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州白云山能仁寺中有一副对联,“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佛本多情,将天下众生的喜忧福祸放在心中,这是禅法的心意,大慈大悲、与众生结缘正是佛心的深情,一个真正成佛的人往往是用情最深切的人。
相传释迦牟尼佛前世修行时,其诚心实意惊动了天界,天帝为了测试他的诚心,即令侍者化成一只鸽子,自己则变成一只鹰,在鸽子后面穷追不舍。
修行者看到鸽子的危难情况,挺身而出,把鸽子揽入怀里保护着。老鹰吃不到鸽子,很是不满,责问修行者说:“我已经好几天没吃的了,再得不到吃的就会饿死。修行人不是以平等视众生吗?现在你救了它的命,却会害了我的命。”
修行者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为了表示公平起见,鸽子身上肉有多重,你就在我身上叼多少肉吃吧!”
天帝故意使放在天平秤上的修行者的肉总是比鸽子肉轻,不停地从修行者的身上割肉,直到割光他全身的肉,可是天平两端的重量还是无法相等。修行者只好舍身爬上天平秤以求均等。
天帝看到修行者的舍身,便随侍者一同变回了原形。天帝问修行者:“当你发现自己的肉已割尽,重量还是不相等,你是否有丝毫的悔意?”
修行者答道:“行菩萨道者应有难行难修、人溺己溺的精神,为了救度众生的疾苦,即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怎会后悔呢?”
天帝被他的慈悲心感动,恢复了修行者的健康,心悦诚服地认可了他的修行。在修行者的心中,鸽子的生命很重要,老鹰的饥饱也很重要,只有自己不重要,这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慈悲心,以众生的苦乐为苦乐,是佛心所在。本焕长老敬重佛祖的这番慈悲,更是效法佛祖关注众生,因为内心的无限敬仰与憧憬,并以此为言行准则,他不知结了多少人缘,给人多少希望,予人多少欢喜。他常说:“要知道我们每一个人的福德在众生之中。如果没有众生,一切菩萨都不能成佛。”把他的话,转换成平常人受用的话即是,一个人的福祸与他者的际遇不可分割,欲想成就自己,需念念为别人。
当我们将手中的鲜花送与别人时,自己已经闻到了鲜花的芳香;而当我们要把泥巴甩向其他人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被污泥染脏。与其在自我中心导入泥流,不如成他人事的同时,成就内心一份欢喜。
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有一个乞丐到寺院里找到荣西禅师,向他哭诉说家中妻儿已经多日不曾进食,眼看就要饿死了,不得已来请求禅师救助。
荣西禅师听后慈悲心顿生,非常同情他的遭遇,但是自己身边既无金钱,也没有多余的食物,他左右为难地环顾四周,突然看到了准备用来装饰佛像的金箔,于是他对乞丐说:“把这些金箔拿去换些钱,再给你的妻子孩子买些食物吧!”
乞丐离开之后,一直站在旁边的弟子终于忍不住怨气,对荣西禅师说:“师父,您怎么可以对佛祖不敬呢?”
荣西禅师心平气和地对弟子说:“我之所以这么做,正是出于对佛祖的一片敬重之心啊!”
弟子愤愤地说:“这些金箔本来是用来装饰佛像的,可您就这样送给了乞丐,我们要用什么来装饰佛像呢?难道这就是你对佛祖的敬重之心吗?”
荣西禅师正色说:“佛祖慈悲,割肉喂鹰、以身饲虎都在所不惜,我们怎么能为了装饰佛身而置人性命于不顾呢?”
禅师的施与,解救了乞丐一家人,虽然禅师本身并没有从中获得解决寺人生计的食物或者金钱,但他却在成就他人的同时,成就了一颗慈悲心。这种发自内心的善意的关怀,带给他人温暖的同时,也给自己一种成就感。
曾经有为禅师发愿要做一棵树,给行路人乘凉;愿是一道桥梁,让众生渡过河流到他们的目的地;愿做一盏灯,给众生光明及正确的方向。在给自己设定的期许里,他禅师没有把“修成正果”、“我要成为……”列入其中,因为修成什么样的结果、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是以为他人成就了什么为前提的。
像本焕长老说的世间没有不为众生的菩萨,在自己成就幸福的时候,不忘成就他人,一个不忘成就他人关怀的人,最终所得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享受,更重要的是能得到心灵的宽慰。
气要和,性要缓,春来草自清
多年古镜要磨功,垢尽尘消始得融;
静念投于乱念里,乱心全入静心中。
——清·普能嵩
世界上从没有一个实实在在的东西叫烦恼,叫怨恨,只是因为人们的心性、气息难免浮躁、焦虑,常常被身边不顺的事、不理想的事引爆,如此心中才会落满烦人的尘埃。佛说:“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何用修禅?”生活的路从来不会平坦,那就把心先放平,纷扰中把心安在静处。
内心安定,何处惹尘埃
一个人问禅师:在修禅之前,山是山,水是水;在修炼禅宗之时,山不是山,水不是水;修成之后,山仍是山,水仍是水,为什么同样的山水会在人眼中有不同的呈现?
