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北静王府的红豆姑娘来访。”
“她怎么来了?”黛玉奇怪回头,看着身后的紫鹃和雪雁,再看看站在书房门外的回话的丫头。
“姑娘,今儿元宵节,想必是红豆姑娘在王府也没个说话儿的人,所以来咱们这里和姑娘说说话。”紫鹃年龄大些,都知道元宵节本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新嫁出去的女儿总要在正月十五这日去娘家住一日,否则就会对婆婆不好。这原是北方的民家风俗,黛玉自小生在南方,这婚嫁习俗原不知道。
“即然这样,就请进来吧。”黛玉将手中的鸟食放到鹦鹉的食盒里,然后转身去洗手。
红豆跟着家人入得林府的后花园,到了黛玉冬日居住的花厅之内,见黛玉正盈盈而立,站在门口笑脸相迎,于是忙上前去,对这黛玉一福,口内轻声说道:“红豆给林姑娘请安。”
“快别这样,你是北静王的人,我原是平民百姓,这种请安之说如何使得?”黛玉忙道。
“红豆出身寒贱,虽然入得北静王府,亦不可在姑娘面前放肆。”红豆谦卑的微笑道。
“咱们快别说这些客气话了,还是到里面坐吧,那边暖和些。”黛玉笑笑,让紫鹃搀扶着红豆进了东里间平日起坐的屋子。
红豆的随身丫头将带来的一套衣裳递给了紫鹃,说这是姑娘亲手做的不知林姑娘穿着合不合身。
紫鹃忙含笑接过来,给黛玉看了,黛玉又说:“费心。”
丫头上了茶,二人便说些闲话,红豆猛然想起了大街上见到的女子,心中一动便道:“林姑娘,今儿我来的路上,看见了一个奇女子,她一身白衣,身轻如燕,王府的管家说她是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女子。”
“哦?京城繁华,这些江湖人自然也少不了的,只是你们怎么知道她身怀绝世武功?”黛玉笑笑,奇怪的问道。
“因为管家说,她不经意的一闪,脚下便不自觉的用了轻功,这种不经过思想的功夫,已经高到了极点,只怕她连睡梦里都是练功呢。”
“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黛玉笑笑,转身看见浅桃,又道:“去把他们送进来的酥油茶冲两万来给红豆姑娘尝尝。”
浅桃答应一声下去,不多时果然冲了两碗酥油茶来。
这一日,红豆果然在林家住下,黛玉亦将她当做自家姐妹相待,又跟王嬷嬷说不要慢待了她等话。
第二日是十六,红豆早起便拜别了黛玉,临走时含着眼泪,一步一回头的出了林家的大门。
黛玉只得送至大门口,看着她上了车,才招手送别。
寒风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的带了一丝暖意,黛玉看看外边大街上被风来的爆竹烟花的碎屑,红红绿绿的,倒也喜庆,便回头跟紫鹃笑道:“正经的,昨儿咱们只顾着猜灯谜,索性连烟花爆竹都没放。”
“姑娘还说呢,昨儿玩到那么晚,这会子客人走了,可不要回去再补一会儿觉?”
黛玉微笑着看看蔚蓝的天空,轻叹了一声笑道:“如今他们都忙起来了,咱们这儿倒是清闲。”
紫鹃便扶着黛玉进门,外边大街上有一个白衣女子经过,恰好看见刚才黛玉望着天空时淡泊悠远的微笑,那清丽脱俗的身影即便是女子,亦为之心动。原来那能够看出自己身怀绝世武功的老家人是她们家的仆人?只是不知这个小小的女孩又是什么样的人?
慕螓站在墙角,看着慢慢紧闭的黑漆大门,心中淡淡的想着。嘴角的微笑只在瞬间之后凝固,猛然转身,正好看见金光一闪——真是蠢才,出宫也不忘收起那张扬的金面具。
猛然间腾跃而起,犹如一只美丽的白鸽,苍白而优雅的越过一段距离,就那样无声的站在司徒长空的背后。
“你跟踪我?”冰冷的声音,在喉间吐出,指尖剑气又一次凝聚。
“慕螓……”司徒长空心中一阵惶恐,武功底子弱真的很麻烦,跟踪个人也会被发现。
“是皇上的意思?”
