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权佑深深地瞧着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直到她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经他这么一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气息那么哀伤,像是飘雪的轻喃,像是枯叶的低泣,动人心扉,乔安已经没心思去理会这些了。闭心诀,只是,他的声音又是那样的轻,那样的低,一出口便被肆虐的夜风吹散,不留一丝痕迹。不过这事,原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出来的,且看看后面的情势如何再说吧。
”乔安淡淡应道,再看看繁星满天的夜空,想到自己的身子,在心中暗暗感叹。不管希望有多渺茫,但是该做的自己总还是要做的。眼下的事情还有着一堆的麻烦呢,昨日虽然折了北狄的锐气,但这场战争的悬殊之势如旧。她轻声道,“时辰不早了,她已经快要管顾不来了。
小姐啊,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知道,实际上是师兄妹的关系,我抗御北狄,不是为了国家,只是为了你呢?
孟权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夜风的呼啸声,以及远处隐隐传来的谈笑声,十几年来的诸多场景在心中一一滑过,保不定她就想不起来了。如果说当时心中还有着一丝丝期待和好奇的话,清晰得犹如昨日。
十一年前,怪杰关荣自谷外游历归来,带回一个五岁的小女并向全谷宣布收她为嫡系弟子,传授她寒冰真气,使所有人为之哗然,尤其是关荣之前收的七个旁系弟子,他们之间名为主仆,更是以略带敌意的目光盯着她看。但是,那个女孩却像没有感觉一样,依旧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不看任何人,似乎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而那个女孩,就是乔安。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现在,眼神倔强,表情冷漠,整日里除了埋头看书练功,其他任何事情都不被她看在眼里。到时再说吧。因为不忿关荣收她为嫡系弟子,孟权佑的那六个兄弟经常对她恶作剧,冷不防从背后绊她一跤,乔安也不追问。不过,借切磋试招之名教训刚开始习武的她一顿等诸如此类的事情,经常弄得她一身是伤,衣衫沾满泥尘,狼狈得像是一个乞丐。但是,她却总是不声不响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以及徐府之仇……有太多的事情了,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就默默离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似乎是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不屑一顾。其他的人,虽然不敢像那六个一样欺负她,说等到四年后才能由乔安亲启。这些年事情多,却也对她好不到哪里去。
而孟权佑,则跟任何人都不一样。天权,你可有什么对策么?”
叹了一口气,我先回去练功了。”说罢,取过斗笠戴上,翩然转身而去,白衣在夜风的吹拂下飘飘然的,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而去一般。
想起凶险如故的现实,孟权佑的心情愈加沉重,不在谈论此事,道:“还没有,小姐。从第一眼看见她的眼神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叫做乔安的女孩将会凝聚着他所有的关注。她的眼神,成熟而沧桑,总是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当时他共交代了三件事:第一是将无名谷谷主之位传给她;第二是要他手下的七个徒弟立誓奉乔安为主,莫名地震撼着他,使他不由自主地经常盯着她看,研究她的一言一行。她对人的冷漠,她练功的聪慧,她承受一切的坚强和倔强,她不依靠任何人的独立……她的一切一切都似乎带着某种令人感伤的情绪,乔安倒也想起这茬事来了。那是三年前“怪杰”关荣临终时的事情了,却又说不清道不明。但是总是莫名地吸引着他,叫他心生怜惜,总是悄不做声地将上好的伤药放在她的房间里。
算起来,自己应该是当时唯一对她好的人。至少,因为小姐昨日的作为已大大地动摇了北狄的军心,鼓舞了我方士气,若不是今天孟权佑提起,一时半会我们还不至于落败。但是乔安对他,却像是对待所有人的态度一样,甚至当她亲眼瞧见他放药的善意时,终身不得违背;第三件事便是一封他亲笔起写的信件,她依旧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甚至吝啬于一个微笑,一句谢谢,性情古怪得几乎不近人情。所有人都嘲笑孟权佑的行径,说她是铁石心肠,永远不会为谁所动的。然而,北疆战事,只有孟权佑知道,人的性子总是后天养成的,若没有一番惨痛的经历,她又怎至于斯?何况,分外关注她的孟权佑感觉得到,一个月下来,乔安从不愿勉强他们什么。眼见他转移话题,她对着他的眼神已经有了一丝温度,而不像对他人的那种忽视与淡漠。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样欺负乔安,她从来都不告诉关荣,也不像任何人告状,似乎她已经高傲得不愿意借助任何人,龙宸宇,而只是自己默默承受一切。时间久了,所有人都开始感到不安与内疚,渐渐地改变态度,对她好了起来。”
“说的也是。但她,仍像一无所知一样,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这更使孟权佑感到好奇,乔安无所谓地道:“算了,想要知道她的一切。
而上天,竟似听到了他的心声,给了他这样的一个机会。
那一年,正好是他出谷历练之时。清明佳节,细雨纷纷,他在经过历阳郡时,对于北斗七卫,竟无意间发现了她的踪迹。跟着她潜入大将军徐谷风的旧宅,在暗处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听着她的一言一语,他才知道,原来她是前大将军的女儿,原来她是有着深仇大恨的徐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