他德国的主子卡斯索夫提供大量的假情报,把那些德国人哄得晕头转向。这样过了一段日子之后,孟席斯觉得应该让波波夫再次回到德国的情报机关去。因为只有回到了德国谍报局,才能更好地为英国搜集情报。于是孟席斯就让波波夫给德国情报头子卡斯索夫写信,谎称由于情报太多、体积太大、分量太重,不宜邮寄,必须回里斯本当面转交。
卡斯索夫很快就同意了波波夫的建议,因为他们也需要获得更多的关于英国和盟军方面的情报。一切都按照军情六处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展开。
波波夫即将再次回到德国驻扎在里斯本的情报中心,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临战前的激动。只是在动身前往里斯本之前,嘉黛驱车送他到机场时,波波夫才感到一阵由衷的失落和孤独。飞机升空了,望着逐渐模糊的伦敦塔,波波夫不由得在心里高喊:“我会回来的,亲爱的!”
到了里斯本,遵照事先制定的联络办法,波波夫很快便和上司卡斯索夫接上了头。在一所别墅里,卡斯索夫对波波夫进行了一番细致且持久的审查。他对情报的每个细枝末节都要追根寻底,从各个不同角度来盘问,以便发现新的动向。波波夫还向卡斯索夫推荐了他吸收的两位情报人员嘉黛·沙利文和狄克·梅特卡夫,说这两个人愿意为德国情报机构报务。并且还对卡斯索夫坦言,那个性感的嘉黛·沙利文已经不止一次同自己上过床,与自己的关系非同一般。
卡斯索夫一听就像一只机警的猎犬嗅到了猎物的踪迹一样,连续不断地提了许多问题。最后他十分谨慎地说:“想办法深入地摸一摸他们的思想状况。在谍报工作中,一定要做到绝对的了解和控制。一个出色的间谍,绝不会把自己的安全与色情混为一谈。”
就这样,嘉黛和狄克也被发展为双重间谍。不过与阿勃韦尔其他的双重间谍不同的是,他们是英国军事情报机构和波波夫自己挑选的,而不是德国人挑选的。阿勃韦尔给他们分别取了代号,嘉黛叫“胶水”,狄克叫“气球”。由于嘉黛的父亲是个纳粹分子,波波夫就说她是出于“爱国”的动机才为德国充当间谍,可以利用嘉黛在伦敦的社会关系,专门搜集政治情报;至于狄克则是因为“贪财”,才向阿勃韦尔出卖情报。
英国情报局让波波夫和他的两名新成员组成一个“南斯拉夫小组”,代号“三驾马车”。
随着两名情报员招募成功,波波夫在德国情报机关阿勃韦尔的地位也越来越高了。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不断地将德国发展火箭、德军战略部署以及国内防御等方面的重要情报源源不断地报告给英国人,得到了英国方面很高的评价。
在业余时间里,波波夫经常与一位离了婚的法国伯爵夫人保持着亲密联系。他的英国上司知道他有这个爱好,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他们干脆将波波夫的代号由“侦察兵”改为“三轮车”,据说就是因为波波夫喜欢同时与两个女人上床。他也因此被称为“风流间谍”。
为了获取德国方面的信任,波波夫的间谍小组“三驾马车”当时还制订了一个代号为“迈斯德计划”的洗钱方案。在此之前,德国情报机构阿勃韦尔给间谍们的情报费总是用外汇支付。而按照英国的法律,凡进入英国的外国人,其所带外汇都得换成英镑。换钱时,每张英镑上的顺序号都要记下来。一旦情报小组中的一人被捕,那么通过他腰包里的钞票号码就可以将其他的人一网打尽。为了避免这种被发现的危险,“三驾马车”找到一个有钱的戏院老板,同意由他出面兑现英镑,然后用他账户上另外的钱来支付给“三驾马车”,这样就可以鱼目混珠了。这计划得到阿勃韦尔的大加赞赏。
当时为了阻止德国人的毒气战,波波夫通过“气球”给阿勃韦尔送去了一个报告,说英国对即将发生的毒气战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从而使德军完全打消了发动毒气战的念头。
胡佛的傲慢和代价
1941年7月,德国人派波波夫前往美国建立一个间谍小组。他们交给他一个缩微照片胶卷,上面列出情报搜集的主要目标,其中一项就是对珍珠港海军基地港口布局、设施以及兵力部署的详细调查。临行前夕,卡斯索夫对他说:“日本可能要同美国开战,我们也不能坐视。美国人老是在我们的后背搔痒,给丘吉尔和斯大林提供大量的军事物资援助,使我们的士兵一个个被美国坦克碾得粉碎。我们不能再让他们如此猖獗下去!要赢得这场战争,必须先发制人,而间谍战是首先应予重视的。我们在美国的组织被中央情报局搞得一塌糊涂,这帮家伙已经成为美国反间谍机关的笼中之鸟,等待着束手就擒。因此,我们将重新组织一个与德美联盟没有任何联系的全新的前哨情报站。很走运,你被选中做开路先锋。”
波波夫通过自己发现的种种迹象,也判定日本人很有可能袭击珍珠港。三十年后,波波夫发表了他的战时回忆录,让世人大为震惊,因为他说到达美国后,事先警告过联邦调查局,日本打算袭击珍珠港。他曾试图亲自把这个情报交给胡佛,不料遭到冷遇。
波波夫在回忆中说,当他在里斯本准备起程去美国的时候,他已经从他的好朋友约翰尼那里得到一则情报。有一次,德国的部分情报人员在大西洋的一个孤岛上开会时,约翰尼告诉波波夫说,最近他去了塔兰托,那里曾是意大利的一个海军基地,集中了意大利的战列舰“利托里奥尼”号、“加富尔”号和“杜伊利奥尼”号等全部的家当,此外还有许多巡洋舰和其他的战舰,港内还有规模巨大的造船厂和油仓库。结果在1940年11月12日晚上,那里遭到了英国航空母舰“光辉”号上的舰载机的袭击,意大利的许多军舰和设施都被摧毁了。这一次“塔兰托之战”成了成功偷袭的典范战例。当时,日本人就要求德国人提供这次“塔兰托之战”空袭的详细情况。德国驻东京的空军参赞巴龙·格罗瑙估计日本可能会在六个月内,大概是1941年年底,就会采取类似“塔兰托之战”的空袭方式发动一次突然袭击。
波波夫问:“你认为日本人会袭击哪里?”
