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怎么样?”卢俊熙尝了一口自己碗里的粥,又伸过脑袋去看柳雪涛的汤,那神情,像个乞食的小狗一样温顺乖巧。
柳雪涛便喂了他一口汤,笑问:“如何?”
“唔……不错,不错!”卢俊熙点点头,把自己的粥推到柳雪涛面前,换回了那碗汤,“我要跟你换换,我不爱吃粥,我用这个汤泡饭吃。”
柳雪涛叹了口气,摇头:“之前你看人家吃粥的时候,怎么不这样说?”小屁孩,没定性的家伙!
姨太太张氏这几天没见着林谦之大管家,心中着实郁闷的很。差了小丫头去前面悄悄地打听了,知道是少奶奶派出去巡视各个农庄去了,心里便开始嘀咕起来。
这巡视农庄可是个肥差。想想吧,那些农庄子上的庄头儿每年都要从上缴的粮食野味及银钱上弄点文章,这是明摆着的事儿,马无夜草不肥,那些家伙们一个个儿外边看着穷酸,实际上都是大有的主儿。况且,若是想让他们好好地办差,不给点好处能成吗?他们在下面随便弄点什么小动作,最后吃亏的不还是城里的这些主子们?
所以,就算之前精明的大奶奶王氏每年都会派人下去查看地里的收成以及佃户们的劳作情况,可依然对那些庄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计较得十分仔细。当然,之前王氏也是派林谦之去的,这种事自然是派心腹之人下去。纵然准许那些庄头们从中弄些小钱,那也要肚子里有数才行。不然的话凭着他们算计去,可还有王法在?
原以为,王氏一死,林谦之离开了卢家,新来的少奶奶就是架空了的黄瓜架,纵然架着几根黄瓜在那架子上晃悠,可凡事儿都摸不到根儿上。就算是还有个大少爷,也是从小享受惯了的主儿,不然的话王氏哪里会如此着急给自己的儿子娶个媳妇进来协助他管家?
真是想不到啊!
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很懂得御下之术,提前把林谦之收服了,就算她把林谦之的女儿给赶到庄子上受苦,林谦之这个无情无意的东西也都不怪她!
真是鬼迷了心窍啊!
张姨奶奶颠着小脚在自己的院子里走来走去,午后的太阳晒在她的身上,一身蜜合色的挑金线暗绣缠小芍药花的长襦闪着点点金光,一头乌发绾成倭堕髻,斜斜的簪着一朵白色的珠花,算是给主母戴的孝,赌一赌底下人的嘴巴,不过这珠花十分的精致,又给她妩媚的容颜添了几分清雅之色。
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会打扮很知道如何遮掩自己的缺点展示自己美丽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十个男人总有九个招架不住。像卢俊熙的父亲,活着的时候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一醉十几年,到死都还恋着她,反倒把正房奶奶给晾到一边不闻不问。这也是张姨奶奶的本事,纵然王氏到死也不甘心,但终究也还是她的手下败将。
“姨奶奶……姨奶奶……”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一路小跑进了院门,看见院子里散步的张氏后,立刻上前去凑到她的面前,喘着气汇报:“大管家回来了!”
“哦?这么快就回来了?人在哪儿?”张氏的眼睛亮了亮,整个人又精神了许多。
“刚进二门上,把马交给了小厮,人往上房去了。”
“少奶奶在上房?”
“没呢,少奶奶今儿早晨病了,传了大夫,连少爷一天都没出卧室的门儿呢。”
“哼!”张氏鄙夷的笑了笑,暗暗地诅咒,小小年纪就娶妻,也不知道那小子懂不懂人事呢!娶个花骨朵一样的媳妇进来,可不是作孽么?瞧着吧,以后有你们病的时候!
“姨奶奶,这外边这么冷的风儿,您还是进屋去吧。”小丫头见张氏冷笑,摸不清这位姨奶奶心里想什么,只好劝她进屋去,然后自己也好下去玩玩。
“你下去吧。没事儿不用进来伺候了……哎,对了,我昨儿恍惚听说你娘身上不好?我这儿还有一吊钱,你先拿去用吧。回去看看你娘,你说这都快过年了,也不知道咱们的月钱什么时候能发。”张氏一眼就看透了小丫头的心思,转身叫屋里的心腹大丫头取了一吊钱来给这小丫头拿去。
小丫头立刻高兴地道谢:“奴婢谢姨奶奶,这算是奴婢借姨奶奶的吧,等奴婢的月钱发了,先还给姨奶奶。”
“哎哟!瞧你这孩子说的。你替我跑来跑去的,还不许我赏你几个大钱呀?”张氏笑呵呵的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
边上张氏的心腹丫头金蝶也跟着笑道:“漫天底下就你这小蹄子一是一二是二的。那月钱还不知什么时候才有呢!如今都缺了两个月的了。自从大奶奶病重那个月起到现在,咱们可曾见了一文钱?哎……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打算的,少了我们这些奴才的也就罢了,如今连少爷和姨奶奶的月钱都扣着不发,到底什么意思呢!”
“姐姐说的是,如今二门上的那些小厮们也都抱怨呢。”小丫头颇有同感的点头。
“我看呢,咱们这个家早晚得败在她的手里。”金蝶撇了撇嘴巴,眼睛往旭日斋的方向看了看。
“金蝶!”张姨奶奶立刻喝止,“哪儿那么多闲言碎语的?不过叫你给你妹妹拿一吊钱来,就说这么多闲话!”
“哟,姨奶奶,您别骂金蝶姐姐,是我不好呢。”小丫头忙转身过来冲着张氏福了福身子,“奴婢谢姨奶奶大恩,姨奶奶有跑腿的事儿只管叫奴婢去,奴婢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