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了,便知必是小婉了,忙起身含笑道:“这可是小婉了?”
那少女立刻扑到了黛玉跟前,眨巴着眼睛打量着黛玉,见黛玉虽未梳妆,却清丽婉媚,双手一合,就抱着黛玉笑眯眯地道:“师嫂,这就是我师嫂啊!今儿个见了,才知道什么是美若天仙!师兄坏死了,竟趁着我跟狼保镖到江南的时候娶师嫂。”
黛玉见她豪爽灵活,竟是比湘云更为坦率可喜,不觉心内十分喜欢,拉着她的小手笑道:“我也是初见你呢,生得真好。”
小婉笑眯眯地道:“那是,虽然我是师嫂跟前的一朵喇叭花儿,可到底也是花儿!”
一句话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小婉立即按着黛玉坐在妆台前,笑道:“终于有个娇滴滴的师嫂让我来给你打扮了,快坐下,我可是有一手的好手艺,可惜师兄和狼都是大男人,不然我非拆了他们的头发,好好梳几个极精致的发髻不可!”
黛玉听了更是好笑,还未坐稳,小婉已经一把夺了雪雁手中的玉梳子。
她双手极其灵巧,为黛玉挽起了一个极精致的晨妆髻,却是五条小发辫各成一个花瓣,结编成一朵梅花斜在左边,以红宝石的梅花小饰点缀在髻上的五个花瓣上,右边耳畔鬓边簪了两个小鬓花,又垂下了一缕发丝,编成了两条小辫子,系着红丝绳。
黛玉瞧着镜中的人儿淡雅如梅,一段风流溢于眉梢眼角,赞道:“你的手真是巧!”
小婉一面给黛玉理好最后一缕发丝,一面洋洋得意地道:“那是,我也觉得我是心灵手巧!”
李婆正好送热水过来,听了这话笑道:“亏得婉姑娘大言不惭,听说,哪位郡主的头发被烧光了,婉姑娘才被狼公子急急地拖出京的!”
小婉吐了吐舌头,道:“谁让她满头珠翠遍身绫罗让我生厌?我最见不得女孩儿家糟蹋了天生秀色,做出那般鬼怪的模样。”
小脸凑在镜子边,细细地端详着黛玉清丽温婉的容颜,叹道:“师兄到底是走了什么运?竟能娶到师嫂这般的娇人儿!”
黛玉闻言,露齿一笑,登时满室流光泛彩,让小婉看呆了!
“啊!啊!啊!师嫂,我要将你藏起来!”小婉哇哇怪叫,心内越发喜爱黛玉起来。
众人都笑道:“婉姑娘若是藏起了夫人,将军回来,姑娘可是吃不着兜着走了呢!”
小婉翻了翻白眼,道:“就知道,都拿着大师兄来压我!”
黛玉因担忧徐若凡的安危,忙问道:“若凡半夜出去了,怎么到这时候还没回来?”
小婉登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肃然道:“是在山西一支镖被劫了,狼和师兄都亲自过去料理,只怕来回也要耽搁好几日的工夫!”
黛玉轻轻皱了皱眉,一点春痕宛然,道:“怎会被劫?可要紧不要紧?”
小婉坐在黛玉家常坐的椅子上,叹道:“这笔珠宝价值三十万两白银,若是没有按时送到雇主那儿,便是我们南玉镖行倾家荡产之时了。”
黛玉不由得脸上变色,道:“这样大的一支?可有眉目了?”
“师嫂你放心,大师兄出马,一定功成!”小婉却是不在意,似乎已是司空见惯了。
可是,黛玉何等聪颖?还是从她目光深处瞧出了一丝担忧之色。
小婉忽而跳起身,笑眯眯地道:“师嫂,这里的早膳难吃死了,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黛玉只觉得这个小婉极为神秘,看气度非草莽女儿,听言谈若高门千金,偏生又是如此爽朗灵活,大大咧咧,方才听李婆说小婉竟会烧了郡主的头发又没受罚,可见必定出身不俗,只是若是一般贵胄千金,又哪里如她这般走南闯北的?
到底还是给小婉拉了出来,不等黛玉回神,已经坐定在了老王的酒楼中。
只是小婉天性顽皮,极爱热闹,也不在意容貌让外人瞧见,因此倒是挑了窗边的雅座。
来往的店小二也似认识小婉,老王也翻了翻白眼,搭着一条白手巾,一拐一瘸地过来道:“夫人是金贵人,受不得委屈,不比你胡打海摔惯了的,不到雅间,却在这里和贩夫走卒一样坐在堂中做什么?仔细出了什么事情!”
见到小婉面色不豫,黛玉灵眸中亦闪过一抹亮光,轻笑道:“人无高低贵贱,只有富贫之分罢了,虽说是贩夫走卒,到底也是靠力气吃饭,并没有什么低贱之处,小婉爱热闹,我们便坐在这里也无妨,昭昭天日,谁还过来找事不成。”
听到黛玉这么一说,小婉立刻眉花眼笑起来,老王也只得道:“夫人说了,便这样罢!”
老脸风霜痕迹甚浓,但是却不掩眼底的一抹赞叹,想是黛玉言谈深得他心。
狠狠地瞪了小婉一眼,小婉也毫不示弱地回瞪了回来,弄得李婆与雪雁都笑了。
一时酒菜送来,小婉亦是大快朵颐,倒也不减男儿风范,黛玉细嚼慢咽,寂然无声。
只是想起小婉眼中的那一抹担忧,黛玉心里也沉甸甸的,美味菜肴吃在嘴里亦如同嚼蜡。
用过饭,小婉便扯着黛玉去街道上逛,见她兴冲冲的,黛玉也就由着她了。
买了些小玩意儿,两人带着李婆雪雁便欲往回走,谁知刚转过一个拐角,迎头便有一人撞到了小婉怀里,小婉虽身负绝艺,但是这一撞来得突然,又在拐角之处,她方才买的两个瓷娃娃登时摔得粉碎,不由得红了眼,怒道:“走路不长眼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