约翰尼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美国在太平洋上的军事基地。”
在临行之前,德国情报机构把一个缩微照片胶卷交给了波波夫,上面列出情报搜集的主要目标,其中一项就是对美国在太平洋上的珍珠港海军基地港口布局、设施以及兵力部署的详细调查。
波波夫根据约翰尼提供的信息,又结合自己拿到的这个缩微照片胶卷,通过综合分析后,敏感地判定日本人很有可能袭击珍珠港。波波夫立即把这一情况报告给英国情报机关,他们极为重视,命波波夫传达给美国。
这时,波波夫以“南斯拉夫新闻部驻美国特派员”的身份飞往纽约,开始了他的美国之旅。
波波夫此行的使命有两个:在德国方面,他要探明由美国开往英国的货船离港日期以及其船上所载的武器资料和军用物资等情况,密报德国情报部门;在英国方面,则是通过英国军情五处的协调,见一见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埃德加·胡佛,向美国联邦调查局及时通告日本人将会袭击美国军事基地的消息。
1941年7月12日,波波夫抵达纽约,随行的有英国情报官员佩珀。两人顺利地通过了美国纽约海关的盘查,有人将他们引到已经预订好的华尔道夫大酒店,并且很快见到了联邦调查局的高级官员,其中包括局长助理厄尔·康内利和纽约特工头子珀西·萨姆·福克斯沃思。波波夫给他们介绍了德国最新的情报缩微技术,还交给他们有关日本人偷袭珍珠港的时间表,既有德国情报机构的缩微件,也有普通的文件。
可是,纽约特工负责人珀西·萨姆·福克斯沃思却对珍珠港的情报持怀疑态度。他对波波夫说:“这看起来太详细具体了。时间、地点、方式等等一应俱全。看起来好像是个圈套。”于是他对波波夫推托说:“这个问题只能由埃德加·胡佛先生作出决定。”经过一番例行公事般地对话后,福克斯沃思便告辞了,临走时只是祝愿他玩得尽兴,重要的话题一个也没有提及。
后来波波夫终于见到了大名鼎鼎的联邦调查局局长胡佛。波波夫对胡佛说:“我到美国,是为了帮助你们备战而来。我曾以各种方式给你们带来了严重的警告,确切地提醒你们,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什么方式和什么人将向你们国家发动进攻。”但是这次见面是很不愉快的,胡佛好像根本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波波夫扫兴而去。
波波夫后来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没有人介绍,没有寒暄,没有礼仪,我走进福克斯沃思的办公室,胡佛已经坐在写字台后面,像抡大锤的人寻找铁砧一样。福克斯沃思一声不吭地坐在一张安乐椅上。”胡佛带着讨厌的神色瞅了他一眼,气得脸都发紫,咆哮着说波波夫是个“假间谍”。这次会见只持续了短暂的几分钟。波波夫同联邦调查局的接触几乎变成了一场“吵架”。原来联邦调查局根本不信任他,在波波夫一进入美国后,联邦调查局就派人对他的行动进行跟踪调查。
凭着自己独特的魅力,这位“南斯拉夫新闻部驻美国特派员”来到纽约后,很快就成了纽约社交圈里的一位明星人物。波波夫在他下榻的豪华的华尔道夫大酒店里,经常与好莱坞著名女演员约会。他们经常结伴出游,在爱达荷州的太阳谷滑雪,在佛罗里达海滩晒太阳。后来波波夫竟然还在纽约富人区买下一套高档住宅。在纽约的几个月时间里,波波夫居然已经欠下了8.6万美元的债务。因此联邦调查局长胡佛十分瞧不起这位花花公子,认为波波夫只知声色犬马,挥金如土,根本就不务正业。因此,他对波波夫所提供的有关日本可能偷袭珍珠港的情报根本不屑一顾。联邦调查局甚至还准备逮捕一位给波波夫送钱的纳粹信使。
得知美国人对波波夫的这种态度后,英国情报局十分担心他的真实身份会暴露,于是就命令波波夫撤出美国。五个月后的一天,波波夫终于离开了美国。哪知几乎就在波波夫离开美国的同时,日本人成功偷袭了珍珠港,波波夫的情报终于得到了验证。但是此时已经为期已晚,美国人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回到德国后,波波夫用早就准备好的借口为自己在美国的失败开脱。他指责德国情报局切断其资金来源,给的钱太少了,使他无法与掌握情报的高层人士接触,他的上司卡斯索夫竟然相信了他的解释,又给了波波夫一大笔钱,让他再到英国去发展间谍网。于是波波夫又回到了英国伦敦。
在里斯本还有一个特殊的间谍网
1942年11月,波波夫再一次踏上了英国的土地。为了迷惑德国人,到了伦敦后,军情五处为他提供了几份“价值较高”的情报,让他交给德国人,其实这都是盟军对德国发出一些假警告,但却使波波夫重新获得了纳粹的信任。