禅师说:修行之前,我们的脚步很少停下来,所以心灵很少去揣摩事物背后的东西,此时遇见山水也无非惊鸿一瞥,所以山不过是山,水不过是水;修行时,刻意地探求事物背后的意义,难免会把一些矫情的东西强加给平凡的山水,所以山水失去了本来的面目;修炼到一定的境界后,心平了,世界静了,遮盖事物本来面目的思绪、烦恼等等,像云雨初霁一般放晴,此时蓦然回首,山仍是山,水仍是水。”
这个人若有所悟,刚要开口时,禅师说:“凡夫俗子和开悟者没有区别,只不过开悟者离地六寸”
山本苍翠,水本清冽,可是匆忙的脚步,总是一刻不得闲地催促人们你追我赶,于是烦恼伴随着必然出现的快慢、先后侵入人心,遮蔽了可以和美景相遇的视线。禅家说“开悟者离地六寸”不是说开悟者疏离俗世,而是说他们能比普通人看得远一些。因为看得远,所以不拘泥于眼下,不为一时的先后紧追慢赶,进而在喧嚣纷乱的世界中,收获一份虚空的内心安定。
“虚空”不是不想、不做,而是在把心灵放空的前提下,心平气和地看待人生的起起落落,从容地走人生的路。本焕长老所说:“人的思想都是复杂的。每个念头,念念都不停,思想也不停,所以首先要思想安定。”欲求思想安定,其实就是修持一种闲看花开活落的淡定。花开时,且去欣赏,让花之芬芳熏染灵魂深处的软骨;花落时,且看残花随风飘逝、暗香残留,让曾经的绚烂留在冬天的记忆里。
以花之开落喻人事物理,人生如花苞开合,有烂漫的得意,有萧索的失意,以安定之心静看落英缤纷,得意中不忘形,失意时不萎靡,能在功名加身时保持心境的淡然,能在诸事不顺时理清思路。不期然间,思想深处已经结出了青涩的果实。
内心真正安定的人能在结庐人境,在喧嚣繁华中不生浮躁,不起烦恼,拥有一颗无分别的心,从容面对任何境遇。诚如唐朝懒瓒禅师诗中说道的:
世事悠悠,不如山岳,卧藤萝下,块石枕头;
不朝天子,岂羡王侯?生死无虑,更复何忧?
当时,唐德宗闻得此诗,钦慕诗中流露出的洒脱之气,便派手下的臣子去迎请懒瓒禅师。臣子在懒瓒禅师隐居的山洞前大喊:“圣旨驾到,赶快下跪接旨!”洞中的懒瓒禅师,不作回应,毫不理睬。大臣探头进去,见一个邋遢和尚正在烤地瓜。整个洞中烟雾弥漫,薰得老和尚鼻涕纵横,眼泪直流。大臣忍不住说:“和尚,看你脏的!你的鼻涕流下来了,赶紧擦一擦吧!”
懒瓒禅师头也不回地答道:“我才没工夫为俗人擦鼻涕呢!”
懒瓒禅师边说着边夹起炙热的地瓜往嘴里送,并连声赞道:“好吃,好吃!”
大臣们凑近一看,惊得目瞪口呆,懒瓒禅师吃的东西哪是地瓜呀,分明是像地瓜一样的石头!懒瓒禅师顺手捡了两块递给大臣,并说:“请趁热吃吧!世事都是由心生的,所有东西都来源于知识。贫富贵贱,生熟软硬,你在心里把它看做一样不就行了吗?”
大臣看不惯禅师这些奇异的举动,也听不懂那些深奥的佛法,不敢回答,只好赶回朝廷,添油加醋地把懒瓒禅师的古怪和肮脏禀告皇帝。德宗听后并不生气,反而赞叹地说道:“我们国内能有这样的禅师,真是我们大家的福气啊!”
懒瓒禅师是真正达到佛的境界的人,他的眼中没有富贵贫贱,没有生熟软硬,万物在他心里都是一样的,他的心是真正清净的,是没有分别的。就像六祖慧能的禅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一个人的安定,不是寂静无声,而是看透繁华后的欢喜。当落英成泥,漫天的白雪便是最美的景色;当地瓜不在,周围的石头也能在心中散发出地瓜的香甜。一心清净,即使是冰天雪地、万物沉眠,心里的莲花也能处处处开遍。所以长老才说,念头和思想都停下来,思想才安定得。
对事对物,失之不忧,得之不喜,不要自己找事,不要自寻烦恼,心湖本来平静,何必错失驻足湖畔看日出日落的闲暇。在喧嚣处为自己留一分清闲,不时从热闹的俗世中退回来,调和内心,在纷扰中把心安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