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之哪敢要他的东西?连声推脱:“别别,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哪儿就真的用得上那么珍贵的药材?你可别这么费心,东西你得了就好生收着,我原来也不过是听给大奶奶治病的大夫说起这两样东西,如今……也没人能用得上这个了。所以陈老弟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这个果然是极难得的,若你用不着,可叫人送到药铺里去也就罢了,说不准还能救人一命呢,也是你老弟的造化不是……”
“哎呦!林大哥你放心,那地租粮食银钱我都准备好了地,这次绝不会让大少奶奶生气。大少奶奶怎么说也是咱们卢家的新进门的媳妇,当家理事不容易,咱们这些粗人,帮不上她什么忙,总不能再给她添乱是不是?所以,林大哥你把心放到肚子里。等会儿用了中饭,我立刻请大少奶奶身边的账房老赵过去查对了旧账,把往年欠的地租一并交上去。纵然我陈家堡全村人今年过年都不穿新衣,不准备酒肉,也不能让东家和你林大哥为难。你说是不是?”
“哟!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林谦之意外的看了陈大富一眼,心里暗暗地惊讶,这个陈大富是哪根筋转错了?怎么忽然间转了性子,像是变了个人?之前这厮何时这么开明过?他的头可是出了名的难剃。
“呵呵,林大哥,还不敢要兄弟的东西吗?”陈大富裂开大嘴巴哈哈的笑着,拍了拍林谦之的肩膀。
林谦之笑笑,依然摇头:“不是我不敢要,是要了也没用呀!药材这东西,再好都是用来治病的。现如今人都死了,我还要这些药材作甚?所以劝老弟还是送到药材行里去,将来若真的碰到有需要这样的奇怪药材的,能救人一命,也算是你老弟的造化了。”
“嗯,林大哥说的是,你是个慈善的人,怪不得大奶奶在的时候倚重你,少奶奶进了门还这样倚重你。我就不行,大老粗一个,呵呵……请!”陈大富满脸堆笑带着林谦之进了自家院子。
陈大富家的院子比别的村民家大了几倍,还分成了东西跨院。灰瓦白墙,黑漆大门,一看就比别家富裕很多。不过这陈家堡整个村子里的村民都比之前那两个村富裕,可见这陈大富还是挺有一些手段的。
柳雪涛在陈大富家的门口下车,环顾附近的几家村民的院子,心中暗暗地想,这陈大富也算是个好庄头儿了。不管怎样,这村子的人跟着他还是过得比别的村富裕的。
“大少奶奶,您慢点。”陈大富的女人苏氏模样长得倒还俊俏,在村子里也算是个美人了。她穿着一身是石青色滚边缎子袄,雪白的长裙盖住了一双小脚。头上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簪着一对如意头银簪。颜色朴素,干净利索,又不失身份。
“嗯,好。”柳雪涛依然是一身男装,却并不去扶那女人。自己从马车上一步步踩着短梯走下来,最后一步却扶住了紫燕的手。
“大少奶奶,里面请。”陈苏氏往后退了两步,让开了屋门口。弯腰福身,请柳雪涛进院子里去。
柳雪涛看看这黑漆大门两侧贴着的一副对联,却是:
飞雪临冬红梅竞放,朔风报岁翠竹争春。
于是微笑着点头,对陈苏氏说道:“你们家里倒有些书香门第的样子了。难道陈大富竟是个读书人不成?”
陈苏氏忙福身回话:“大少奶奶见笑了,这是民妇叫人写了贴上的。原本是前几日立冬,之前那中秋节的对子已经被秋雨淋的滥了,大红纸经了雨水泛了白,看上去又脏兮兮的着实不成个样子,才趁着立冬叫人换了。民妇不懂书上的事情,叫大少奶奶见笑了。”
“嗯,不管这对子如何,你能想到这些就比那些农妇们强。这种时候,她们忙着搓麻绳纳鞋底还忙不过来呢,你却能想着给自己家的大门口换一副对联。可见你是个心思细腻的。”柳雪涛点着头,抬脚埋进了陈大富的院子。
院子里收拾的极干净,也没有像其他农户家那样养了些鸡鸭鹅的弄得满院子里都是鸡鸭鹅屎的臭烘烘的气味。倒是真的种了一从竹子,迎门墙之后还种了一棵梅树,老梅枝干蜿蜒遒劲,嫩纸条上已经长出了小小的花苞。看来用不了十天半月,这腊梅就可以开了。到时候这院子里倒真的应了那副对联的景儿。
“大少奶奶屋里请,今儿这天阴沉沉的,院子里冷得很。民妇已经准备了热汤水,请大少奶奶先用一口暖暖身子罢。”
“嗯,好。”柳雪涛踩着院子里青砖铺成的地面,一步步走近那五间青瓦灰砖盖成的抱厦内。
屋子里用正气的青灰色方砖砌的地面,堂屋正中间摆着一对半新不旧的太师椅,中间一张大八仙桌,全部用黑漆漆的油光锃亮,桌子上虽然没有什么装饰,但却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套白瓷茶具,茶壶放在竹编保暖的篮子里,上面还盖着一块石青色绣花棉垫子,真是心思灵巧又极为享受。
两盆碧绿的兰草放在椅子两侧的小高几上,屋子里没有多余的摆设,屋顶用青色账幔吊顶,遮盖住了那些草席青瓦之类的东西,整间屋子都变得洁净起来。
陈苏氏见柳雪涛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屋子里却不急着坐下,忙上前来解释道:“听说大少奶奶要来咱们庄子上,外子赶着叫人把这屋子收拾了一遍,民妇与外子的铺盖以及平日用的东西都已经搬到了东跨院原本存放粮食的屋子里去住。正房西里间已经收拾干净给少奶奶做卧室,另外设了临时的矮榻给两位姑娘休息用,也方便姑娘们照顾大少奶奶夜里要茶要水。东里间给两位嬷嬷用,也方便嬷嬷伺候大少奶奶方便。两边耳房也空了出来,大少奶奶看要安排谁住在耳房或者厢房,民妇这就去叫人安排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