这一次去英国,德国人又把3名德国情报人员塞到波波夫的间谍网里。为了不引起怀疑,波波夫只好同意。但是当他们来到英国后,波波夫便通过英国警察当局拘捕他们。为了避免嫌疑,英国方面机警地掩护了破案的真实动机,把一个为英国情报局服务的双重间谍也抓了进去。
当时波波夫的工作就是给德国人提供假情报和进行策反工作,帮助英美联军更好地实施“火炬”计划前的欺诈行为。1944年3月,波波夫向德国人提供了盟军在法国登陆的详细兵力表,其实这就是盟军代号为“坚韧行动”的战略欺骗行动的重要组成部分,试图分散希特勒的注意力。德国人果然如获至宝。约翰尼写信给波波夫说:“我祝贺你成为元首的最好特工,他对你笃信不疑。”
当时在英国情报机构的支持下,波波夫的“三驾马车”给阿勃韦尔送去了许多“政治情报”,对德军最高统帅部的心理战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他们的情报混淆视听,加重了德军战争即将失败的心理压力,从而对战局产生错误判断,使德国军队在西线保持最大的数量,减轻了东线战场上苏联前线的压力。
当时英国海军想让德国人对东海岸的水雷区产生一个错觉,“三驾马车”的任务是把虚构的布雷图送给德国人。为此,“三驾马车”设计了一场戏:有一个叫伊文·蒙太古的英国海军参谋总部人员,因为是犹太人,因此对德国人要打赢那场战争怕得要死。他听了许多关于集中营的可怕故事,如把人放进烤箱里烤死等,很想讨好德国人。波波夫想办法和此人结成了好友,并通过他设法把那些绝密的海防图送给德国人。于是,有关英国海军的水雷布置图就这样到了德国情报部门手中。德国情报机关把那张虚构的英军布雷图作为“绝密情报”呈送给元首,使希特勒打消了从东海岸进攻英国的想法。
在一次与卡斯索夫的谈话中,波波夫根据卡斯索夫无意透露的一宗德国间谍活动的案件,帮助盟军抓获了一名隐藏很深、危害极大的纳粹间谍,为“诺曼底”登陆计划的顺利实施扫清了情报方面的障碍。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下午,波波夫去要活动经费,并抱怨说给自己的钱太少了。卡斯索夫连忙解释道:“请相信我,我们已尽了全力。为什么我们没有给你更多的钱呢?原因是我们把一大笔钱给了我们的一个情报员,这个人出身清贫、地位低微,但他向阿勃韦尔提供了难以相信的重要情报。”
波波夫趁机问了一声:“什么样的情报呢?”
毫无戒备之心的卡斯索夫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多更好的情报。这其中包括军事的、政治的,甚至有德黑兰会议记录和盟军将要进行的一次大型两栖登陆的消息。”
“我不相信。一个地位低下的人不可能搞到这些,他一定是一个身处要位的人。他是谁呢?”
“我告诉你吧,事实上他是你的同乡,离杜布罗夫尼克不远。”
这个消息立即引起波波夫和英国军情六处的高度警觉。他们从各方面推测认为,此人很可能是阿尔巴尼亚人,因为杜布罗夫尼克离阿尔巴尼亚边境最近。军情六处立即开始对所有能接触德黑兰会议记录的人员进行了排队摸底。很快目标被锁定在英国驻安卡拉大使的一个阿尔巴尼亚籍的随从身上,此人的化名叫“西塞罗”。随着“西塞罗”的被捕,德国在英国中枢机构中的间谍网被打击殆尽。
作为策反的一大成果,波波夫最大的功劳就是让纳粹间谍约翰尼也倒向了英国一边。1943年夏天,波波夫终于成功策反了当年将自己招募成纳粹间谍的约翰尼,使他也成了一名双重间谍。约翰尼被策反后,英国情报局给他的代号是“艺术家”,从此他一直为英国人服务,向英国人提供了大量的情报。但是一年以后,约翰尼由于有“来历不明的收入”而被盖世太保逮捕。英国军情局担心波波夫会暴露身份,于是就让他“消失”了。
大约在1943年4月中旬,军情六处派波波夫和约翰尼一同去调查德国人正在试制的一种具有很大杀伤力的新武器。这种武器叫FZG-76型火箭,英国人后来把它称为V-I火箭,或叫“战车”式火箭。很快,两人发现在德国皮尼蒙德附近的两家生产小型飞机的工厂正在研制一种发射装置,并了解到他们还批量生产一种无人驾驶、能运载一吨重的炸弹的单翼飞机。英国皇家空军马上派出轰炸机群对该地区进行了密集式轰炸,使德国人的生产瘫痪了半年之久。
就在英国人频频发起强大的间谍攻势时,德国人感到必须加强自己的谍报组织的建设,于是阿勃韦尔拟订了一个“太上皇”总反攻计划,在阿勃韦尔内部展开了一场评价间谍的活动,旨在提高阿勃韦尔谍报人员的素质,挫败盟军的情报攻势。
为了不让德国阿勃韦尔对自己的活动进行深入调查,以免从中发现“纰漏”,同时也是为了能打入“太上皇”行动中去,波波夫进行了一系列的反侦察活动。通过约翰尼的牵线搭桥,波波夫认识了阿勃韦尔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此人叫卡姆勒,是阿勃韦尔一处的中尉情报长官。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对潜伏在世界各地的德国间谍所搜集到的情报作出评价,并转送到柏林。他也是德国情报机关中层人士中最有可能接触“太上皇”计划的人。于是波波夫便想方设法地和他搞好关系。
