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了个懒腰,把书案上的残烛吹灭,转身从墙壁上取下平日里时常把玩的那支短剑,推开房门站到院子里,居然舞起剑来。
刷刷的舞剑声把廊檐下裹着毯子打瞌睡的石砚惊醒,睁开眼睛看了看朦胧的曙光中那个如风的身影居然是自家的大少爷,石砚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丢了毯子从廊檐下站起来,站直了在一旁伺候着。
卢俊熙舞剑出了一身透汗,方掐了一个剑诀收住,石砚忙上前来接过他手中的短剑,笑嘻嘻的拍马屁:“少爷的剑术越发的精进了,奴才刚刚看着,竟然有……那个……长虹贯日……的气势!”
“不懂就不要乱说,还有,我练剑的事情可不许到处去瞎嚷嚷。”卢俊熙警告的眼神瞪了石砚一眼,石砚忙点点头,唯唯诺诺的笑道:“知道知道,奴才跟了爷这么久,还不知道爷的心思吗?爷是想有一天一鸣惊人!所以在功未成名为就之前,奴才们个个儿都要把嘴巴闭紧了,不许乱说一个字。”
“知道还在这里罗嗦!”卢俊熙瞪了石砚一眼,生气的拍了他的脑门一巴掌,“还不快去弄水来给少爷我洗脸?”
“是是是……少爷稍等,奴才这就去。”石砚答应着,把那短剑交给卢俊熙,转身一溜烟儿的往茶房去弄热水。
红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坐在脚蹬上靠着那直通到房顶的壁橱睡着的,当她睁开眼睛时,屋里已经没有了大少爷的身影。书案上杂乱的放着几本书,香炉里的香早就灭了,火盆里的炭灰也早就冷了。她摸了摸冷津津的肩膀从脚蹬上站起来,看看外边已经放晴了的天空,瓦蓝瓦蓝的像是一块上等的碧玉透着天光,连阳光也格外的绚烂。
坐在脚蹬上睡了一夜,红袖双腿酸麻,走路一摇一晃,慢慢的靠着书案把那些书都整理的整整齐齐,又把卢俊熙写字用过的笔墨都收拾好了,那双腿才算是有些了知觉。
她出去耳房和厢房唤了小丫头们起来收拾屋子,洒水扫地,擦拭灰尘,自己却呆愣愣的站在廊檐下,脑子里一片昏昏沉沉,却叫不出该怎样好。
想必大少爷一早便出去了,早饭也未必在家里用,书房左右此时无事,她便慢慢的走出去,沿着甬路往后花园子里走,想去透透气,让自己的心里清醒一些。
不料,刚进园子大门便遇到了张姨奶奶,红袖少不得弯腰福身,给张氏请安,嘴里软软的说了一声:“姨奶奶早安。”
张氏笑嘻嘻的上前拉了她的手,悄声说道:“姑娘大喜了?”
红袖立刻红了脸,低着头说道:“姨奶奶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奴婢不过是个丫头,有什么喜事?”
张氏便用帕子掩着嘴巴,扑哧一声笑了,又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丫头金蝶儿,金蝶儿便凑趣儿笑道:“姐姐还跟我们打哑谜呢,二门上的小厮一大早便在那里说话,说昨儿晚上大少爷在书房里读了一夜的书,跟前只留姐姐一个人伺候。难道不是姐姐的喜事近了?”
红袖便啐了一口,红着脸说道:“那起下流东西满嘴里胡说八道,妹妹如何就信了?妹妹若真的听见了,就该骂他们一顿把他们哄散,大少奶奶昨儿刚出门,今儿一早便有这样的闲言碎语,还叫人活不活了?”
张氏见红袖恼了,只当她年纪小脸皮儿薄,便拉着她的手劝道:“自古以来,风流公子俏丫头,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哪家哪户没有这些事儿?若一个个都打人骂人,这日子才真真的没法过了呢。你是个有算计的孩子,比不得那些没心没肺的丫头们不知道轻重深浅,我早就瞧着你好,原一心想等过两年你再长大一些,求了少奶奶把你许给俊晨,纵然做不得正头夫妻,起码也是个有名有姓的妾室。不过到底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被大少爷收房,自然比给俊晨做妾更好。大少爷怎么说都是嫡子正孙,是咱们卢家的当家人。如今咱们是一样的身份,你这孩子在我的面前还什么羞呢!”
红袖一听,脸色越发的红的比那云霞更加灿烂,忙对张氏福了福身,说道:“姨奶奶笑话奴婢,也没有这样笑话的,奴婢不过是个俾子,姨奶奶却是晨少爷的娘,怎么说也是半个主子。可别说这样的话折煞了奴婢。姨奶奶且慢慢的散步,奴婢还要回书房去当差,就不陪姨奶奶了。”说完,红袖便匆忙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金蝶儿站在张氏的身边,看着红袖匆忙离去的松花色背影,撇了撇嘴巴,悄声说道:“姨奶奶,这蹄子还真的生气了呢。瞧她这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不过也是个奴才罢了,偏生还摆什么姑娘的架子,好像真的成了千金大小姐似的。”
“她一直在书房里伺候,俗话说的天子近臣嘛,自然有些娇宠的。也自然会有些瞧不起咱们。不过,她很快就会明白的,与其一个人抵死抗争,倒不如和咱们站到一条船上更好。回头你去跟那几个婆子传个话儿,把昨晚上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道说道。旭日斋里定然有那小婆子的眼线心腹,这事儿保不准就插了翅膀飞到庄子上去了。那小婆子听见这事儿,还不得气炸了肺么?你说,她不得紧赶慢赶的往回走,还有心思管那些庄子上乱七八糟的事情么?”
张氏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有板有眼。金蝶儿听了立刻拍手叫好。
“姨奶奶真是女中诸葛,金蝶儿替父亲谢姨奶奶大恩大德。我们父女这辈子一定为姨奶奶尽心尽力,姨奶奶就是我们的福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