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莲姐姐……不好了!芳菲……芳菲她……寻死觅活的非要跟了大奶奶去呢!你快去跟少奶奶回一声儿……她已经撞了墙,头上破了个洞,那血……这……这可怎么好呢?”
碧莲闻言一惊,还没来得及阻拦这丫头继续说下去,便听见身后有人冷笑了一声:“好好地,她如何会生出这种念头来?莫不是受了什么苛待?芳菲这孩子可是咱们姑太太心尖子上的人儿,别是有人瞧她不顺眼故意挤兑她吧?”
说话的自然是守备夫人宋氏。
这个宋氏真是有趣,总是打着自家小姑子王氏的旗号扛着芳菲这杆枪冲着柳雪涛开火。
上一次她来吊唁,恰逢柳裴元也来了,柳雪涛要装淑女扮贤良,也要给自己父亲一个表现的机会,所以没有举手发言,保持沉默独善其身看了一场戏。但是今天,柳家并没有人来给柳雪涛撑腰,如此关键的日子,柳家没派任何人过来,连一个有头脸的下人也没有。
柳雪涛暗自思量,这回恐怕要靠自己了。
于是她款款的站起来,走到门口对着那个来报信的小丫头淡淡的说道:“芳菲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咱们大奶奶活着的时候拿她当女儿养,如今她站出来表表孝心也是她的一番心意。你们为何要拦着,又逼着她去撞墙?真是糊涂透顶!”
那小丫头被少奶奶骂了这几句,立刻就懵了。心想我们不拦着,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芳菲死在大奶奶的灵前吗?
“碧莲。”柳雪涛见那小丫头不说话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便知道她被自己的话给吓傻了,于是把碧莲叫过来吩咐道:“你去前面,说我的话,芳菲很好,不负大奶奶拿她当女儿一样疼了一场。她既然要跟大奶奶去,那就叫人给她收拾衣服行礼,一会儿随着大奶奶的棺椁一起出城,叫人把祖茔附近田庄的房子单独收拾出一处来给她居住,再派两个老嬷嬷跟着好生伺候。一应吃喝用度都从公中出,份例则按照我们家大姑娘的份例发放。你再告诉她,请她放心的在庄子上为大奶奶念经诵佛,她父亲林谦之以后养老送终的事情,一切都包在我们卢家的身上。”
此言一出,不但门口的几个丫头都吓得目瞪口呆,连屋子里王氏家族那些女人们也都面面相觑。这个少奶奶的心是怎么长的?还是那个芳菲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怎么这位少奶奶如此往死里挤兑她?念一辈子经……这不明摆着让那孩子出家为尼吗?出家为尼还有个剃度的仪式呢,这个芳菲索性连仪式都省了。
柳雪涛见碧莲站在那里没动,又冷笑了两声补充道:“至于林大管家……我想他养了这样一个忠肝义胆的女儿,应该感到骄傲才对。纵然他不愿意这事儿,可她女儿却是死了心的。我准了她出去,总比下回她趁人不注意一头碰死了强。再说,我又没说让她在那里念一辈子的经,以后等她想开了……再说吧。”至于怎么再说,也不过是凭老娘怎么高兴是了,这死丫头一次次的借机出难题,若不用一条绝计让她知道知道老娘的厉害,还当我这当家少奶奶是吃素的?
碧莲听了这话再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答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卢俊熙的舅母方氏在屋里听了柳雪涛的话真是大吃一惊,真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个柳氏居然这么狠毒,逼着母俾守灵这样的事情也能做得出来,可她又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好像不让芳菲去守灵就是对芳菲不仁,对林谦之不义似的。
这个女人真是出人意料呀!
“咳咳……”方氏轻声咳嗽了两声,适当的引起身边两个妯娌的注意。
“舅太太有话说?”柳雪涛徐徐转身,看着脸色不善的方氏,微微的笑。
“我能有什么话说?外甥媳妇是个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行事大方果断,真是叫我们长了见识呀。”方氏不冷不热的说着,便低头吃茶。
“舅母过奖了。”柳雪涛心想你设个圈套给我,想让我谦虚一下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那真是做梦了。她对着方氏及方氏的两个妯娌淡淡一笑,又轻轻一福,“舅太太和几位奶奶且宽坐吃茶,我倒前面去照应一下。这眼看着开丧的时间就要到了,恐怕前面失了照应。那些人不笑话我们年纪小不懂事,反而会说舅太太不肯教导我们。”
柳雪涛一定大帽子扣下来,压的方氏也不好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只得点点头,淡淡的说道:“你忙你的去吧,有丫头们伺候就成了。”
柳雪涛走后,方氏便冷笑着对身旁的妯娌李氏说道:“这位少奶奶可真是个厉害的主儿,也不知道咱们姑太太当初看上了她什么,求东求西非要把她娶进门来。好像这天底下除了她,就没有了好姑娘似的。”
李氏笑道:“大嫂子说的是,依我看,蘅芬那孩子就不比她差。这正室奶奶容貌倒在其次的,主要是贤良淑德最重要。我看俊熙这个少奶奶,长得太好看了,这女人样貌太好,未免就会在淑德二字上欠缺点。哎!真是可惜呀,咱们姑太太走的早,将来卢家这日子,可有俊熙这孩子受得了!”
“你跟我想到一处儿去了!”方氏拍拍李氏的手,感慨的点头。
“不过大嫂子也不用担心。大哥哥是俊熙的亲娘舅,如今又是吃朝廷供奉的人。而大哥哥也只这么一个亲外甥,绝不会坐视不管的。有大哥哥为俊熙料理这些事也就罢了。咱们这些做舅母的,有些话不好多说。”李氏无所谓的笑了笑,转身去捏了一块点心慢慢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