卡姆勒是个孤芳自赏的人,他从来不屑对那些特务组长拍马屁,所以他与卡斯索夫、克拉默等人的关系很不融洽。波波夫就抓住他这一弱点,经常在卡姆勒面前发牢骚,说卡斯索夫根本没有什么才能,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舒适职位,恬不知耻地抬高自己而已。时间一长,卡姆勒果然把波波夫看做是可以推心置腹的人,对他几乎无话不谈。他偶尔还有意无意地和波波夫在一起,议论和评价一些纳粹特务,从而让波波夫了解到许多幕后消息。
他从卡姆勒那里发现,在里斯本还有一个阿勃韦尔的特殊间谍网,代号叫“奥斯特罗”。这个发现使波波夫感到一阵紧张。因为他原认为自己的间谍网是纳粹德国摆在西欧唯一的一张王牌,没有想到现在又有了一个“奥斯特罗”。看来德国人可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或者是想通过“奥斯特罗”来侦察自己。波波夫认为必须尽快除掉这个“奥斯特罗”组织,防止后院起火。
通过约翰尼的大力协助,波波夫终于查清了这个组织的活动情况。原来“奥斯特罗”这个间谍组织的头头是一个名叫科斯勒的博士。此人原是前奥地利骑兵军官,后就职于阿勃韦尔在布鲁塞尔的情报中心站。科斯勒博士是个犹太人,但却是阿勃韦尔的高级军官。
科斯勒领导的“奥斯特罗”共有3名间谍,分别叫“奥斯特罗1号”、“奥斯特罗2号”和“奥斯特罗3号”。“奥斯特罗1号”和“奥斯特罗2号”在英国,“奥斯特罗3号”在美国。这个组织潜伏的时间很长,隐藏得很深,甚至连卡斯索夫和克拉默等人都不能掌握其动向。他们也只听命于柏林方面的指示,由卡姆勒的秘书费罗琳充当联络人。
波波夫立即将这个重要的发现通告了军情六处。军情六处意识到“奥斯特罗”对“三驾马车”的潜在威胁,如果德国情报机关对它的信任超过对波波夫的信任,不仅会阻碍波波夫参加“太上皇”计划,而且会使波波夫暴露。于是,英国情报当局决定清除这个组织。
为了不使清除工作引起阿勃韦尔的疑心,危及英国的双重间谍网,军情六处决定采取借刀杀人的办法。为了败坏“奥斯特罗”的声誉,“三驾马车”向柏林发出了许多得到证实了的真实情报。德国情报局把这些情报同“奥斯特罗”送去的情报进行对比后,发现这个本来寄予厚望的“奥斯特罗”不仅没有好好地工作,反而还有“通敌”的嫌疑,觉得它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于是就把这个“奥斯特罗”给清除了。不过,波波夫的“三驾马车”也由此引起了德国人的怀疑,失去了打入“太上皇”行动中心的机会。
美女和“血浆”的考验
为了阻挠德国人的反攻策略——“太上皇行动”,英美决定尽快实施反攻计划——“海王星计划”。为了保证反攻计划的顺利进行,军情六处要求波波夫按照既定计划行事。首先要使德国情报机关相信,反攻将在加来海峡开始,而且在第一批部队登陆之后,紧接着就有第二批实力更强的部队在同一地区登陆。同时,在波尔多地区可能也有一股部队登陆。此外还要让德军最高统帅部相信,盟军还存在虚构的“三支军队”,分别是“美1军”、“英国第12军”和英国“第4集团军”。
由于这一系列间谍战的成功,盟军以极小的代价顺利地完成了“海王星计划”,使德国人的反攻阴谋遭到彻底失败。正当英国人沉浸在胜利在望的狂热和乐观情绪之中时,波波夫的“三驾马车”情报组奉命回到里斯本的“狼穴”中,等待执行一项更重要的任务。
当时由于德国谍报部门在“海王星计划”中损失惨重,情报组织遭到严重破坏,急需休养生息。因此,在初到里斯本的一个多月中,波波夫轻松得简直没事可干,于是便到当地的赌场里散心。
一天,波波夫正在赌场赌一种赌注不限的“百花乐”时,突然来了一群朋友向他打招呼问好。他们中间一位皮肤白皙、棕发碧眼的比利时姑娘引起了波波夫的兴趣,朋友们把她介绍给波波夫,说她名叫露易丝。
当露易丝同波波夫握手时,其热情程度显然使波波夫感到与她在一起远比连续赌钱更为快慰,于是他提议到酒吧去喝一杯,露易丝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从酒吧再到波波夫的房间,一切都很自然。晚上一度春风之后,露易丝看上去还是那么纯洁多情。然而到了清晨三四点钟时,波波夫醒来却发现自己单独一人躺在床上。这时他发现通向客厅的门开着。波波夫顿时警觉了起来,听到他隔壁办公室的抽屉被打开的声音。这下他明白了——这个露易丝原来是阿勃韦尔派来监视自己的!
