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惊燕觉得自己坐得累了，愣了愣，却还是开了口：“小离，你还有一次机会，松了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真要走，就随便留一个指头吧。”
燕非离看了她一眼，直直地跪下来。
“咚！”“咚！”“咚！”的磕头声响起，震得凤惊燕有些晃神。
“主子，无论你做什么都是都没有错。”
“是离儿……无法觉得满足。”
“是离儿太贪心，想得到更多。”
少年的声音虽然是平静的，语气却让人忍不住觉得揪心。
“身体发肤，虽然受之父母，可是救命之恩，养育之恩，离儿的身体也是属于主子的，这一只手，也是该留下。”
说着话，少年靴子里拔出的匕首泛着寒光，锋利的刀刃好像野兽的獠牙。燕非离一手平放在地上，一手拿了匕首，停了几秒钟，而后一闭眼，就果断地切了下去……
凤惊燕心脏猛然一跳，连忙将茶几上的茶碗砸过去，重重地给少年那着匕首的那只手腕一下。
“嘭！”
少年吃痛地叫了一声，刀子就偏了，几乎是擦着指甲剁在地面上，在那青石地面上留了一不浅不深道痕，却像是对凤惊燕无言的讽刺。
这一刀是认真的，是决绝的，并不是在任性，或者在做戏。
若不是凤惊燕阻止，少年应该是真的会见血。
这个想法冲进脑子的时候，少年决绝的表情终于被凤惊燕理解成“离开她的决心”了。疲惫地往椅子里靠了靠，凤惊燕垂了眼皮，困乏似的闭上眼睛。
罢了，燕非离是誓死要离开了，她凤惊燕又能留下什么。
一个空壳？
何必呢？
鸣凤厅内。
“你去吧。”凤惊燕开口说这，声音里明显带上许多疲惫。
燕非离晃神，抬眼看着她。
“手指留给我也没什么用，你自己留着就好。”凤惊燕懒懒地吐着话，本是看着少年的视线，又是忽然侧头转了过去。
少年沉默了一下，慢慢站起来，张着嘴巴好像有千言万语，但也只说了一句：“谢主子成全。”
然而，等燕非离真地好似毫不犹豫地往外走的时候。凤惊燕依然忍不住唤住他，开口问一句：“小离，以后打算做什么？”
少年乖巧地停住脚步，身体没有动弹，只是回头看着凤惊燕：“我会安静地想一想。”
“哦。”
凤惊燕有些呆滞地应着，忽然觉得这时候的自己有些傻。
然后，再然后，就再无话可说了。叹了一口气，凤惊燕只能朝他摆了摆手，又说一次：“那，你去吧。”
然后
燕非离真的走了。
鸣凤厅里，一片沉寂。
燕非离是她养的那一群孩子里面，唯一毫发无损地从这里走出去的……她其实也不是没有手段让他留下。
只是，她舍不得。
她已经对燕非离已经心软惯了，哪怕昨夜少年才将自己绑在身下，做着本可以让他死一万次的事情。
凤惊燕不想解释什么，关于那个孩子……就到这里结束，她不想开口说自己无力的保护，说自己或许也是痛苦的，那只会让她更恨自己！
凤惊燕依然是凤惊燕，即使对一、两个人偶然心软，也依然还是凤惊燕。她有自己的骄傲和绝强，哪怕她明明知道，也许只要和少年说一声：“留下吧，我还是需要你的。”
或许燕非离就会停住脚步。
可是，那样的她，连她自己都会厌恶，她不能变成那个模样。
而且，或许也只是或许，也可能燕非离会冷冷地朝她哼一声。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有些佞长，一天明明也不过那么几个时辰，过起来，居然好像变得十分缓慢。她上一会儿问碧莲：“什么时辰了？”
“午时”
慌神好久，再问她，依旧是：“午时”
夏天的温度，终于不用另一个人的身体陪着自己才觉得温暖了，然而，晚上一个人睡在床上，凤惊燕有时会想起以前曾问燕非离：“你会在我身边待多久？”
那时候。
那时候，少年总是乖巧而羞涩地回答他：“我是不会离开主子的。”
声音里带上大约是深情的语调。
被亲吻的感觉好像还留在额头，身体还无法忘记那个人给自己带来的缠绵气息，那个人却已经走远了
“主子，主子……”
凤惊燕听到碧莲的几声轻呼，这才晃过神来，却看见自己手上拿的毛笔，墨汁顺着上好的豪毛滴在自己的衣服上，黑乌乌的一片，自己却不曾察觉。
碧莲已经俯身拿了锦布给自己收拾了，凤惊艳依然忍不住依然觉得的烦躁。
燕非离离开，已经整整有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来，齐国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燥热，空气里的湿意都好像是被侵占光了的模样，让人忍不住觉得烦躁。
明明夏天对于一向畏寒的凤惊燕来说，是如何喜欢的时候。
看着书桌上满满的文书，凤惊燕忍不住心底有一股火，呼呼地烧起来。脑子里努力将自己手下的人过滤了一遍又一遍，除了燕非离，居然没有一个人是她真正放心可以把这些交给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