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涛听陈苏氏说话都极为讲究,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于是便留了心,点头说道:“你很是细心,这已经比别的庄子上的女人好了许多倍。如此,这院子如今都空了出来,准备给我用了?”
“是的。大少奶奶有什么吩咐需要拙夫妇去做的,尽管叫人去东跨院吩咐拙夫妇便是。”
“嗯,我肚子饿了,先弄点吃的来吧。”柳雪涛说着,便转身坐在了太师椅上。
“是,大少奶奶稍等,民妇这就去传饭。”陈苏氏说着,又福了福身方慢慢的推出去。屋门外七八个农妇等在外边,见她出来,忙凑上前去听候她的分派。
柳雪涛坐在屋里再次环顾,心想,这个陈大富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啊!居然取了个大家小姐似的年轻女人做续弦,而且看上去这女人纵然不懂什么琴棋书画,但至少也是个有教养的中等人家的女儿。不然,她断然没有这样的心思。看这院子里屋子里收拾的都带着一股书香的味道,这绝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儿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可这样的人家,又如何会把自己的女儿许给陈大富这样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做续弦?
苏氏……绍云县还真没听说过那个大户人家姓苏。
柳雪涛一边想一边皱起了眉头。
紫燕和碧莲一路跟着柳雪涛进了这屋子,陈苏氏的一言一行皆看在眼里。两个丫头还有赵嬷嬷的惊讶不亚于柳雪涛,待到这陈苏氏出了房门,紫燕便拍了拍胸口叹道:“这个庄头儿夫人,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人呀,这样的人,怎么在庄稼地里干活?我倒是觉得贺大娘,黄嫂子那样的女人更像是田里干活的女人……”
“是呀是呀。少奶奶,她姓苏呢,您可知道她娘家是哪个苏家?”碧莲也惊讶的问。
“绍云县的百姓多着呢。恐怕连县台大人也搞不清楚这样的事情。何况,她纵然言谈举止文雅些,恐怕也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或许是小姐身边的丫头下嫁到农庄上来,也说不定。”柳雪涛说着又意有所指的看了两个丫头一眼。
紫燕和碧莲被柳雪涛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俩丫头先是一愣,接着便明白了少奶奶的意思,紫燕先红了脸,“主子真是没得寻开心了,拿我们丫头们说起话了。”
“怕什么,主子又没把你许给哪个庄头儿,难不成你早就看上了谁,要给人家做续弦去不成?”碧莲不好反驳柳雪涛,于是转身来打趣紫燕。
“你个烂了嘴的,满嘴胡说八道,你才去给谁做续弦呢!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紫燕转身去拧碧莲的腮,两个丫头一追一赶的跑去了东里间。
一时,陈苏氏带着几个农妇端上了丰盛的饭菜,满满的摆了一大桌子,虽然说不上鸡鸭鱼肉样样都有,但也算是极难得的了,最出彩的是红烧狮子头,瓦罐炖的小鲫鱼,地锅炖的浓浓的鸡汤,炸的藕合,豆腐面筋之类的素菜也有,还有凉拌白菜心,清炒豆芽等难得一见的蔬菜。看来这陈大富真是做足了心思要哄柳雪涛开心。
只不过他却不知道,他准备的饭菜越是丰盛,柳雪涛便越是把他往坏人里摁,殊不知这一顿饭下来,柳雪涛已经从心里把陈大富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想想啊,柳雪涛明明知道陈大富没安好心,自然不会轻易地吃他们准备的饭菜。每样菜不过是由紫燕挑了一点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盘子里,却又表现出衣服要吃不吃的样子。实际上是很想吃却不敢吃。只好做出一副不爱吃的样子来。
紫燕是服侍惯了柳雪涛的,这位主子向来讨厌油腻,最喜欢清淡。于是便把那凉拌的白菜心和清炒的豆芽端到柳雪涛的面前,又叫陈苏氏盛了一碗白米粥来,柳雪涛勉强吃了半碗,便说饱了。
实际上肚子还饿着呢,却真的不敢再吃了。于是便吩咐陈苏氏:“晚饭不用你们操心了,我吃不惯你们做的东西,没得白糟蹋了。这一桌子的饭菜也别动了,你今儿也累了半天,索性便在这里吃吧。还有那几个人,你们都过来陪着你们庄主夫人一起吃饭吧。我去那边坐着,听你们说些话。”
柳雪涛说着,便起身往卧室里面去坐,又把紫燕和碧莲叫进来伺候。
陈苏氏忙说:“我们并不着急吃饭的,况且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哪有客人没吃饭,我们倒先上了桌子?这两位姑娘和嬷嬷们吃饱了我们再吃。”
赵嬷嬷便笑道:“不妨事的,这是少奶奶赏的,你们就别推辞了。”
陈苏氏又让了众人之后便不再推辞,上前来给柳雪涛磕头谢赏,又把那几个帮她一起忙活的农妇叫进来,避开柳雪涛刚刚坐过的上座不坐,几个人在下手围坐下来,各自吃饭。
柳雪涛给紫燕使了个眼色,紫燕便一直注意着这几个农妇和陈苏氏,见她们并不动那狮子头和鱼肉,只捡着柳雪涛动过的两样清淡的菜吃了,在就只是吃了那些豆腐面筋之类的素菜。狮子头,瓦罐鱼和油炸的藕合都好端端的留在盘子里。
紫燕便觉得十分的怪异,于是笑着问陈苏氏:“陈家嫂子,我们少奶奶不喜欢油腻的饭菜,不吃那狮子头和那鱼倒也罢了,怎么你们都不吃?莫不是还给什么人留着不成?”
陈苏氏忙起身笑道:“不是民妇们不想吃,实在是因为这狮子头,鱼还有这油炸藕合是专门给大少奶奶预备的菜,大少奶奶都没动,我们怎么敢放肆呢?再说……外边还有爷们儿没有吃饭,大少奶奶饭桌上撤下来的饭菜,好歹也赏他们一些,让他们也沾些好处罢了。”