幸好波波夫从来不在房间里放重要的文件,所以就索性让露易丝翻了个够。几分钟以后,露易丝踮着脚尖走进了卧室。波波夫装成睡着的样子。露易丝轻轻地又躺在他的身旁。波波夫见时机已到,便翻个身,用胳膊肘支起身子,装出睡眼蒙眬的样子说:“亲爱的,睡不着吗?”
露易丝转过身来,趴在波波夫的身上说:“我不是有意要把你弄醒,我是想找支香烟。”
听了这句话,波波夫把胳膊从她身上伸过去,到床头柜里拿了一包香烟。
“呃,这里才有香烟呢,抽一支吧。”
“真不好意思,”露易丝喃喃地说,仍然把波波夫抱得紧紧的,“我已穷困潦倒,想找点钱花,可是达斯科,我绝不是一个小偷,这是我第一次……”
波波夫缓缓地把露易丝从身上推开,然后对她说:“你应该更巧妙一些,我的外衣就在那边,口袋里装满了筹码,你不是看着我把它们塞进口袋里去的吗?你只要捞一把到赌场把它们换成现钞就行了嘛!好吧,你要钱就拿吧,不过你究竟是为谁工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露易丝假装生气了。
波波夫气愤之极,就伸手打了她一个耳光。这个女人开始哭泣起来,但还是不肯吐露真情。波波夫见状也不再逼她了,于是就抓紧时间,再一次同她云雨一番,心里却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经过这件事后,波波夫越来越感到自己处境危险,预感到德国人要变个花样对他进行审查了。果然,过了几天,约翰尼突然从柏林赶来,对他说:“明晚你将要向反间谍处的施劳德和纳森斯坦汇报工作。还有一个从柏林来的人,他是专门来审问你的。这是我在几小时之前从密码处搞到的真实消息。到时你要汇报的情况是属于绝密级的,既重要又紧急。他们将追根究底,使你绞尽脑汁。他们也不会像卡斯索夫那样彬彬有礼。”
“放心吧,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波波夫胸有成竹地说。
约翰尼却严肃地说:“当然,我知道你是一只真狐狸。只要你保持清醒的头脑,你是可以用智斗取胜的。但如果他们使用测谎血浆的话,那怎么办?”
“测谎血浆?那是什么玩意儿?”波波夫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这是新从实验室里试制出的一种妙药,叫硫喷妥钠,是一种破坏人的意志的新药,是一种属于巴比妥类的药物。据说静脉注射后很快产生硫喷妥钠麻醉,故称静脉麻醉药。那时被注射的对象就不会说假话。你应该试一下,阿勃韦尔驻里斯本的情报站最近运来了一些硫喷妥纳。”
“约翰尼,你相信这种硫喷妥钠的性能吗?你要知道每个人对药物的反应是不一样的。”
“我承认你对酒精的抵抗力是很强的。但这玩意儿是一种致幻剂之类的东西。我不知道你的抵抗力如何。”
“你能不能搞点那种药,让我先有个准备。”
“我想想办法,也许能搞到。”约翰尼说。
下午3点左右,约翰尼果真拿了几支硫喷妥钠回来,并带来一名懂行的医生。此人对硫喷妥钠的作用颇有研究,并且对纳粹仇恨有加。
“25毫克,”医生用皮下注射器量了量剂量,“这个剂量足以使神经系统处于半麻痹状态。如果你有什么事就到隔壁的房间来找我。几分钟以后,你就会有反应的。”
波波夫被注射了硫喷妥钠后,很快就感觉头晕、恶心、想睡觉。眼前所有的事物都好像显得非常有趣而奇怪,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可爱。当波波夫感到舌头膨胀到口腔都装不下时,就对着一旁的约翰尼叫道:“约翰尼,来吧,开始吧。你就从我们戏弄那几个盖世太保笨蛋(指他们在弗赖堡大学的小闹剧)那儿开始提问好了。”
约翰尼开始问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胡乱地问到波波夫的家庭、童年时代以及大学时代等情况,接着便把问题转到英国,问他在那里的活动情况和所接触过的人。下面是他们测谎录音记录的片段:
……你不喜欢德国人吗?
不。
不喜欢纳粹党徒吗?
不。
不喜欢希特勒吗?
不。
你为什么在奥斯兰俱乐部里捣乱那次集会呢?