“不,慕螓,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但没有皇上的命令,你是出不了皇宫的。”慕螓指尖剑气继续凝聚,一股势如破竹的隐隐白气被一扬而出,司徒长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打出两丈之外,砰的一下撞到那边斑驳的粉白旧墙上,然后又被弹了回来。
“慕螓,你的心真的好狠……”司徒长空嘴角渐渐有鲜血渗出。
“我心狠?我还不会在背后算计人。”慕螓嘴角带着一抹冷笑,眼睛里带着鄙视的目光看着俯在地上的司徒长空,这个人的心里,出了功名只怕没有什么更重要了。那一点微薄的爱,在功名利禄面前时那样的无力,亏他还能心心念念的说自己心狠。
“你终于可以正视我一眼了。”司徒长空嘴角露出复杂的微笑,在慕螓不经意的时候,把手探入了随身的毒囊之中。
慕螓听了那句话,心中更加鄙视他,一仰头,看着那边蔚蓝的天空。
一切只是那一瞬,一丝黑线自司徒长空手中飞出,慕螓只觉得眉心一凉,心中陡然一惊,指尖挥扬一股凌厉的剑气将金面具之人洞穿,浓浓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回荡。
林福林禄原本在家中闲坐,忽然闻见空气中的血腥之气,都腾地一下站起来,迅速上房,循着血腥之气找去。
白衣女子脸色发青倒在地上,不远处的金面具男子倒在血泊里,早就没了气息。
“怎么回事?”
“这女子中了毒,应该是被金面具所伤,不过她也够强的了,竟然杀了皇上的侍卫首领老大金面具。”林福皱着眉头,看着昏迷的女子。
“要不要救她?”
“既然痛金面具为敌,那么就应该不是皇上的人,救她。”林福看看林禄,林禄便一探身将母亲抱起。
内书房的床上,卧着脸色惨白,唇色青黑的瘦弱女子,黛玉站在床边,看着脸色不再铁青的女子,不知九转还魂丹能不能救她。
“姑娘,慎管家来了。”雪雁在黛玉身边轻声说道。
“请他进来,给这位女侠诊脉。”黛玉眼睛依然看着床上的人。
“是。”
林慎进门来,先给黛玉请安,然后去给慕螓诊脉。
“姑娘,这位女子的性命是保住了,她体内中的是蛇毒,这种蛇应该是南疆的一种非常罕见的毒蛇,毒性非常的强,幸亏有九转还魂丹。不然还真的没办法,也是她的造化吧,明早应该就能醒来,然后再给她服一粒,可除尽体内余毒。”
“哦,这就好。”黛玉松了一口气,不管她是何人,单凭她杀了金面具,就一定要救她。
“姑娘此人身份不明,姑娘还要小心。”林慎看看一边的林福林禄,心中有些不满,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姑娘的安全要紧,救了这样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武功高手,实在是祸福难料。
一天一夜的昏睡,让慕螓的头撕裂般的疼痛,吃力的张开眼睛,看见一定雨过天晴颜色的帐子,再转头,则看见一色紫檀木家具的屋子里空荡荡的,石青色撒花坐垫椅褡压着黑色的宽边,庄重而典雅。
门被轻轻的推开,慕螓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姑娘,她还没醒。”
“不是说今天便可以醒来吗?怎么还没醒?”妙曼的声音在慕螓的耳边响起,她似乎看见满山的迎春花灿烂的开放。
“要不再叫管家过来把把脉?”
“不用了,再等等吧。”美好的声音走到床畔,便有一股奇香从慕螓的鼻孔渗透至四肢百骸,恰似清澈的泉水流进干涸的土地,“哎呀,原来已经醒了。”
黛玉惊讶的笑着,却看见慕螓温和的目光,那样纯净的看着自己。
“你救了我?”慕螓慢慢问道,声音依然苍白虚弱。
“你中了毒,幸好没事。还要细心的将养一段时间。”黛玉坐在床前,看着这个单薄而苍白的女子,似乎一朵温室里较弱的花儿一般无力。——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加苍白无力的人,一股同病相怜的情愫油然而生。
“谢谢你,美丽的姑娘我见多了,只是从未见过这样善良又美丽的姑娘。”慕螓看着黛玉关切的微笑,由衷的说道。
“你叫什么?我该怎么称呼你?”黛玉看着虚弱的慕螓,怎么也想不通这样柔弱的她是如何将金面具杀死的?
“我姓慕,姑娘若不在意,或者可以叫我一声慕姑姑。”
“慕……姑姑?”黛玉奇怪的看着她,这个女子好生有趣,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怎么让自己叫她姑姑?
“怎么?我今年四十三岁,做不得你的姑姑?”慕螓想来心性高傲,见黛玉这样奇怪的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怪人。
“啊?可是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呢。”黛玉羞涩的笑了,人家四十多岁,叫一声姑姑也不过分嘛!并且,第一次看见她,就觉得好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