只是闹着玩。
你自己知道你干的什么好事,你进行政治煽动。
我当然知道,我要不知道那才怪呢。不过,不管你怎么说,反正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事情……
这是约翰尼和波波夫之间的一段对话录音。有许多问题波波夫不是回避,就是否认,或是撒谎。虽然他说话有些困难,但回答的答案却证明他的头脑还是很好使的,看来在药力完全发作的情况下,波波夫还是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
“药性有点过去了,约翰尼。”一个小时以后,波波夫说道,“我甚至连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可是醉得够呛,这是我一生中醉得最厉害的一次。”
到了晚上,为了进一步试验自己对硫喷妥钠的承受能力,波波夫主动要求医生把测试量加大到50毫克。这次几乎把波波夫搞垮了。朦胧中,他只知道约翰尼在询问问题,但不知道在问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做了回答。他只觉得自己好像翻了一个跟斗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下午5点左右,波波夫被猛地摇醒。他睁开双眼,看见约翰尼站在自己身旁,眼前摆着十分丰盛的食物。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表现得怎么样?”
“现在是下午5点整。昨晚你表演得精彩极了,我正想推荐你参加好莱坞奥斯卡金像奖的角逐呢!据说奥斯卡本人是世界上表演失去知觉的最佳演员。我几次审问你,第一次是刚注射以后,另一次是你熟睡以后,任何力量都不能动摇你,一点情况都没从你的嘴里泄露出来。现在,你应该养精蓄锐,打起精神对付今晚的审讯。”
当天晚上,柏林来的审讯专家米勒少校对波波夫进行了冗长而有步骤的审查。他对波波夫的每一句话都要进行仔细的分析,但却从来不用威胁的口吻,表面上让人感到他在设法体谅你,帮助你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这是一种使受审者不感到拘束的技巧,显然他是想用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来宽慰对方。经过6小时的审讯,米勒才对波波夫温和地说道:“你看上去似乎非常疲倦。但是,很抱歉,我们还有不少情况想向你了解。刚好,我这次从柏林一个朋友那里弄了些上等吗啡,这种滋味真是赛过活神仙!咱们一人来点吧,也好把这讨厌的公事打发了。”
说着,便叫军医拿来了两支药水,并让医生先给自己注射,然后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波波夫。波波夫明白这是德国人在耍魔术——那支给米勒注射的药水充其量只是蒸馏水而已,而要给自己注射的却是硫喷妥钠!但事情是明摆着的,自己必须注射!想到这儿,波波夫表现出十分高兴的样子接受了注射。不一会儿,他开始感到头晕目眩,两脚悬空。波波夫知道是药性上来了。这时,只听米勒又问起了有关“太上皇”行动和德国双重间谍网被英方侦破等方面的问题。幸好波波夫对此早有准备,他的回答毫无破绽。
长达9个小时的审讯结束后,米勒对波波夫说道:“希望你能答应我们去与古特曼(波波夫的报务员费里克的化名)取得联系,告诉他再搜集些具体的情况,我们急着要,等你回到英国再搜集恐怕为时太晚了。”
这席话表明德国人认为波波夫还是可以信任的,他们可能不久要起用他。果然没过几天,德国反间谍处修改了卡斯索夫要波波夫留在里斯本的计划,要他尽快回到伦敦去领导那里的间谍小组,并给他提供了一笔相当数目的活动资金。
从1940年到1946年6年时间里,波波夫经常往返于葡萄牙和伦敦之间,他把纳粹的秘密交给伦敦,再把编造的秘密交到德国人手里,然后再从德国人手里拿到大笔的现金供他自己从事情报工作和挥霍。他当时的职业是高风险,但享受的也是高报酬。比如1942年10月14日到10月21日仅7天的时间内,德国人一次性就给了他2.5万美元,再加上6000葡币,另外承诺事成之后,在11月10日到20日期间,再付给他7.5万葡币。
当然,波波夫并不招摇过市。因为对一个真正的间谍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不露痕迹,不动声色,不被注意,不被跟踪。波波夫运用各种各样的反间谍手段,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潇洒英俊的外表,强健的身体,聪明冷静的头脑,过人的技能以及风光体面的身份和挥金如土的奢华生活,即便拥有这一切,但他却依然要时刻面对生死的考验。但幸运的是,波波夫总是凭自己的机智和那么一点点运气化解开,活下来了。
1944年5月中旬的一个深夜,军情六处的人急匆匆地赶来对波波夫说:“达斯科,艺术家(约翰尼的化名)已被捕。听说是与金融走私有关。但德国人已经查到了他的通讯册。总部希望你趁敌人还未发觉,赶快回里斯本通知其他人员转移。”
听到这个消息,不啻五雷轰顶,波波夫禁不住一阵晕眩,潜伏在德占区的谍报人员很可能会被德国人逮捕起来,严刑拷打,直到用各种卑鄙的手段结束他们的生命。于是,波波夫星夜兼程地赶到里斯本,开始营救和组织逃亡工作。
然而事实证明,一切都为时太晚,几乎在“三驾马车”手下的欧洲谍报人员都没能逃脱纳粹的魔爪,就连他本人,在营救过程中也险些被纳粹抓获。
很快,纳粹德国就在盟军的大炮声中土崩瓦解了。作为插入敌人心脏的一把利刃的“三驾马车”的工作也彻底结束了。历史从此掀开了新的一页。
那些年来,波波夫一直拒绝接受英国情报机构付给他的报酬。当有人问他为什么这样,他说出了两个理由:“一是我非常乐意为一个我全心崇敬的国家服务;二是德国人付给我的薪水已经够我花了。”
不过在当时,英国情报机构(主要是军情六处)还是要经常资助他。在军情六处有一份档案就这样写道:“1941年3月14日,星期五,‘三轮车’在莎威的餐厅用餐后,发现口袋中的钱不够付午餐的账单。看来他在前一天夜里花了不少钱。”
二战结束后,波波夫被授予大英帝国勋章。他被称为英国谍报史上最著名的“风流间谍”,同时被西方谍报界誉为最勇敢、最快乐的谍报天才。那些谍报同行们一致公认他具有巨大魅力和个性上的吸引力,就连斯图尔特·孟席斯少将也对他赞叹不绝,说他“太诡计多端”。
战争结束后,波波夫在法国南部定居。1974年,波波夫出版了自己的回忆录《间谍与反间谍》。他在回忆录中对间谍生涯有这样的描述:“这是一群神秘的人,他们无孔不入、无处不在,胜利了不可宣扬,失败了不能解释。我的武器就是谎言、欺骗和谋杀。但我并没有觉得内心不安,因为这只是战斗对我的考验。”他还在《间谍与反间谍》这部回忆录中为世人留下了一句耐人琢磨的名言——“要使自己在风险丛生的环境中幸存下来,最好还是不要对生活太认真”。
波波夫的晚年是在平静中度过的。在游人熙熙攘攘的英国海德公园的公墓群旁,天真烂漫的孩子们总能发现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不分春夏秋冬、不管雨雪风霜,每个星期天的黄昏都会在这里安详地坐上那么一两个钟头。他就是为二战立下了赫赫功勋的世界超级双重间谍达斯科·波波夫。
面对如血残阳,这位老人是在默悼亡友,抑或是在怀念往事?也许每个人都会对此作出不同的回答,但每个人都会明白,历史不会忘记这些为人类幸福而奉献自己的英雄们!
1981年,波波夫结束了他传奇而精彩的一生,享年69岁。
“风流间谍”成了“007”的原型
波波夫的生命虽然结束了,但是他的故事并没有被时间所湮没。他是养尊处优的富家阔少,又是拈花惹草的风流公子;他是纳粹德国最信任的间谍之一,又是英国情报局最成功的双重间谍。他的谍报生活堪与伊恩·兰卡斯特·弗莱明小说中的主人公詹姆斯·邦德相媲美,而且其间谍生涯的紧张性和危险性更加激动人心,充满着罪恶与仁智的殊死搏斗,因此波波夫被世人公认为是“007”詹姆斯·邦德的原型。许多专家认为,詹姆斯·邦德身边围绕着那么多漂亮的“邦女郎”以及他身上那种令女人无法抵挡的魅力,都是来自达斯科·波波夫这个原型。
“007”系列小说的作者伊恩·兰卡斯特·弗莱明在1929至1933年间,曾任路透社驻莫斯科记者,二战爆发后,他成了英国海军情报处处长的私人秘书,一直在英国海军情报处工作。他曾经搞到过最完整的西西里岛防御工事和雷区分布图,为盟军攻占西西里岛做出了重要贡献。这段经历为他日后创作邦德这个形象奠定了基础。1940年到1944年,弗莱明和波波夫曾分别为英国军情五处和军情六处工作,是同事和战友,因此彼此之间相互了解。
弗莱明从情报机关退休后,就开始了创造“007”。在他的笔下,当年那些熟悉的生活和无数间谍朋友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一共写下了15部关于“007”的故事。据说弗莱明是这样设计詹姆斯·邦德的:英国国籍;编号007;身高183厘米,体重76公斤,蓝眼睛,黑头发,肤色较黑;右脸颊、左肩、右臂都有疤痕;擅长射击、飞刀、搏击、滑雪;精通法语、德语、俄语等多种语言,对其他的语言也很有天赋。
在战后的解密档案中,对弗莱明有这样的描述:仪表堂堂,智力超群,和同事相处融洽,讨人喜欢。最喜欢射击和散步,但讨厌房间里有鲜花,喜欢鱼子酱和不甜的马提尼酒。他的这些爱好不禁让人想起电影中“007”的种种特质。电影中的“007”詹姆士·邦德也像他一样讨厌房间里的鲜花,也喜欢鱼子酱和不甜的马提尼酒。于是有人说他自己就是“007”。
1952年1月,弗莱明写出了詹姆斯·邦德惊险系列小说中的第一部《豪华赌场》,到54年后的2006年,这部小说被拍成了“007”系列电影中的第22部《皇家赌场》。
自第一部“007”电影于1962年10月5日公映后,詹姆斯·邦德的形象便开始风靡全球,到今天历经40多年一直长盛不衰。在全世界共有超过20亿人次的观众看过“007”。
那么,“007”为什么能在银幕如此走红?到底有没有“007”这个人呢?40多年来,人们一直在寻找,真正的“007”到底是谁?弗莱明笔下的“007”和他众多的间谍朋友中间哪一个最相似呢?
弗莱明对他笔下的“007”有过这样的描述——经历在完成两次暗杀任务之后,邦德获得了杀人执照,英国军情六处“007”号间谍正式诞生。而他的第一次任务,就是监视一名恐怖分子。身为军情六处第一赌博高手的“007”被派前往赌场执行任务。并不完全信任邦德的上司M,安排了一个漂亮迷人的女特工监管交给“007”的赌金,这让邦德很是不爽。但当两人出生入死多次躲过致命袭击之后,他们互相吸引,邦德甚至为她萌生了退隐江湖的念头。然而,致命危险接踵而来……
这就是小说和银幕上“007”的经历和命运。后来,细心的读者从达斯科·波波夫回忆录《间谍与反间谍》的某些章节中,看到了他是如何为了反跟踪溜进赌场拿公款豪赌,而当他压下5万美元赌注的时候,那个跟踪他的人是如何脸色变得铁青,对他怒目相向的。而当他最终收回赌注时那个人又是如何笑容满面的——
1941年,皇宫饭店。我身上带着德国间谍机构给我的8万美元美国之行的行动资金。我打算把这笔钱交给英国情报机关军情六处。我把那8万美元带在身上而不存在饭店里,是不愿引起别人的注意。但下楼时我仍然发现不管是喝咖啡还是吃饭,总有个男人跟着我……
两本出自不同间谍之手的文学作品,对同一个场景的回忆和描述竟是如此惊人的相似。显然,这两个写书的间谍之间原本就有着某种内在联系。
波波夫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我和弗莱明确实在里斯本相遇,在我准备去美国前的几个星期中,他成天跟在我后面,也许他把那天晚上赌场里发生的事情发展成了邦德的冒险故事。”——这也应该就是詹姆斯·邦德和小说原型波波夫之间最接近的写照了。
后来看过“007”小说的波波夫在回忆录中还这样描述过他和詹姆斯·邦德的关系:“有人告诉我,弗莱明说他小说中邦德这个角色在某种程度上是按照我这个典型和我的经历写成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邦德,恐怕在间谍舞台上他难以生存48个小时。”
“007”的创作者弗莱明曾经在路透社当过记者,而波波夫则是一个南斯拉夫的富家子弟,人脉极广。显然,这两个人都具有明显的间谍特质。如果说弗莱明以波波夫为原型创造了“007”系列,而波波夫又几乎全盘否定了“007”的真实性。那么这个“007”原型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呢?他是如何成为间谍的呢?真正的间谍生活又是怎样的呢?
对于人们关于谁是“007”原型的猜想,伊恩·弗莱明唯一的一次表态是在1962年10月,当时他称“邦德”是一个真实间谍的传奇版本,这个人也许就是威廉·斯蒂芬森。
当年威廉·斯蒂芬森的公开身份是英国安全协调局组建者,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丘吉尔把威廉派到纽约,让他秘密组建英国安全协调局——英国情报机构在西半球的总代理,同时还是丘吉尔安排在罗斯福身边的私人代表。在他的推荐下,罗斯福让多诺万开始负责美国战时的情报机构。不久多诺万成立了“战略情报局”(中央情报局前身),因此威廉被认为是中央情报局的“始祖”级前辈,他曾经为美国培养了5名中情局局长。
二战期间,威廉另一重要的贡献就是在加拿大成立了“X训练营”。从1941年到1945年,先后约有2000名英、美、加等国的特工在此接受训练,其中包括美国日后的5名中央情报局局长。伊恩·弗莱明当年也在“X训练营”接受过训练。“007”系列小说《金手指》中有一个抢劫诺克斯堡的情节,灵感就来自威廉的“黄金计划”。
因此应该说,无论是弗莱明小说中所创造的“詹姆斯·邦德”,或者是影片中的“007”,都应该是英国情报机构一代特工的集体亮相,是他们的群体形象。
无论是弗莱明笔下的“邦德”还是银幕上的“007”,都是所向无敌,从不失手,潇洒俊逸,给人一种智慧和阳刚的美感。然而小说毕竟只是小说,电影毕竟只是电影,现实生活中各种间谍的命运却是不尽相同。
1957年6月,一具身穿潜水服的尸体被冲上了英格兰南部的一片海滩。由于长时间在海水中浸泡,尸体的脑袋和双手已经没有了,很难辨认。各种资料显示,他很有可能就是莱昂内尔·克莱伯。他的公开身份是英国皇家海军退役军官,在执行一项绝密的潜水任务后就再也没有上来。半个世纪后的2007年,英国国家档案馆解密了一些有关莱昂内尔·克莱伯的档案,但没有明确透露他失踪或死亡的原因。英国国家档案馆称,有关莱昂内尔·克莱伯的档案还要到半个世纪后的2057年才能全解密。
二战期间,有的间谍活了下来,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也有许多间谍离奇地死亡或神秘地消失了。他们经历了什么我们永远无法知道,或者根本就没有资料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也许有一天,他们的档案资料会跟达斯科·波波夫的一样,通过“007”詹姆斯·邦德这个不朽的艺术形象重见天日而永世长存;但大多数间谍只能是像莱昂内尔·克莱伯一样,留给这个世界一个长达百年的世纪之谜,甚至是一种永远没有真相的遗憾。也许这就是间谍的人生。
1999年,美国米高梅影片公司在拍摄“007”系列电影《纵横天下》时,选用了军情六处的总部大楼作为背景。军情六处总部大楼也因此第一次走入了全世界的视野。于是来军情六处总部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商家更是借此机会,及时开发出一条环军情六处总部大楼的旅游线路。但旅游者也只能看一看总部大楼的外景,想象一下“007”间谍的工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